第四十五章：江湖是与非

第四十五章：江湖是与非
　　被白玉堂抱着飞了一圈的赵希珊明显意犹未尽，她还想说什么，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去印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那张可怕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怜。
　　赵希珊就于心不忍了，被毁去容貌已经是大不幸了，而且还被白玉堂这么耍了一通。这江湖里，恐怕他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赵希珊咬了咬牙，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来！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赵希珊神情坚定，一步一步地，向去印走去，然后蹲了下来。
　　柴少凡惊得就要冲向前，被白玉堂伸手挡住。反正赵希珊要做什么，他白玉堂都会全力支持。若是不小心惹出了什么，他善后便是了。
　　白玉堂就是这么霸气侧漏，怎么有意见？
　　感受到有人接近而睁开眼的去印，他的面如死灰逐渐被惊讶不已代替——这小丫头居然敢直视他？
　　可是，要知道，她赵希珊从来就不是一个按理出牌的人！
　　于是，赵希珊蹲在去印一侧，直直地盯着他，盯得去印开始怀疑自己的脸依旧是昔日那张俊秀的脸了。然后他听见赵希珊惊道:“好厉害！！”她蹲着向前挪了几步，双手努力去够到去印的脸，道:“唉呀妈呀！这也太man了吧？！五爷，你过来看这刀疤，啧啧啧！太帅了！”
　　去印愣住了。
　　但见赵希珊，她双眼发亮，脸上尽是惊叹，丝毫没有一丝的害怕与嘲讽，她就是在称赞。
　　白玉堂看她，眼底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再看柴少凡，又一脸便秘相了，他刚才胡乱担心什么了。有白玉堂坐镇，她赵希珊能有什么危险？众江湖人也是满脸的无语，该说这个郡主什么好呢？
　　赵希珊丝毫没有什么危机感，捧着去印的脸左右细瞧，还一脸正经道:“其实你不需要对自己这么狠的。你看白玉堂不也长得那么绝色盖世，身边也围绕着各种莺莺燕燕的。被人嫉妒，恶言相向，都是很经常的。可是他也没有为了解决这些烦恼，一毁了事啊！你干嘛那么想不通？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毁了容，是减少了很多嫉妒你的人。可是，你还是不好过，对吧？”她收回手，叹息道:“容貌的美丑，都免不了被人诟病，你又何必在意这些？你要知道，你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与其费力去避开他们，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管他们作甚？你开心不就好了？嘴长在他们身上，可是心在你身上啊！”
　　其实，赵希珊一开始确实被去印的脸吓到了。然而，周遭的呕吐声一下将她拉了回来。去印是可怜的，顶着这样一张脸，注定得承受众人异样的眼光。特别是白玉堂还在这么多江湖人面前，这样子戏弄他。当然，白玉堂没有错，错在去印。
　　可是，她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了。她决定，帮去印挽回面子！
　　赵希珊又道:“五爷今天这么对你，你别生气啊！不过是你的错，是你先对我下手的。所以五爷才会这样的。不过也亏是你，若是其他人，估计早就累得口吐白沫死掉了！没想到，你也这么厉害！”
　　去印愣了半天，他看着眼前这个对他一脸崇拜的人，心里百感交集。自毁容之后，他受尽冷眼冷语，何曾有人这么温暖过他？就算是替他圆场，也不曾有过。这些疤痕，是他的耻辱！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他要报仇！
　　可是，赵希珊她……他那样对他，差点害他命丧在白玉堂刀下，可她，还是不计前嫌地，帮他。他今天败得这么彻底，自然是颜面无存。赵希珊如今这么一说，倒将他捧了起来了。
　　从来，伤痕累累的心，只要一点甜，就能填满。从来，执着太久的人，只要一点暖，就会放下。
　　去印的脸，严格算起并不是黄狄毁的。只是他败了之后，心有不甘，试图从背后偷袭黄狄。谁曾想不小心抓到了他怀里的药包，还洒在了自己的脸上。虽然黄狄奋力抢救，仍是留了疤。去印一时无法接受，举刀划伤了自己的脸……
　　他年少时备受欺辱，一心想变强，却用了恶毒的方法。后来，他为证明自己，入了歪门邪道，学了一身邪功。在毁容后，他扭曲的心里更添上了阴影。怕被人看见他的脸，也为了复仇，他归隐于深山老林，终日无休止的练武。可一出山他才发现，黄狄失踪了！一直以来，是对黄狄的恨意支撑着他活了下来。可那一刻，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盼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干什么？还活着干什么？在这样失望的时候，天山派秘籍落在红一赢手里的消息就传出来了。而且似乎还和十大恶徒中的宁望天之弟宁刑天扯上了关系。他燃起了希望，黄狄也会来！于是，他便加入了这场抢秘籍的斗争中。
　　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硬生生地改变了他最初要的杀戮。
　　罢了罢了，反正他的脸已是如此了，就算杀了黄狄又能改变什么了？还不如听了这丫头的话，开心就行了。
　　他笑着，脸上的伤疤也跟着动了起来。他道:“丫头，你不怕我？”
　　“怕啊！”赵希珊理直气壮道。“可是这也没啥啊！我还怕狗啊蛇啊的，也不能赶尽杀绝啊，你说是吧？其实吧，我觉得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人的脸面，而是人心。道貌岸然，这种人比那些所谓的恶人还要可怕！你至少坦荡荡的，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可是某些人…”她抬头手一指，指着某些一直闭口不言的江湖人，道:“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过一句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大师你觉得他们真的对这秘籍毫不关心吗？”去印顺着她的所指方向看去，那些被点了名的江湖人一个一个偏过脸，转移视线，假装说的不是自己。当然，也有被戳破心事而恼羞成怒的。赵希珊冷笑道:“我最后说一句，秘籍不在我手里，也不在红家寨。你们再执迷不悟，也无济于事。”
　　去印定神道:“丫头，江湖不只有是非黑白，还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你的只言片语，是起不了作用的。”
　　赵希珊一耸肩，站起身来:“我每天提防着朝廷里的尔虞我诈就够心力交瘁了，江湖的是非黑白关我屁事！最好呢，你们斗个你死我活，然后朝廷坐收渔翁之利！以后这天下，只有朝廷，没有江湖。不是我说你们，智商如此感人还想闯江湖，也不动动脑子。这背后，明显有个大阴谋好嘛？！”
　　古怀光闻言，阴阳怪气地问道:“那么依郡主高见，这个大阴谋到底是什么？”
　　赵希珊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你给我钱了没有？我干嘛要回答？问你们家庄主去啊！”
　　古怀光被赵希珊抢了白，脸色一煞白，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憋笑——这郡主，太出乎人意料了！
　　白玉堂见赵希珊玩的差不多了，就叫小二清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摆上桌椅，又上了饭菜。他将赵希珊拉了过来，旁若无人道:“你一日没吃过东西了，快吃吧。”
　　这画风转的太快，江湖人表示一时无法适应。
　　赵希珊一看满桌的荤菜，心情也大好了起来，伸手就招呼去印，“大师过来一起吃不？”早已自觉坐下来的柴少凡给她夹菜的手一抖，鸡翅膀就落在她的碗里了。要他对着这么一张脸吃饭，他没吐就算对得起去印了！而且，他才没赵希珊那么好脾气，差点被杀还对他好好的！
　　去印倒也大大方方地在赵希珊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张四方桌，一人一边。小二很快送来一副碗筷，摆在去印面前。赵希珊特热情地给他夹了一个鸡腿，道:“我认识一个死胖子和尚，他跟我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有’。你多吃些，说不定就一念之慈，万物皆善了。”
　　赵希珊，这种歪理邪说，到底是谁教你的？
　　去印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丫头，我跟你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赵希珊俏皮一笑，举杯敬他:“多谢去印大师不杀之恩！”
　　去印举杯碰了碰道:“丫头，我刚才可是要取你的命，你不害怕？”
　　“不怕！”赵希珊道，随后转头看向旁边那个谦谦君子，好不自豪，“我有白玉堂啊！”既然承认了对白玉堂的喜欢，她赵希珊就不会遮遮掩掩。“还有篡位的！”柴少凡刚才的那声，她自然也听到了。只是，“篡位的”这三个字喊太久，一时改不过来了。
　　白玉堂亦是如此。将自己心爱之人隐藏起来的，那是废物才做的事。因此，他看着去印，淡淡道:“方才若不是希儿要活的，晚辈就不客气了。”
　　柴少凡听到赵希珊点他名，虽然还是“篡位的”，可也心里很是舒坦，就跟着道:“还有我，我也会不客气的。”
　　赵希珊眯着眼看他，像兄弟般拍了拍的肩:“谢谢这位根正苗红的好同志，党和组织是不会放过你的。”
　　柴少凡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希珊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对了，郡主。”去印道:“红一赢和宁刑天相约比武，你可会去看？他们两个，可都是和你娘……”
　　去印止住了嘴，赵希珊说的对，出家人要非礼勿言，虽然他不当出家人好多年……
　　赵希珊扒了一口饭，道:“如果我不能在月底前制止这一次的比武，我就会去看看。大不了，把我娘给我的东西给宁刑天。一人一个，很是公平！”随后自言自语般嘀咕道:“就是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说的，太耐人寻味了。
　　果然，还未离去的众江湖人齐刷刷地向赵希珊投去若有所思的眼神。赵希珊这是故意让别人觊觎她手里那个所谓的尹素素留给她的东西。她刚才否定掉一切有关于秘籍的线索，现在又不动声色地抛出一个。懂的人，自然懂。
　　白玉堂明白，如此一来，赵希珊又到了众矢之的。他只道:“你既然交与了我，我定会寻出结果来。”众人的目光成功转移到他的身上。
　　赵希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白玉堂出面比她出面好，毕竟她没有可以飞过来飞过去的武功，盲目揽在自己身上，只会给白玉堂添麻烦而已。即使她已经惹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