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望月

第二十九章 望月
　　“他喝了？”何奈看着地上那些尚未烧完的灰烬，由红变黑再变灰，然后消散在空中。
　　“他啊……”
　　马枭呆呆的嘀咕一句“忘川煮水，好一个忘川煮水。”自嘲的笑了笑，可是忘了就行了吗？
　　为了这份力量，他牺牲的可是马家的子孙香火。眼神望向了自己的坟头，什么风水宝地，那座坟，根本就是一座空坟，而坟前还跪倒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老白随着马枭的眼神望了过去，看到了那副景象，原本要说的话，想说的话，这一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他已经很悲惨了，再说些落井下石的话，也没什么意思。但是，一句不说，又仿佛没有在他们之间画上一个句号。
　　于是，老白想了想，说道：“早知今日是苦果，何必当初苦种因。”
　　马枭，苦笑了一声，说道：“你我相遇也许便是曾经的因，结出的果，是因是果，如何看清，这因果循环的戏码，实在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话语中似乎哀莫大于心死，“然？”老白疑惑的问了一句，马枭顿了顿再次说道：“要断果必先断因。”
　　话音未落，便看着他向老马的尸首走去，轻轻的将尸首放平，那跪姿如今些的而有些难看，只是尸体已经有些僵硬了，放下后微微显得有些怪异。马枭看了一眼那腹部黝黑的洞口，空荡荡的，自嘲的笑了下，越发透明的灵魂散发出墨色的冷光，老马淡淡的魂魄慢慢从那空洞处钻了出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呆滞几分惊恐几分恨意。
　　“是老祖对不起你。”马枭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手中的玉瓶中的酒液倒入了老马的魂魄之中，琥珀色的酒液在透明的魂魄中清晰的流淌着，最终将老马整个包围，消散在黑夜之中。
　　老白怔了怔，问道：“此为断因？”
　　马枭看向他，苍白而又透明的脸上似乎多了几条皱纹，显得越发苍老了几分，此时的马枭，脸上的笑意仿佛多了份慈祥。
　　“从此之后，世间再无马枭，今生，来世皆如此。”马枭看着老白，双手作偮，弯腰一拜，似乎这一拜是为了那些他不愿再想再提的曾经。
　　无数流光向萤火般慢慢的开始飞舞，飞向了夜空之中，没有盘旋，亦没有留恋，四散随风，随风而舞，最终化为繁星的点缀……
　　老白感叹唏嘘，从没想过结果是这样。何奈一直低着头，地上的红色的火光终于化为了青烟与灰烬一同飘向遥远的星空。整件事中，最无辜的莫过于马玲玲，那个美丽清秀的少女，何奈记得她长长的睫毛清秀苍白的脸庞。最悲惨的莫过于画匠老马，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牺牲品，他原本拥有平静的生活，却因为马玲玲的意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而那份觉醒的力量更让他沦为恶魔，不知用手中的笔画了多少副招魂的死亡画卷。
　　而那只因怒火而生的离魅无非只是一个趁虚而入的路人角色，却差点让何奈下去见一见阎王判官。而那些死去的人们何奈便无从评价了。或许这又是一些因果循环的狗血戏码吧。只是不知道，是谁导演编写了这样无缺乏味的剧情，何奈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雾霭散尽，繁星点点，闪烁的星光像无数双眼睛，看似美丽，却又仿佛是一种监视，他和鬼差打过交道，所以知道脚下还有一个世界叫做地府，却不知道他的头顶是否也还有一个世界名叫天庭，这一幕幕因果循环是否只是天上那些所谓的神仙弄娱作乐的产物。
　　星空有些遥远，不知道多少光年。忽然间想起了那年的那道闪电，不知是谁落下的闪电，给予了他如今所拥有的无常之力。总之，如果这一切只是安排好的闹剧的话，这会让他很不甘心。
　　老白不清楚何奈在想些什么？但看他看着星空的眼神，莫名的感到有种心悸，心中有种淡淡的不安。他没有问或许也来不及问……
　　“小友，老夫得走了。”老白的身子慢慢的飘了起来，夜空中的星光仿佛亮了几分，隐隐的感觉到一丝略微明亮的光柱照在老白身上。
　　何奈笑了笑，说道：“这是上天还是入地？”
　　老白看了一眼天空，笑道：“佛曰不可说。”
　　何奈挺想再踹这老小子一脚，但也只是想想，接着说道：“转世投胎，还是飞身成仙？”
　　老白想了想，口中念道：“黄泉有路临忘川，奈何桥畔记三生。忘川煮水饮一杯，忘却今生知五味。老夫生前无欲死后无求，何须忘川煮水，投胎也好，飞身也罢，随它。”
　　身子慢慢的爬高，身上的白色光芒越发的明亮清晰，临走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玉瓶抛给了何奈。
　　“此乃神秘老妇所赐忘川煮水，想必以小子的聪慧应该不难猜出此老妇的身份。只是……”老白顿了顿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何奈又看了一眼越发璀璨的夜空，到了嘴边的话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又咽了回去，补了一句“或许此物小子将来有用。”
　　何奈接过小玉瓶看了一眼，入手温热，玉质洁白，瓶中琥珀色的液体晶莹剔透，瓶底刻了两个字“奈河”打开瓶子闻了闻，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香。
　　肩膀上熟睡的云蹄似乎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小鼻子微微动了动，看向了何奈手中的小玉瓶，似乎对此很是好奇。毛茸茸的爪子伸过去想要摸一下，何奈笑着拍了拍它，轻声说了一句“别闹。”
　　老白撇了一眼何奈肩膀上那只黑色身子白色四肢的小猫，缓缓的摇了摇头，“老夫去也，小友珍重。”便化为白色流飞向天际。
　　“当”古朴的钟声突然响起，这是何奈在为老白送行。
　　“当……当……当……”何奈站在废墟的顶端，古铜钟矗立在身旁，一掌接一掌的拍向身边的古铜钟，厚实的古钟发出了久违的响声。
　　云蹄，我们也该走了……回家睡觉……
　　古朴的钟声厚重庄严，厚实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轻微的嗡嗡声回荡在何奈的耳边，对他来说古朴厚重的钟声很是好听，但对很多人来说却宛如噩梦，守在林子出口处的守卫们第二次听到了钟声，想起了那一次诡异的场面，所有人纷纷望向林子深处。他们可没有忘记那群黑漆漆的乌鸦成群结队飞舞庞璇的场面。
　　不远处的一栋高楼内，巨大的落地窗前，陆无双穿着单薄的衣服看向窗外，透过玻璃窗看向那片无法看清的林子，但钟声很是清晰响亮。这钟声又让她想起了那个夜晚，那只黑白双色的猛虎，以及记不清样子那个男子……
　　今晚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亮异常的圆月，今天是十五，月亮看着又大又圆，在空旷的上空显得煞是好看。一抹淡淡的黑影慢慢的在月前划过，仿佛硕大的月亮成为了舞台的背景又或者聚光灯，让故事的角色出场又或者落幕时多了一抹神秘。而这一抹神秘，总是吸引力不少观众的注意力。陆无双是一个，但却不是唯一的一个。
　　一个身披黑色麻布长袍的老妇人停下了脚下的步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的转过身年，年迈的身子行动很慢。长长的黑麻布袍盖住了整个身子，连脚也没有露出来。老妇人的腰弯的很低很低，她似乎想看的是天上的月亮，原本握着拐杖中间的手慢慢的往上握了一点，再晚上握了一点，宽大的袖子慢慢滑落，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臂，纤细的手指哪可能是一个年迈老妇人所能拥有的。而此人正是那日坟前的神秘老妇。
　　只见老妇人慢慢的直起了身子，头上的黑麻布袍随之滑落，露出了那精致的妆容。波浪卷发散落披肩，哪里是一位年迈的老妇，最多三十出头，她抬着头看着明月之前划过的那一抹黑夜，“臭小子，尽爱多管闲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中更下长辈对晚辈的责骂，却又带着一丝疼爱。
　　只是原本带着的笑意却渐渐变成的一抹失落夹杂着淡淡的伤感，神秘的女子看着似乎不见见是月前划过的那抹身影，目光更是停留在月亮之上。眼中似乎泛起了泪光，口中轻声念叨了一首词……
　　红唇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恍如那无声的词无法简单的诵读一般，只能在每一次的双唇触碰中慢慢的体会那一抹深意，记忆如潮水般涌出，伴随着的是无数涌出眼眶的热泪。
　　神秘的女子仰头望着那轮明亮异常的圆月发出沉默的哭声。
　　都说沉默是女子最大的哭声，那月光下精致的容颜散发出一种凄美，晚风轻轻拉扯的黑麻布袍此时却多了一分不一样的韵味。那披肩的卷发似乎也跟着风跟着女子沉默的颂词缓缓的律动着。好似为这一首动人却无声的乐曲轻轻的拍打着拍子……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人间无常第二卷——画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