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悬疑推理 > 雾殇之无常时

第二百零一章 一场雨一场雪

雾殇之无常时 荒山老妖 2025-01-02 14:37
第二百零一章 一场雨一场雪
  朱家的喜宴摆了整整的三天三夜,易善再一次醒来,不顾母亲的阻止就冲家里冲了出来,他像个疯子一般,从村东头一直跑到了村西头。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刚刚吃完朱家这顿喜酒的村民,他们的脸上写着羡慕,嘴里描绘着喜宴上那碗里的肉是肥的流出了多少油,那伸出碗外的鱼的眼珠有多少大颗。总而言之,所有人都诧异这朱屠夫祖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才让家里的姑娘嫁了这么一户好人家。
  易善跑到朱家门口,那绵延的流水席散未撤去,可就算人去楼空却依旧能感受到喜宴上的奢华,至少对这个并不是很大的小渔村来讲,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有这样的气派了。
  朱父醉眼朦胧远远的看向了他,鄙夷的笑了笑,一拂袖便转身走进了小院中,易善没有在意这屠户何时穿过带衣袖的服饰,眼神黯淡的没有丝毫的生气,在那一刻,他甚至提不起勇气去问,朱绛儿嫁给了谁?
  自卑原本便是人之常情中的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情绪,它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卑这种情绪会让人失去勇气。当时的易善便是如此,他疯了一般跑了很远,心中原本还一直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可当那奢华的喜宴摆在他面前,他的心,他内心里的疑问仿佛便找到了答案一般,这种沉静是可怕,是伤感的,是无力的。他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那不是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而是一种不过如此的嘲讽……
  “易善啊,你不过如此……”
  瓢泼的大雨从头到脚的落了下来,易善仿佛没有灵魂一般默默的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时,他没有发现,朱家的大门敞开了一条缝,朱氏站在门口,看着那道默默转身的背影。手里的袖兜中正死死的拽着一份信,面无表情的她看着门外的雨渐渐的盖住了那年轻人没落的背影。手里的信她看过了,“这信,看与不看又能如何?”
  冬天里的雨冷到了骨子里,青石瞬间被大雨打成了黑色,朦胧的雨幕在雨水飞溅的街道上盖住了绝大部分视线。行人们纷纷跑到了街边的屋檐下,奋力的躲着从天上落下来的雨水,而易善却只是低着头,任由大雨打在了身上,明明冷的嘴唇都泛白了,可一摇一晃的身子愣是没有倒在雨里,如同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天空是灰色的,雨是冰冷的,回忆是清晰的,伤是无尽的……
  海面上远远的飘来了几叶扁舟,看着像似躲着海面上越发激烈的大浪,轻舟摇曳在海中,却没有翻船的迹象,缓缓的朝着离岛驶来,远处的渔民收着着翻拉着网,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见几艘小船总算赶着大浪之前稳稳的靠了岸,心中那份担忧这才落了下来。淳朴的渔民招呼了一声,几个棚屋中的同村好友便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帮忙拉着绳将小船牢牢的固定在岸边。
  船上下来了几名大汉,身着黑衣带着斗笠,抱拳与几位渔民道了声谢,便招呼着船上的大人们可以下船了。乌船内下来了一名有些臃肿中年男子,身上盖着暖和的绒袄,双手插在袖兜里捂着,仆人们在一旁为他努力打着伞,可风大雨大,这伞却怎么都无法挡住所有落下来的雨水。中年男子的脸上露出了阴郁的色彩,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位先前过来帮忙的渔民,横了一眼身旁的家仆,两片看着便十分刻薄的双唇上下动了动……
  无声的几缕寒光乍现,淳朴的渔夫和他的朋友们很显然没有听见那肥胖的中年男子说了什么,只是缓过神的时候原本站在身前的大汉们不知何时悄悄的来到了他们身后。随后眼前便是一红,脖子上被纤薄的刀片瞬间划开了数到口子。满眼的不解与震惊中倒在了地上。眼前最后的景象是自己的朋友带着同样的目光倒在了他的身边,静悄悄的河岸上响起了几声沉闷的落水声……
  就在这时,另一艘乌船上有下来了一位稍显年轻的男子,一身长衫,手里端着一只紫砂茶壶,稳稳的喝了一口热茶,朝着中年人走了过去。“大侄子,你何必如此暴力,做事别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肥胖的中年男子不以为意的撇过头,不悦的说道:“姐夫,你不是也惦记着这份家业吧,你要知道,你可不姓海……”
  这胖子叫海满,是海福禄的堂弟的儿子,在家得叫海福禄一声大伯。在旁系子弟中算是和海福禄亲近的,只不过为人冲动蛮横,人们在背地里都叫他海蛮胖子。这长衫男子叫殷不思,是海蛮胖子的姐夫。
  “你姐让我看着你,我这做姐夫的自然得好好照顾你这弟弟,不是么?至于这份家业么……”殷不思顿了顿,阴郁的说道:“大伯发话的时候,可没说必须得姓海。”
  海蛮胖子转过身,瞪着眼珠子,冷哼了一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扔海里喂鱼去,好绝了你这份心思……”青衫男子摇了摇头,又啄了一口茶壶里的热茶,冷冷的看了海满一眼,说道:“我带的人,可不比你少……”
  话音刚落,两边的家仆们便各自默契的向前迈了几步,挡在了自己主子面前,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就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家伙也想继承海家那么大一份家业?这家业就算给你们了,也只是迟早败光了的份。”不知何时一艘大船靠在了一旁,一名中气十足的老者站在船头。岸上的两人看清了船头这人,纷纷恭敬的上前,抱拳作辑,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小叔。”在海家,如今海富贵走了之后,原本最有可能继承海家大业便是这位,他们嘴里的“小叔”海福禄唯一还活着的弟弟,也是最小的亲弟,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罢了。其他族亲,最亲不过堂兄弟,可虽说是同父异母,那好歹也是亲兄弟,自然也是海家,除了海福禄之外,权利最大的人……
  “小叔”的到来让海满与殷不思纷纷收起了自己的锋芒,这三伙人为这同样一个目的而来,守株待兔虽然是个比较笨的方法,不过效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都是为了朱绛儿而来,因为她,海家算是脸丢大了,不管是因为海家的面子,还是海老爷许诺的那份家业,这离岛的渔村都将引来一个恐怖的冬天,而此时还沉静在喜悦中的朱屠户,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那么快就走到头了……
  这群黑衣黑裤,手系白条的壮汉们分散着走进了小渔村,而那一夜,村西朱屠户家前后左右邻里清一色失去了踪迹,无声无息的在这个寒冷的雨夜里,不分男女老幼尽数的变成了那躺在地上比地还冰冷的尸体。全是因为海家来的人有些多,需要多一些地方住着。这地方自然是离朱屠户家越近越好……
  那一夜,易善的身边走过好几伙黑衣黑裤的家伙,失魂落魄的他又如何会注意身边走过什么人,他走出了很远,不知不觉的又走出了村子,又来到那片花圃之中。看大雨打落了大树上为数不多的枝叶,看大雨打散了花圃依旧开着的小花,碎落的花瓣散了一地,却被无情的雨水深深的埋进了土里,他蹲了下来,拨开泥泞的雨水,捧起了那散落的红色小碎花,痛苦的哭声在大雨的掩盖下沉默的上演着。
  易善仰着头,脸上滑落的是雨水还是泪水,谁分得清,他喊着,喊出的内心里的伤痛还是那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名字,或许连他自己都听不到吧……
  易家父母再一次在花圃中找到了昏迷的易善,这一场雨下来,易善生了场大病,高烧烧了整整三天,病好之后,他忘记了很多事情。
  时间一缓半月过去了,媒婆乐呵呵的从易家的大门里迈了出来,向来又谈下了一笔买卖,想着快要到手的佣金,脸上自然跟开了花似得……
  一个月后,步入深冬的离岛迎来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雪下的不大轻飘飘的落下,或被风了一阵再缓缓的落在干枯的枝叶上,又或则落在喜气的红绸之上。这一天,离岛上又迎来了一场婚礼,婚礼没有一月前朱屠户家那么铺张,却也十分热闹喜庆,也许因为成亲的是同村的两户人家,所以风俗习惯上更是村民们比较容易接受的。不像村西朱家嫁女儿那会,村民们连新郎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新郎身着绣着红线的绸缎锦褂,双手捧上红贴婚书,婚书上写着幸逢天姻,欣攀令爱,喜结秦晋之好,遂成金玉良缘。村里的辈分最高的长着宣读着婚书上的内容。村民们一一上前恭贺道喜,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新郎背着新娘上了花轿,喜庆的唢呐声响了起来……
  新郎走在最前面,领着娶亲的队伍往自家的方向走去。而易善便是这场婚礼的新郎……
  而就在这时,村口处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姑娘,姑娘远远的看着远处迎亲的队伍,手里的包袱颓然的掉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层薄薄的风雪,一同落下的还有那美目中划落的热泪……
  “为何?为何?我回来了,你却不是我的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