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五爷闯灵山

第一百零九章：五爷闯灵山
　　夜已深，耶律乐才却怎么都睡不着。他走至帐外，头顶上是亮的不像话的月亮。赵希珊冷漠又无情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响：“我装疯卖傻一十四载，就是要让他们认定我是草包，任我胡作非为。我以这样的借口，做了多少事，他们可知道？白玉堂对张敏的心，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忍辱负重在白玉堂身边待了半年之久，装扮成张敏的模样，让他为我心动，让开封府、陷空岛甚至是白玉堂的师父们相信我，对我放心。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我爹篡位了，他们的用处，这就出来了。”
　　耶律乐才接下话来，“他们与我一样，定是以为你受了胁迫，不得不为。而襄阳王，再挟你以令他们为他效力？”
　　“不笨嘛。”赵希珊赞赏道，她的目光暗了下来，“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我爹却突然怀疑起我的忠心，以为我被白玉堂蛊惑了。所以……”
　　“所以你为了得到他的再次信任，就听从了他的安排，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是。”赵希珊点头，“尽管我助你的初衷并非你想要的，可是我还是会竭尽全力的帮你。你和我爹之间的交易，我明白。这也算是，我在帮他。”
　　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好似是失望。但是耶律乐才不愿多想，不管她的出发点是什么，能帮助他登上皇位，这就够了。所以他问：“你方才那句话，是想让他们为我所用？要怎么做？”
　　赵希珊意态闲闲，“我离开松江也一个月了，算算日子，白玉堂也该来了。就他那样的性子，是一定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再随随便便演场戏就行了。只是，你要配合我。”
　　“我自当配合。可是，”耶律乐才皱眉道，“那日白玉堂的师父前来寻你，无意中听到了你我的对话，而你不仅不加以解释，还对他们冷嘲热讽一般。他们回去定会跟白玉堂添油加醋地说，你就这么笃定他不会信了他师父的话，而是来找你证实？”
　　“当然，我敢肯定。”赵希珊扬起嘴角，“白玉堂是个用情至深的人，他的师父们越是夸大其词地说我的不好，他越是不相信。他会来的，你只要好好配合我就行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对策。十大恶人来之时，赵希珊和所有人一样，都是不知情的。在被他们知晓了她的真面目后，居然当下就想好了对策。这样的反应，耶律乐才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诡谲了。
　　“那我，该怎么配合你？”
　　“即刻吩咐下去，我不过是大宋的内奸，帮你什么的不过是鬼话，从内部瓦解你们大辽才是真的。现在，”赵希珊站起身来，“将我绑起来吧。”
　　什么？
　　此时此刻，不知道被他绑起来扔到柴堆里的赵希珊，怎么样了。
　　主营帐的帘子掀起，一个身着里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她长发披肩，眼睛与耶律乐才一样，又大又圆，她的颧骨很高，鼻梁也挺，带着一股和耶律乐才相同的异域风情。她轻声开口：“郎君，您睡不着吗？”
　　萧微蔷，耶律乐才的正妃，大辽的太子妃。温柔典雅，与赵希珊全然不同的类型。
　　耶律乐才转身，搂过她的肩，边说边往里走：“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萧微蔷颔首道：“蔷儿见郎君迟迟不进来，担心郎君。”
　　“有什么好担心的，灵山地势陡峭，甚是隐秘，三弟和七弟都找不到这里来。”不知怎么地，满脑子竟然全是赵希珊带着轻蔑的脸。
　　那样可怕的女人，有什么好牵肠挂肚的？草原上的女人，个个豪爽。在夫君面前，又是小女子模样。这样的女人，才是草原男儿心仪的对象。
　　不想了，睡觉。
　　躺下没多久，耶律乐才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脑子里忽地一个念头闪过——白玉堂来了！他赶紧起身，又安抚了同样被吵醒的萧微蔷，这才持着佩剑走了出来。
　　眼前一片祥和，声音似乎是南边的营帐传来的。南边？
　　赵希珊！
　　不容耶律乐才多想，他拔腿就去找赵希珊。哀嚎声、叫喊声，他什么都听不到，直直地就往柴堆方向走。直到，他看到了他从没见过的赵希珊。
　　她被五花大绑着，艰难地用身子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帐外。她心心念念的白玉堂就在眼前，火把将世界全都照亮了，也让赵希珊将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红着眼，一身白衣早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画影无情地起起落落，他的身后是一具具僵直地尸体。
　　满目疮痍。
　　那是她的白玉堂啊！孤身一人闯进灵山，孤身一人对抗千军万马，发了疯一般地喊着：“把希儿交出来。”
　　希儿，他还在喊她希儿。他还在信她。
　　赵希珊强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白玉堂啊白玉堂，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还要相信她？为什么……
　　“不要打了。”
　　心太痛了。如果当初白玉堂没有遇上她，而是遇到他的命定之人命定之人，那个在元宵佳节女扮男装的女子，他会不会无需经历这样的事？
　　“我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心痛得要窒息了。如果白玉堂并没有爱上臭名昭著的大宋第一郡主，此刻的他，该依旧是潇洒张扬的陷空岛五爷，江湖里心狠手辣的锦毛鼠，开封府勤勤勉勉的白护卫。
　　“不要打了！”最后一声，费尽了赵希珊所有的力气。
　　侍卫们一顿，都停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白玉堂亦是一怔，望了过来。
　　那是她的希儿啊！
　　“哐当”一身，画影落地。白玉堂尽全力跑向她。扶起躺在地上的赵希珊，他内力一催，断了她身上的铁链。然后，紧紧抱住了她：“希儿，对不起。”
　　只是这一句，就足够赵希珊失声痛哭。
　　白玉堂，你这个大笨蛋，大傻瓜，你道什么歉啊！
　　曾经许了诺言，再不让赵希珊被他人掳走。然而，白玉堂，你没有做到。
　　嗓子里涌上一股血腥味，只听得“哇”一声，白玉堂竟吐了一口血。
　　“泽琰？”赵希珊慌了，“你怎么了？”急急拉开两人的距离，在看到白玉堂嘴角的血，赵希珊是彻底崩溃了，“白玉堂，白玉堂，白玉堂……”除了这三个字，赵希珊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白玉堂费力扯出一个笑容，“希儿，我没事，我们走。”说罢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终是身子一软，倒在了赵希珊的怀里。
　　“泽琰！泽琰！你醒醒，你不要吓我！泽琰！”赵希珊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无力，这比那时找不到卢珍时，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
　　愣了许久的耶律乐才突然醒悟过来，他走到赵希珊的身边，正要替白玉堂把脉，赵希珊却魔怔一般，一把将他推开：“别碰他！”眼里是仇恨，浓浓的。
　　耶律乐才只能柔声解释道：“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走火入魔了。你让我瞧瞧，我答应你，不，我发誓，”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对着天，“发誓我不会害他。让我把把脉，好不好？”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赵希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是点了点头。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脸色惨白的白玉堂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赵希珊的营帐里，额头上因为刚经历疗伤而冒出细细的汗珠。赵希珊拿着帕子为他擦汗，肮脏的衣物也已经全部换掉了。
　　冷不防地，身后的耶律乐才道：“赵姑娘，你喜欢他，对不对？”
　　赵希珊拭汗的手顿了顿，又跟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自然地为白玉堂掩了掩被角，她反问：“你知道爱上曾经最讨厌的人的滋味吗？”耶律乐才摇头，他忘了背对着他的赵希珊压根不知道。但她继续道：“太痛苦了。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可我还是一头扎进去了，义无反顾的。如果我预先知道了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不会去陷空岛，不去招惹白玉堂。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赵希珊真心地爱着白玉堂，对于这一点，耶律乐才没有一点的怀疑。若非爱极了他，又怎么会对他露出那样痛心的表情？她的感情和她的眼泪一样，都是真的。
　　原来，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赵希珊，也是有感情的。那么，她是否会为了他，抛下所有的算计和阴谋呢？
　　就像看穿耶律乐才的心思一样，赵希珊道：“可是，我已经策划了十四年！我爱白玉堂又怎样？我是不会因为他，放弃这一切的！”
　　“为什么？”耶律乐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执拗呢？你已是大宋的第一郡主，就算你成为了公主，又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赵希珊将手上的帕子扔到萧雅身上，起身面对着耶律乐才，“你懂我成为十四年人质的悲哀吗？你懂所有人都在辱骂你的痛楚吗？你懂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感受吗？如果你不懂，就别来妄加议论我的决定！”
　　“就那么恨吗？”耶律乐才无奈道，若不是他的两个弟弟为了夺嫡，肆意掠夺老百姓财产和生命，闹得整个大辽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他又何尝愿意去当那个皇帝？
　　“恨！”赵希珊咬牙切齿道，“他们加在我身上的伤，我一定要加倍奉还！”
　　“就是白玉堂，也不能减轻你仇恨吗？哪怕是一点？”
　　“哼。”赵希珊冷笑，“白玉堂？当初他可是全开封，最厌恶我的人！”那张漂亮的脸，已是接近扭曲，如同她的心。
　　也许真的是耶律乐才不曾经历那样的对待，才没有那样深刻的仇恨，就连劝说，好像都没有资格。
　　罢了，随她吧。她与他，交易结束之后，便会分道扬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