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何梦遗香

第三十章　何梦遗香
　　又是一个五点半，准时下班的感觉对于何奈来说实在是一种幸福的事。年后回来的第一个月总是清闲的让人羡慕，这可是全年中唯一一个几乎天天可以准时下班的月份。
　　离开了公司，头顶的天空还留有余光，远处的霞光躲在云后好似羞涩的姑娘，偷偷的望着刚刚浮上来的月亮。那一抹淡淡的月影在晴朗的空中显得有些高高在上又带着淡淡的孤独。
　　最近因为公司附近道路重修，很多班车改道了，这对很多人来说很不方便，近期也经常性在下班的电梯中听到诸如此类的抱怨。只不过改道对于何奈来说却反而更加方便了些，因为原本回家的班车站点离何奈的公司可还有一段路程。而如今则方便的许多，班车的临时停靠点就设在了公司楼下。
　　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车窗外拥挤的道路，车尾上的红色尾灯总是一闪一闪的，预示着排队挪动的车辆总是一辆挨着一辆缓慢挪动着。道路施工改道让原本就是十分拥堵的下班高峰期更加的苦不堪言。带着耳机靠在车窗上，鼻梁上的眼镜微微的滑落了一丝，一边听着歌，一边看着窗外的街景。
　　年迈的老者相互依偎着，那种老头牵着老太走在黄昏里的画面总让人觉得莫名的美好。年轻的情侣在街边轻声笑语，那种朦胧的青涩也显得格外的美丽。偶尔看见穿着校服不知道是高中还是初中的学生，肩并肩走着，男孩假装看着别处，心里或许想的是怎么牵起女孩的手，而女孩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帆布鞋迈开的步子和身边的男孩是一样的距离，便莫名的欣喜，每每想到也许在下一个转角会冲出一只恶狗，男孩会牵过她的手，将她扯到身后。耳根便变的通红，头便低的更低了。
　　这样的风景下班的路上时常能够看见，不论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还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一切的一切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位神仙。他掌管着人与人之间的姻缘，《浮生六记》说：“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杖悬婚姻簿，童颜鹤发，奔驰开非烟非雾中。”
　　月下老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只是月老是否真老？他为世人编排的无数爱情，他自己呢？是否爱过？想想如果月老从未爱过，那他又凭什么给世人牵线搭桥，他的爱情又是什么样的？倘若月老非老，不知这位老人的爱情又是由谁牵的线搭的桥，是他自己还是命运？当然这只是何奈下班的时候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遐想罢了。
　　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是肥厨的电话。电话中传来肥厨的领地厨房里热闹的声音。“喂，小奈啊，晚上回来吃饭吗？肥叔给你留块大肥肉如何？”何奈的嘴角微微扬起，笑道“嗯，在路上了，今天不用加班。”
　　肥厨挂了电话，对着厨房里的帮工吼了一声，“小奈回来吃饭，给我留块厚实的。”
　　厨房里的伙头们，大笑着应道“好咧。”
　　而何奈这边呢，刚挂了肥厨的电话，手机又震动了下。这会是疯丫头美丽，“喂，疯丫头，找我什么事？”电话中传来美丽激动的声音，“师傅师傅师傅，晚上给我留张桌子哈，我带我表姐去你那边坐坐哈哈，我表姐可是美女中的美女哦……还有不许叫人家疯丫头。”还没等何奈回答，便传来的嘟嘟的忙音声，这丫的话一说完就挂了，想着疯丫头刚刚一定撅着嘴说着那句“不许叫人家疯丫头”的样子何奈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每天醒来就打上一瓶鸡血，所以整体处在亢奋的状态下。想起刚刚电话中疯丫头说带她表姐过来，她是不是也和她一个调调的。
　　车子在拥堵的道路上缓慢的行驶着，天也慢慢的暗了下来，到家的时候已经完全天黑了。当年的酒吧老板娘救了他，事后还收养了他，所以何奈如今的家就是这家名叫“奈河桥”的酒吧。酒吧的老板娘便是他名义上以及法律上的母亲，只不过老板娘不同意何奈叫她妈妈，所以从小到大，他都和肥厨一样，叫老板娘。老板娘叫何梦，经营了这家小酒吧十几年，酒吧开张后生意一直平平淡淡，一直到那天何梦救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昏迷前何梦问他叫什么？小男孩看着远处闪烁的两个字，下意识的说了“何奈。”从此何梦便多了一个儿子，他叫何奈。
　　也许应了那句好人有好报。酒吧的生意从此便的好了很多，这一转眼便是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家不大的酒吧依旧还开着，当年正直壮年的肥厨如今也已经快五十岁了。而何梦呢？脸上总是画着精致的妆容似乎一点也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过痕迹。酒吧的员工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肥厨从开业的第一天，十几年过去了依旧留在她身边，至于因为什么？当然不言而喻了，四十多岁人还没有成家总有些原因的。
　　回到家才六点多钟，对于酒吧这种夜场来说，还没有到正式营业的时间。虽然老板娘总是下午两点就开门营业了。何梦即是老板娘也是调酒师，原本吧台是老板娘的领地，不过，打从何奈的个头超过吧台开始，吧台边就多了一个小调酒师，他习惯看着老板娘手中变换着的各色瓶子，从小就喜欢。老板娘不太爱笑，但却很乐意教他，所以如今有空的时候，何奈便会客串下酒保的角色。特别实在某些特殊的日子里，而今天便是那特殊的一天，每个月十五号，老板娘不调酒，只喝酒。吧台便成了何奈一个人的领地。
　　“肥叔，我回来了。”何奈跑到厨房，肥厨正在准备晚饭以及今晚开市的食材，厨房里还有两名帮工，看见何奈便抬头打了声招呼。
　　肥厨转身看到何奈，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擦了擦油渍，他身前的围裙总是洗不干净，又或许洗干净又很快便脏了。手中的菜刀啪的插在案板上，笑道“小奈回来了啊，来……来”一边说着，这一边啦着何奈往厨房里走去，在蒸锅旁热着何奈的晚餐。
　　肥厨乐呵呵的说道“卤肉饭，赶紧趁热。”给何奈盛了一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人便在厨房的灶台边上欢快的吃了起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在灶台边吃晚饭，这一高一矮，一肥一瘦的两个背影吃饭的声音总是很响，一旁新来的一个帮工看着觉得有趣便问了问身边的比他早来很久的火头，“他们是父子？”火头笑了笑，“我也觉得是，不过他们不是”指着何奈说道“这是小老板，老板娘的儿子。”新来的有些吃惊的问道“老板娘有这么大的儿子了？看着老板娘还很年轻啊。”火头笑道“这是老板娘的养子。”小帮工焕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看着吃的正欢的两人，还是觉得好像父子。
　　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筷子，还一起打了一个饱嗝。何奈看着肥厨嘴角边的油滞，笑着说道“肥叔啊，会不会太腻了。”肥厨不以为意的问道“好吃吗？”何奈笑了笑，“好吃”
　　肥厨没理会他之后的话，他知道他想说什么，人到了一定年纪，吃这么肥总会对身体不好，他知道他关心他。“好吃就行了。”
　　记得小时候，何奈也是这样跟着肥厨，肥厨吃什么，他便吃什么？越是肥腻他越爱，或许是因为小时候饿过，所以吃东西不挑，跟着肥厨时间长了，久而久之口味便和他一样了。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那个满脸横肉却笑容亲切的肥叔，鬓角上也多出了几个白发。
　　何奈接过肥厨手上的碗，在水槽边冲洗着，肥厨将围裙系在了他身上，说道：“别弄脏了，收拾完也差不多得去吧台了。”
　　今天是十五号，他们两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娘这一天只喝酒不调酒，只是这么多年，老板娘的这个习惯他们很清楚。
　　门口的“奈河桥”三个字开始闪烁起来，酒吧正是开始营业。
　　而阳台上，何梦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靠在阳台边望着头顶那轮明月，高脚杯中琥珀色液体挂着杯壁显示出酒的纯度。一头波浪卷发散落披肩，一身黑色的丝质长裙勾勒出妩媚的曲线。
　　肥厨拿着一件棉质的披肩小跑了上了阳台，微微有些喘气，却不敢喘的太大身，只不过还是被何梦听到了。
　　“让小奈给我送杯‘遗香’上来。”何梦没有转身，轻声的要求道。
　　‘遗香’——兰生山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
　　‘遗香’是一杯酒，是一种带有兰花香味的鸡尾酒，这酒何梦会调，自然何奈也会调。只是这遗香也是一种臆想，追逐着某些记忆中曾经存在的香味。这酒很香很浓很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