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钟声

第二十章 钟声
　　“画在钟里，而它也在钟里，那年，我用画将我和他分开，用画将他困于古铜钟之内，外壁用白水晶制成八角棺樽锁之困之。”老白站在古钟旁看着古钟，白色的水晶就像一面镜子一般将他的脸照的很十分清晰，就像是另一个他在里面的世界看着他，嘲笑着这个当年费劲心思将他困在里面，如今却又要将他放出来。
　　老白看着光洁水晶镜面上的那张带着一丝嘲笑的脸，他也笑着，“你别得意，今天是你出来的日子，也是你消失的日子。”
　　何奈走进了，敲了敲水晶棺，问道“你确定我收拾的了里面的家伙。”老白没有回头，只是淡定的说道“大概几个月前，那一天天朗气清，午夜时分闲来无事更无心睡眠，便举头望月，却无意间看到了月光之前有一道飞翔的身影，黑色的身躯，雪白的四蹄，在黑夜中散发的幽蓝的冷光。”
　　老白笑着看向何奈，可看的却并不是何奈，而是那肩膀上的小家伙。黑色的身躯，雪白的四蹄，他看着的是云蹄。
　　今夜之前，如果只是何奈，对于今晚的事他还没有多大把握，感觉成败在五五之间，可当再次看到那夜飞翔在夜空中的身影之后，他便有八成的把握。
　　因为云蹄让他感到心悸，竟然他会怕，那他也一定会怕。只有心存恐惧，那么便不可能无所畏惧。所以，他敢，他敢赌这一把。
　　何奈看到了老白眼神里的亢奋，摸了摸云蹄的脑袋，还是你这家伙比较有人气啊。“不过似乎被小巧了。”
　　“老白，你可明白，打散他就等于打散你。”这话是何奈背过身说的。简单又清晰，而之所以何奈明知道老白瞒着他还愿意一路跟着他，便是因为他猜到了，老白之间说的话和之后要做的事。
　　原本便明白，取画哪有那么简单。
　　“为了一个莫名的承诺，你确信你要这样做？”这是何奈第三次征求老白的建议，六十年的道行虽说不长但也不短，得来不易，再说了，这打散了是真打散了，可不是人死了还有魂魄可以投胎那么简单。
　　老白笑了笑，“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又不是和尚。”
　　“可我们那代人基本信佛。”
　　“信佛不等于修佛。”
　　“我信佛也修佛，生前杀戮太多，不管是不是因为他，这双手上所沾染的血却不少，我并不后悔，因为‘保家卫国’对那时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道符，一道催命符，催别人的命，也催自己的命。”老白看着自己的双手，继续说道“而赐予这份力量的便是那副画，那个人，所以，这是我的果。”
　　何奈退出去了数米，一边走着一边听着老白的话一边解开领口和袖口的纽扣，慢慢的将袖口卷了起来，回过神，眼神坚定认真，而肩膀上的云蹄也从肩膀上站了起来。
　　一人一猫打算用最认真的态度来回应眼前的这位老人。他是让人值得尊敬的，他曾经上场杀敌保家卫国，曾经教书育人培养良才。他恪守承诺，为一个约定等了近百年，也守了近百年。如今面临的却可能会化为一片虚无，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就像当初第一次相见那般，那身上莫名的白光越发的清晰，越发的明亮。
　　八角水晶棺樽之内，如墨般的黑雾翻滚，应出一张与老白一模一样的脸。老白看着他，微笑道“六十年不见，过的好吗？我来接你一起下地狱了。”
　　老白将手按在了八角水晶之上，脸色变的有些狰狞，大喝一声，手掌猛的向前推进了一步。一层层蛛网般的裂痕一老白的手掌为中心一圈圈蔓延开来。
　　破碎的声音原本只是一丝，但慢慢的变得密集，声音也慢慢的便的清晰。浓郁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古老的铜钟闪烁着辉耀的光芒。一丝丝黑色的雾气开始从手掌与水晶棺的接缝处溢出，萦绕着老白的手臂。“当”的一声，古钟发出了一声巨响，余生嗡嗡的萦绕在耳边，与此同时，无数的黑色光芒整个冲破了水晶棺的束缚，膨胀开来的黑雾并没有散去，反而猛烈的冲向老白的手上。长在另一个角度看的话，就好像黑色的光芒是从老白的手上喷射出的，而实际上呢，是无数流光在通过手上冲向老白。
　　半空中响起空荡而又低沉的声音“哈哈哈，老鬼，你可知道我等了多少年了。”
　　正当那低沉的声音继续发笑的时候。远处的何奈却已经在原地消失了，消失的地上留下了一片碎石，被一圈冰蓝色的雾气还包围着。
　　下一瞬间，老白的侧面迎来了一脚，刺眼的白光带着冰蓝色的雾气，不满黑气的老白只来得及转过头，便被重重甩飞出去了。在地上拖出了数米的痕迹，“这不可能……”低沉的声音发出一声疑惑，可话没说话，何奈的第二脚便接了上去。将老白又踢了回来，“当”这是第二响，老白重重的撞在了古钟之上，而黑色的雾气原本紧紧的裹着老白，猛地向老白体内钻去，而此时那流动的速度似乎有点减缓，而比较外围的部分有一丝丝散去的迹象，但何奈的攻势还没有结束，钟声为静，便是第三脚，“无常如此。”轻声的话语在老白的耳边响起。还没有完全散失意识的老白嘴角扯了扯，心里谩骂道，这臭小子，出手一点不留情面。而随后便笑了笑，也好也好，是应该不留。
　　老白笑了笑，慢慢的趴了起来，靠着古钟，“老鬼，你带来的家伙够带劲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攻击的到灵体，只是在那棺材里躺了那么多年，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白色的长衫如今恨着有点脏，很多灰，斑驳的印记很是难看。
　　何奈邹了邹眉头，虽然为求速度没有蓄力，但普通的鬼魂中了三脚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趴的起来的。
　　黑色的气流完全融进了老白的身子里，眼神少了一份宁静却多了一份疯狂的意味。何奈知道，眼前的他不在是原本的老白，或许现在的他应该称呼他白安生。
　　白安生动了动手臂，握了握拳，手上张开又握紧，似乎在感受着那久违的感觉。瞳孔的色彩不在明亮，反而变得一片死灰。
　　看着不远处的何奈，扬了扬手，两人同时起步，一眨眼拳脚便撞击在了一起，发一声沉闷的声响，灰色的气流和冰蓝色的雾气同时激散开来，化作一圈圈光晕，拳脚相碰便一闪而现，拳脚一分便消散在空中。
　　“哈哈，够劲。”嘭两人再次分开。白安生大笑着。
　　何奈吐出一口浊气。这一次的碰撞显然是何奈吃了亏，怎么说这白安生生前可是军人出生，拳脚下的功夫那可都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招招致死的，他们讲究的可以是一击毙命，要不是刚刚融合，还需要时间适应，事情可能更加麻烦。而且光明加黑暗，果然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只不过他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哈哈哈，小子，拳脚功夫还算过的去。不过比起老夫，你还嫩了点。”白安生张狂的笑着。“你那只小猫咪呢？让它也出来陪老夫耍耍，耍够了，老夫一起送你们一程。怎么说被关了这么些年总得杀个生，祭个天。”杀意升腾，灰色的流光转为黑色的邪气，似乎有些粘稠。
　　“如你所愿。”云蹄从一旁走了出来，站在了何奈一旁，脚下的白色雾气慢慢融入到何奈的冰蓝色光圈之中，“拿到了吗？”何奈接过云蹄嘴上叼着的画，宠溺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刷的拉开了画卷，“这就是日出东方吗？”没有理会一旁叫嚣的白安生，旁若无人的欣赏起手中的古画。
　　突然发现袖口边不知道何时沾染了一些墨彩，眼神流露思索的意味，难道……
　　而一旁的白安生看着何奈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眼中明明只是纯粹的灰色，可以是却透出了浓郁的杀气。“可恶的小子，死吧。”如浓墨般漆黑的雾气瞬间包裹住白安生的手臂，盘旋着化为尖锐的漩涡，而下一瞬间便直刺何奈的心门。
　　白安生的脸上挂着疯狂而又狰狞的表情，原本以为能直接洞穿眼前这个小子。只是下一瞬间，他看到一只毛茸茸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原本庞璇着的黑色尖枪瞬间化为了虚无，一双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原来如此。”不知何奈想通了什么，当他再次抬头看向白安生的时候，瞳孔变成了竖瞳，冰冷异常，深远而又沧桑。这一瞬间，他的气质似乎与之前完全不同，而云蹄便静静的站在他的肩膀之上，一样的瞳孔，一样的瞳色，一样冰冷的气息。
　　“你可知何为无常。”
　　白安生的身子慢慢颤抖了一起。慢慢的后退，他开始恐惧，就像当年一样，恐惧的意味开始在心中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何奈慢慢的靠近，他们身前的距离适中只有一步，白安生似乎怎么退，都退不开，他开始想要逃，却发现无法转身，甚至无法离开眼前之人的注视，那双眼睛。
　　“太阳东升西落是为无常，月有阴晴圆缺是为无常，人有生老病死是为无常。”
　　白安生不明白这些话除了字面上的意思还有什么意思？似乎近两百年的智慧也无法解读这句话所诠释的意味。
　　只是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
　　何奈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身边的画卷依旧开展开着，不知道哪里气的风，将画卷高高的扬起，而下一瞬间，一道响彻四方的钟声。
　　“当”
　　多少年不成响过的钟声，今晚响了数次，具体是三次还是四次，何奈不清楚，因为如今的他很怀疑，第一次听到着钟声的时候，是否是它真的响起，又或许，那是老白留在自己心中的一道记忆。
　　白安生在钟声中消失的一干二净，那消失的瞬间似乎看着何奈笑了一笑，只是，不重要了。
　　手中的画卷缓缓落下，日出东方，乱石滩的角落多了一抹影子，似乎是一位靠坐在一旁，看着日出又或者日落的老者。
　　“老白啊，或许那年你便已经不在了。”
　　想到了那个可能，何奈的脸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