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我们可以走了。”如风一出店门就大声的唤道。翩雪一个趔趄,别告诉她,这个人是在叫她,她十分自觉地扭头,转身,向前挪移,全天下都知道她叫云翩雪,这小雪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小雪,快上车啊,本公子牵着马很累的。”可惜某人没有这个眼力劲儿,还一直喊个不停。
“诶哟,现下这风气啊,你说这断袖都敢这么明着上街了,原本我还以为是个佳公子呢,没想到却是个好龙阳的……”
周边胆子大点的都说出了声,更别提那些指指点点的异样目光,如风只感到一阵风从耳边刮过,原本站在街上的人就不见了。
“谢兄,快点离开这里。”语气依旧温和,只是听到此话的如风却摸了摸脖颈,暗叹果然是冬天到了。这样想着,脸上的笑纹却一波波漾了开来。
如果翩雪看到这个笑,她就会明白,为什么龙灵儿会因为一个笑而对眼前之人一往情深。
灼灼山茶,艳艳芙蕖,都在那人浅浅一笑间。一刹那好似春光流泻,却又让人觉得纵连春光亦不敌这少年含笑的眉眼。
街边一阵抽气声,马车内一人低语轻萦绕耳:“真麻烦。”
话音刚落,一只手便伸出了车帘,那只手动作轻轻巧巧却让人觉得拈花拂柳之雅亦无法及此简单动作的万分,如雪洁白,如玉通透,便只是一双手已可以想见马车中人的绝代风华。
如风摸着头上刚被戴上的帷帽,面纱下的笑容愈发璀璨,而马车布帘掀开,放下,那一刹那的艳光,令原本还颇有微词的路人纷纷闭上了嘴,只觉得这二人虽全是男子,却是当世难得的匹配。
马车在一片寂静中向前驶去,御车的某人还在思索要怎么样才可以骗得某人穿女装,毕竟老是被人误会是断袖也不好,但是有人就是可以轻轻巧巧就做到大煞风景。
“谢兄,你确定你知道方向吗?”如风听到这番话只觉得一盆凉水当头灌下,沉吟了许久,方才弱弱的回道:“比起这个,你不是更应该关心我会不会御车吗?”
然后,他听到马车里的人用她一贯淡定自若地语气回道:“比起我当街翻车,你的歪歪扭扭勉强可以接受。”
沉默,扶额,如风深刻感受到让某人穿上女装的困难程度,不亚于让商大公子暂离温柔乡三日。
而商大公子唯一的破例,还是他父亲弥留之际,以家主之位相威胁,他才从被窝中爬起,而这一切不过为了以后更奢靡的生活。
思来想去觉得这难度委实过大,不过毕竟来日方长,如风相信总有一日,某人不需要骗亦会为他拾起红妆……
这一兜兜转转间,马车外某人的想法已经复杂到了无法触及的深度。
至于马车内,翩雪已经无暇顾念谢公子,因为她正在看书,准确的来说不应该称作是书,说是图画可能更恰当一些,而诡异之处在于上面画的全是男的。
而如风在讲了好几句话后,帘内仍然毫无回应,忍不住便掀开了车帘,然后他的手僵住了。
帘内的人撑头侧卧,长发逶迤,黑如鸦羽的眼睫垂下,而那一抹浅红轻轻的抿着,于不经意间勾出诱人的弧度。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手里捏的那一本书,如风只能不断安慰自己,那暗格里还有好几本野史传记,不一定是那本书。可是翩雪的手不小心一抖打破了他所有的期望。
如风眼见那本书以优美的姿态翩翩着地,而且恰恰呈摊开姿势,他几乎不用运集目力就可以看到那上面略显縻乱的画面。
在他默念我没看到时,翩雪以一种非常遗憾乃至忧伤的语气说道:“谢兄,我是女子之事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前面的打击也就罢了,后面翩雪所说之话才是晴天霹雳。如风淡定地捡起地上掉落的书籍,用一种出人意料的速度迅速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以审慎地目光打量着那本书,“这画得是什么啊?不过画工还不错,颇有前朝遗风。”
只是他淡定的表面下,内心却不住哀叹:“母亲,你怎么有这么个癖好,靳叔你怎么就不知道藏一下。”
只是他不知道,靳明昇是想藏,可是每次找寻这些东西的时候,都会找到一大堆女子私物,在被组织里所有女性都追杀过以后,他就放弃了这个天真的想法。
至于看到某人无辜的表情后的翩雪,默默扭头,嘴角不可自抑地抽搐了一下。她以为某人只会辩解这本书他没看过,哪里料到他竟然直接佯装自己看不懂这上面的内容。
其实翩雪知道这本书如风应当是没有翻阅过的,盖因此书纸张已经发黄变脆,可见已有好几个年头。
而一打开暗格就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芳香,跟如风身上清若松竹的气息完全不同,且这种熏香多为女子使用,而这香可以续存在此格中,也可见此格当真许久未曾打开过,她故意抖开这件事不过是觉得旅途漫漫,过于无聊罢了。
如风若是知道了她的猜测,一定会又惊叹又无奈。惊叹于翩雪之推测同事实相差无几,无奈于她唯一纰漏之处在于她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男子喜爱这等靡靡之香,而这妖物恰恰还跟他关系匪浅。商大公子曾经扬言要看遍天下绝艳之书,这本自然未逃过他的魔爪。
“谢兄,我想询问一下,这辆马车上除了你我应该没其他人了吧?”感受到这马车颠簸的愈发频繁,翩雪只好出言打断某人的思绪。
“嗯……糟了,没人驾车!”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如风还不解其意,细细一想,当即跳脚,退出帘内时已经迟了,原本的广阔的官道不知何时变成了狭隘的山路。
翩雪探出头刚想说话,某人已经急匆匆地打断了她的话:“哈哈,官道有什么意思,还是这山间有野趣,本公子选择山路那真是太恰当了。”
如风眼见翩雪钻回车内,未曾出声,正暗自庆幸,帘内却传来了幽幽的话语:“谢兄,向西凤栖,向东落英,不巧我们正在去凤栖的路上。”
如风沉默掉头,不再言语,发誓下次一定要把那份天下堪舆图带来,只不过下次某人又借口太重未带地图,再次在山里喝了一夜的西北风,乃至下次下下次。
不过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特意为之,他们因为这次的迷路恰恰错过了一次早早设计好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