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漫长的等待中,鹿弥的思念如同海潮般汹涌,她每一日都在对抗着心中的绝望和恐惧,那些日子仿佛是在地狱边缘徘徊。
当得知云锦渊在洙罗地界收复失地时遭遇袭击并失踪的消息,她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寻找他的征程,可她在那片土地上一无所获,只留下了刻骨的失落和焦虑。
风雪寒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不舍,终于忍不住告诉了她一些隐瞒的真相。
鹿弥不解他的犹豫和迟疑,她以为任何消息相比失去云锦渊都是好事,但当她亲眼见到他的那一刻......
他躺在一个简陋的小村落里,那里只有寥寥数户贫苦人家。昔日威风八面的中州战神,此刻却蜷缩在一张破旧的草床上,弱不禁风,犹如一个无助的孩童。
“云锦渊......”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无声,好像深怕一声呼唤便会打破他的沉睡。
话音刚落,泪水便失控地涌出。她曾在寻找他时保持着冷静的外表,甚至在听到他的死讯时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然而面对眼前这一幕,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感。
“对不起,我这样脆弱的模样,让你在最困难的时刻,还要背负我的悲伤。”
“但是......”鹿弥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眼中流露出深沉的爱恋与哀伤,“但是,我之所以恨你,仅仅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因为深爱着你,所以我期待着你能和我并肩而立,我希望你不会因我而将我推向别人的怀抱,即便只能这样静静地守望着你,我也绝不会放手。
我只是无法理解,既然你深爱我,为何就不能信任我呢?即使你利用鹿家作为筹码,我也会不顾一切地支持你。
为什么你不能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一样?
她那清澈的泪水,一滴又一滴,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白夜站在她身后,眼中也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悲伤。
云锦渊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感觉到了外界的纷扰
云锦渊缓缓地、轻轻地睁开了双眼,那一刹那,剧烈的痛楚自身上的伤口蔓延开来,让他的眉头不由得紧紧地蹙了起来。就在这痛苦之际,他的目光却渐渐定格在了鹿弥的身影上。
原本如素雪一般淡漠的俊美脸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绽放出了温柔的笑意。他的眼神中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的深情,那种温暖直抵人心,令鹿弥感到一种莫名的酸楚和触动。
然而,就在她沉浸于这温情中时,云锦渊的眼神突然转移,越过了鹿弥,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某个地方。他的声音儒雅而动听,轻声呼唤着:“芊芊......”
芊芊?
随着他的目光,鹿弥转身望去,只见一位清纯可爱的女子,身着素净的布衣,站在门边。她的脸颊羞红如同熟透的苹果,神情间透着一股羞涩和尴尬。
这一幕让鹿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芊芊……芊芊,你来了……”云锦渊的眼中似乎只有那个她。鹿弥紧紧地盯着他温柔的目光,那是一种几乎能让人沉溺的柔情,却唯独没有自己的影子。
风雪寒赶忙扶住了她,眼神中透露出挣扎,终于开口说道:“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鹿弥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呆立当场,脑海一片空白。
她为了找到他,整整半个月几乎不眠不休的搜寻,而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却是对着另一个女人展现出了那般温柔缱绻的笑容,他叫她:“芊芊。芊芊......”
芊芊,这个饱含生机和茂盛之意的名字,属于那个在死亡边缘救了他的女子。
他忘了她,他不记得她了。
鹿弥缓缓地、沉重地走到他的面前,她的每一步仿佛都拖着沉重的铅球,宛如跨越生命的最后征程。她轻声问他:“云锦渊,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云锦渊的目光终于不情愿地从那女子身上移开,缓缓落在了这个他从未凝视过一眼的陌生女子身上。他看向她的眼神,冷漠到了极点,仿佛她不过是他眼中的一个过客。
鹿弥轻轻露出一丝微笑,“那就记住吧,我的名字是鹿弥。麋鹿的鹿,残缺的弥。”
云锦渊的表情微微一变,眉宇间的蹙起显露出一丝困惑,仿佛对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感到不解。
一旁的布衣女子轻盈地蹲下,她的动作充满了柔情与关怀,温柔地为云锦渊拢起额前散落的发丝。她的声音宛如黄莺般悦耳动听,“渊,那些人前来找我时说是你的亲人,我不曾辨认他们的来历,但我想或许他们能对你的伤势有所帮助。能否请你对他们展现一些温和呢?”
云锦渊的目光在鹿弥和那女子之间轻轻徘徊,最终宠溺地揉了揉那女子的头发,“芊芊,只要你高兴,我便满足......”
鹿弥感到心口刺痛,云锦渊对那女子的温柔举动在她眼中格外刺眼,她感觉心中有些东西正在逐渐空洞,再也无法填补。
她带着悲伤的笑容,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对情意绵绵的男女,“云锦渊,你如此宠爱她,那我又算是什么?是你曾经深情地说着爱,而如今却冷漠抛弃的女人?还是那个曾经作为你的王妃,却被你心lessly休弃的女人?或者是那个总是被你置于次要,随时可以被轻易放弃的女人?”
那女子身躯一颤,震惊地望向鹿弥,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恐与不确定。
鹿弥怒指那女子,声音尖锐而响亮:“还有你!你敢对着天地良心说,你不知他是谁吗?当他遭遇刺杀之难时,你真的不知他的身份吗?这整个中州都在寻找的战神,你难道真的一无所知吗?”
那女子身体不停地颤抖,眼中积聚着泪水,她在云锦渊的怀中恐惧地颤栗,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下唇紧咬,用力摇头,眼中满是恳求。
“闭嘴!”云锦渊的声音划破了空气,他虽然身带伤痕,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威势却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他的眼神冷冽如刀,直直地刺向鹿弥,“若你再多妄言一句,休怪我不顾旧情!我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对于你们这些自称亲近之人更是茫然。你们的来来去去,中州战神或是什么睿王爷的故事,于我皆无关紧要。我唯一明了的,便是若有人敢对芊芊不敬,我定让其生不如死!”
云锦渊轻蔑地斜视了鹿弥一眼,“你口中的深情旧事,于我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的呓语。我受伤之时,是芊芊在身边为我抚慰;我痛苦挣扎时,是芊芊陪伴在侧。我的生命,是她从死神手中夺回。而你,当时又在何方?你如今空口无凭地来讲这些,又凭什么让我信你?”
言罢,他紧紧搂着那女子,毅然离去,只留鹿弥一人孤独伫立于原地。
白夜眼含忧虑地望了她一眼,依旧恭敬地行了一礼,“公爵阁下,甚是抱歉,我作为睿王爷的侍卫,必须追随王爷。在此告别,请您多多保重。”
鹿弥心中百感交集,尽管云锦渊如此冷漠对待,但她的心仍旧牵挂着。她忧心忡忡,担心那女子无法妥善处理他的伤口,担心他再次遭遇暗杀,她的担忧重重,使她无法轻易地转身离去。
然而,他们之间的相处却是那样的融洽美好。
云锦渊对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那女子虽然长相平凡,却性情温婉可人,连白夜看她时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柔和。也许,在他们眼中,这般性格的女子比起她,更适合给予云锦渊幸福吧。
她住在他们隔壁,经常听到人们谈论,那屋里的芊芊姑娘熬得一手好粥。虽然只是普通的荷叶粥,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清香,让人食后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鹿弥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嘴角挂着一丝苦涩。她多么希望拥有那样一双巧手,能像位慈爱温柔的妻子那般烹饪美食,可她天生对料理无能,自己做的饭菜总是难以下咽。她心知肚明,那时云锦渊能吃下她熬制的汤,全是因为他深深的爱意。如今,他连看她一眼都显得厌恶……往往事情的结束,就像其开始一样,来得又快又突然。
那日天气晴朗,微风拂过渡河河畔的垂柳。鹿弥心血来潮,想去河边走走。这样的好天气,想必那位芊芊姑娘也会出门,结果两人在小路上不期而遇。
虽然鹿弥近日来心情郁结,却也没有心思与她计较,于是决定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然而,芊芊姑娘看到她后,显得惊慌失措,脸色苍白如纸。鹿弥心里虽有些诧异——自己虽非绝色,但也算不上可怕,对方吓得如此模样,倒让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些可怖。
正陷入这般思绪,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原来是一枚不听使唤的白色小物从芊芊姑娘的袖中滚落出来,正好滚到了她的脚边。鹿弥弯腰拾起,脸色瞬间大变,怒气冲冲地抓住那女人的手腕,“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事后回想,鹿弥意识到当时自己的表情一定极为凶狠,足以令那女人吓得浑身发抖,慌乱中竟一头跌进了汹涌的渡河。
鹿弥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便见一道身影猛地跃入河中。转眼间,云锦渊已经抱着那女子上岸,他的衣襟被血水染红,脸色愤怒而阴沉,仿佛恨不得立刻了结她。
“我……”鹿弥刚欲开口解释,云锦渊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再赐予她,抱着那女子迅速离开,仿佛对鹿弥的存在毫不在意,不值得他多停留片刻。
下午的消息传来,云锦渊因伤口感染而发高烧。鹿弥推测,可能是伤口沾了河水。经过再三考虑,她还是决定去探望。
鹿弥轻轻走到门口,恰巧目睹了那触动心弦的一幕。那个女子紧紧握着云锦渊的手,他们的指尖紧密交缠,彼此的温暖在指间流转。女子的眼眸因哭泣而泛红,充满了柔情与依恋。云锦渊虽然看起来异常虚弱,但他脸上的微笑温柔而真挚,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鹿弥的心中一紧,她默默地在门口退了几步。正当她转身,便看到白夜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复杂而深沉。鹿弥尚未开口,白夜便先声夺人:“王爷如今与芊芊姑娘在一起,真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在下自从跟随王爷以来,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笑容。公爵阁下,我明白您此时的心情,但芊芊姑娘毕竟只是一个平凡女子,她不具备您的手腕和城府。您对她的做法,实在是有些过分。”
鹿弥愣了一会儿,终于冷冷地笑了,眼神中闪烁着锐利如刀的光芒,“我鹿弥就算再怎么厌恶她,也绝不会使用那等卑劣手段。白夜,你不过是一个侍卫,何以敢对我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