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无情道有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无情道有情
　　三个月，赵希珊怀有身孕三个月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赵希珊在除夕之夜，主动献身那一次了。
　　上帝送来的礼物，赵希珊很感激。可是，他送来的时机，却是不对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倒让赵希珊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说过，她是个自私的人，一直都是。
　　此刻她若能想到的，就是不让白玉堂知道。因为她，不想让白玉堂掺和进来。
　　如果她和白玉堂，注定要有一个人死。那么，她情愿是她。眼下，她怀着孩子，这个想法，她也从没走改过。
　　虽然，正如红聂娘所说的，她其实也没用把握。她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穿越剧，是否是对的。按照它们的说法，在生死关头，她就能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但是，比起能让白玉堂确定的活，她仍旧选择后者。
　　她看着柴少凡，大眼睛里只剩三个字——帮帮我。
　　柴少凡定定地看着她，不是他看不懂赵希珊的求助，不是他不想去帮。而是，他不忍心。
　　用两个人的性命，去换得白玉堂的独活，这笔帐，怎么算都是亏本的买卖。
　　赵希珊，你算不出来吗？
　　经得红聂娘这一说，柴少凡还明白了一事。原来这赵希珊，并非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个人。难怪，她前后竟相差如此大。也难怪，她总是做出一些惊人之举，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
　　他爱的赵希珊，果真是独一无二的。
　　柴少凡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赵希珊，我认栽，我帮你。
　　只听得红聂娘道：“我明日就将这些事，全部告知玉堂。徒儿媳妇，你和玉堂就好好过日子去吧。耶律乐才也好，襄阳王也罢，你们都不要再卷进来了。”
　　这样当然是最好，可是，死劫日子将近。她和白玉堂终究会有一人死，以其这样活的战战兢兢，还不如就这样过活。至少，她知道死的是自己，不是白玉堂。
　　所以，柴少凡，帮帮我。
　　赵希珊，可是我该怎么帮你？
　　柴少凡的眼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他一咬牙，就道：“这个孩子，是我的。”
　　包子馒头被吓到了，九大恶徒被惊到了，连一脸平静的赵希珊，都止不住心里一跳。
　　她终究，为了白玉堂，要一次一次地去伤爱她的人。
　　“不可能！”包子笃定，“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已足三月了。你来不过一个月，怎么可能会和三小姐……”余下的话，她说不出来，但足够所有人明白。
　　除夕那天，赵希珊明显经历过情事。有些事，上了年纪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和谁过的夜，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但柴少凡却无比肯定：“除夕夜，我和赵希珊在一起。”
　　红聂娘平缓了震惊的情绪，沉声问道：“徒儿媳妇，你跟我说实话。你千方百计要回襄阳王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希珊掀开被子起床，然后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师父们急急要来扶起她，“徒儿媳妇，你这是干什么？地上凉，你这身子可受不住！快起来！”
　　“师父，”赵希珊苦涩道，“师父，我的命数，你们最清楚不过了。五爷若死了，我断不能独活。我若死了，指不定能回到属于我的那个世界，而五爷也还有一段良缘。我们为什么非要选择前者，这个谁都不讨好的呢？师父，若你们执意让五爷知道，我只有将少凡的话说与他听。又或者，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说什么傻话？”柴少凡喝道，“有我在，我定会尽全力护你们周全。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当时的柴少凡并不知道，他竟有一语成谶的时候。
　　如果赵希珊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一定不会如此放任着，让柴少凡留下。
　　只是他们，都不过是凡人。躲得过人为的生离，却躲不过老天爷给的死别。
　　梅秀霞啜泣道：“徒儿媳妇，你何故如此呢？玉堂若是知道了这些事，你觉得他会独活吗？”
　　“会。”赵希珊斩钉截铁道，“他的命是我拿命换来的，如果他轻生，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他。”
　　冷凝香也劝道：“他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当真是你喜闻乐见的吗？”
　　赵希珊回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如今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是一心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我在利用他而已。师父，你们相信他，他会死心，然后走出来的。”
　　最后能与他相守的人，何其有幸。然，不是她赵希珊。
　　“师父，”赵希珊磕了个头，呜咽道：“我求你们，别告诉五爷。他如今会伤心，会难过。可是，你们再给他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们相信他。”
　　说她有情，可干的却都是无情的事。说她心善，可她怎么就能对自己这样的狠心。
　　她强忍着眼泪，跪在地上，张扬如白玉堂的她，总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慢，仿佛所有的事，都掌握在手里。可这一刻，她那样卑微，就像是熄灭了火的油灯，没有一丝生气。
　　短短三个月，怎么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九个师父投降了，他们无法替赵希珊做决定。明知她在寻死，却无法去挽回。凡人，斗得过天吗？
　　师父们离开，包子和馒头也跟着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赵希珊和柴少凡。
　　柴少凡扶着她躺到床上，给她倒了杯热水，“你手这么凉，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吧。”
　　心被一刀一刀地，捅了好几次。它滴着血，可还担心着始作俑者，你持刀的手，为何这样凉。
　　一滴眼泪就这样落在柴少凡端水的手上，他听到赵希珊低声道：“少凡，对、对不起。”
　　柴少凡微微一愣，明白她在愧疚，就扯出一个笑容，无所谓道：“你道什么歉啊？你又没有欠我什么。爱你，帮你，对你好。都是我愿意的，又不是你强迫我的。而且，你明明白白告诉过我，你心里只有白玉堂，不会有别人。我也是知道的，所有都是我执迷不悟罢了。你有什么错呢？”
　　说到这里，赵希珊已是泣不成声。
　　柴少凡又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她一伤再伤，还依旧爱她爱到没走自己。
　　可爱情不就是这样，会幸福，也有痛苦。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刻，爱上一个人。
　　爱这个字，太沉重了，也太复杂了。
　　第二天的太阳，仍是按时升起。沈夙安送来了许多安胎药，由柴少凡负责。煎药，喂药。
　　耶律乐才让赵希珊在客栈先行休息，然后就带着他的亲兵，按照赵希珊给的路线和计划，进宫去了。
　　宫里有师父们顶着，赵希珊完全不担心。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在知道自己怀孕后，妊娠反应就特别的强。经常干呕，吐到胆汁都要出来了。原来那样喜欢吃荤菜的她，现在竟是一点荤腥都觉得恶心。
　　柴少凡就整日泡在厨房里，为赵希珊研究一些少油少盐的菜色，还得有营养。
　　这样过了两天，赵希珊等来了一个人，苏以情。
　　苏以情风尘仆仆，满脸疲劳。看到赵希珊，她“锵”地一声拔出剑，搁在了她的脖子上，只需一用力，她便会没命。
　　赵希珊示意要上前的包子馒头出去，两人犹豫着，就听赵希珊道：“以情不会杀我，她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你们放心吧。”
　　既然赵希珊都这样说，两人就出去了，把空间就给她们。
　　“为什么？”苏以情首先开口，“你说过的话，你许下的诺言，都不作数吗？”
　　赵希珊轻笑道：“以情，谁没有过年少无知时？我当时说的话，当时许下的诺言，在当时，都是真心的。可是，人都是会变的。”
　　“可是五爷不会！”苏以情动情道，“他还是那样爱着三小姐，自从他回到馅空岛，整日以酒消愁，嘴里念的，心里想的，全都是三小姐你啊！”
　　“是吗？”赵希珊低下头，低下那双盈盈泪水的眼，“他需要时间，时间一长，就会好的。”
　　“不会！”苏以情哭泣道，“不论时间过了多久，五爷都不会忘了你！三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和五爷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不也是你心中所想吗？”
　　“从来就不是。”赵希珊冷冷道，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点漠然，她说：“以情，我受够了那种提心吊胆、受人白眼的日子。我要权利，我要地位，我要让曾经伤害过我的人，趴在我脚下，俯首称臣！我要看他们求饶的样子，我要让他们感受什么叫做恐惧，什么是生不如死。而这些前提，就是权利，就是地位！我要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她长袖一扬，坚决如铁，“所以，以情，不要妄想来阻止我。白玉堂尚不能，何况你。”
　　又来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气势。苏以情心里一惊，悻悻地收回了剑。
　　“三小姐，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吗？”
　　“没有。”赵希珊道，眼神凛冽，“我确实爱过五爷，可是以情，我爱权势多于他。这辈子是我负他，孑然一身我也认了。”
　　话已至此，苏以情可还能说什么？白玉堂认了，赵希珊认了。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已，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立场。
　　苏以情失魂落魄地走出客栈，仰起头让所有心酸都随着眼泪，收了回去。
　　离开的时候，赵希珊说的那一句，让她莫名觉得隐隐作痛。这段感情里，痛的何止是白玉堂？
　　赵希珊说，以情，照顾好他。
　　他是谁？
　　白玉堂。
　　那样的眼神，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