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不走寻常路

出乎孙渺缈意料的是，原本以为皇后娘娘至少会旁敲侧击自己问问刚才的情形，可是端庄稳重的娘娘却连一个字也不曾提起，仿佛身后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人一般，径直走向宗庙。孙渺缈在众多嫔妃和贵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跟在皇后娘娘身后亦步亦趋，一路上也算是大饱眼福，原来宫中不止皇后娘娘一个美人儿，几乎所有的嫔妃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胚子，只是……有些奇怪，这些美人儿似乎都有意的浓妆艳抹遮盖起了大部分的面貌，好像有意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粉嫩肌肤。让孙渺缈觉得十分诧异，拜托各位姐姐们，你们知不知道最直白的美就是用自己不着妆容的素颜去挑战鬼画符的面具脸啊！

虽然在心中努力的安慰着自己，不遭人妒是庸才，可是这种妒忌还是来得少一点比较好吧！皇后娘娘嘛，前世的印象中都是家族有着强悍背景的女子，通常不是什么开国功臣之女，就是老佛爷娘家的本家人啊，招惹不起是肯定的！不过呢，也往往会出现另一种极端，比如一向被压迫被奴役的皇帝大人，翅膀硬了要单飞的话，首当其冲的要干掉的就是处处制肘的皇后娘家人！最是无情帝王心，这句话说得还不就是皇帝要能够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下杀手，才能成就一代王者应有的心态和气势吗？

孙渺缈倒是觉得这句话似乎还有另外的深意，简单的说，帝王亲手处理掉自己的家人自然还有别的好处，一来是身边蠢蠢欲动居心不良的人要仔细想好得罪帝王的后果，诛九族并不是最残忍的，残忍的是让他们亲眼看见所有的亲人都活着，活得生不如死；二来也是永绝后患之意，没有可以吹枕边风的人，当然也就少了很多软肋和可以被人要挟的弱点！与其看到别人下手将他们置于死地，莫不如自己亲手将他们送走。

“娘娘，您不能再往前走了！”跟在孙渺缈身后的瑶尘急忙出声提醒自家主子。皇后娘娘的位置是最前面的，皇后身侧站立的是各位有尊号的公主，之后是有正式封号的各宫嫔妃，再往后是眼下得宠的贵人们，最后才是各宫皇子的女伴。如果自家主子是正式大婚过的太子妃娘娘，自然可以站在公主身旁或稍微靠后一些的位置，但是现在……孙渺缈能站的位置其实只有最末位。这还是皇后娘娘特别作了安排恩准的，否则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祈福的资格！甚至在今日傍晚即将开始的寿宴上，也不可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哦哦，不早说！”孙渺缈低声嘀咕了一句，连忙停住脚步，旁边的嫔妃们一看到孙渺缈靠了过去，立即四散开来，保持一定的距离重新站队组合，将孙渺缈周围划开一块儿不小的圆圈空地。

又拿我当瘟神啊？得！你们爱躲就躲吧！看来太子不受宠是真的！不然自己这个太子妃的当红人选为什么没有人阿谀奉承，反而是通通逃之夭夭避祸去了呢！

人到齐之后就是绵长得不能再绵长的祈福祷文，孙渺缈听得几乎要睡着，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足足有两个小时，皇后娘娘才终于将紧箍咒停了下来。险些山呼万岁，终于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却等来了三从四德一类的妇德教育课。从头顶的珠钗翠环讲到了衣裙底边的银丝勾边，然后就是繁琐至极的礼仪，甚至精确到了一步要迈多大。孙渺缈心中暗暗嘀咕着，怪不得传说古代女子为了走出优美的步子，会将长度固定的布条绑住双脚的脚腕处，照皇后现在的要求，绑布条都是小儿科了，应该干脆把米尺绑在脚尖上，走一步量一步才对！

祈福之后皇后娘娘婀娜多姿的离开，几名有封号的嫔妃也跟着离去，孙渺缈看了看身后的瑶尘，看来时间还早得很，她们散场子回家各找各妈，自己要去哪儿呢？还没等孙渺缈开口，瑶尘就赶紧悄悄靠了过来，低声提醒到，“娘娘，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娘娘还是快些回逐月殿去吧！”

是非之地？孙渺缈挑了挑眉，正要示意瑶尘说下去，却察觉到身旁还没有撤退的大部队，女子们的视线几乎青一色的盯在自己身上。

刺探的眼神毫不遮掩的向自己进行扫射，孙渺缈暗中惊呼，还好目光是不能杀死人的，不然自己身上现在已经不知道要被她们射出多少洞来了！自己可不是被看杀的卫玠第二！

“姐姐快看！怎么有个鸡窝头站在这里？”一名翠绿色衣裙的女子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似乎是刚刚才发现身边站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向身边的另一名女子身上靠去。

“妹妹这可是刚刚看到？”年长一些的女子拉着翠绿色衣裙的女子连忙向旁边闪去，但是话音反而上扬了些许，似乎就是想要让孙渺缈听到，神色中充满了鄙夷。

“皇后娘娘开恩，否则岂会让这种女子污了皇甫一族尊贵的名声！妹妹看看她那身紫溜溜的裙子！后摆上竟然还沾着雪色，也不知刚刚是不是躲在后面钻雪堆去了？真是丢人现眼至极了！”

此时又有另外一名嫔妃走了过去，也加入了三姑六婆的讨伐团，“姐姐们还有工夫去看什么后摆？”声音中的质疑将一众女子的注意力瞬间吸引了过去。

“娇儿妹妹这是有何高见？”刚刚开口的年长女子显然是跟这名嫔妃有些不和睦，立即便接口到，“后宫之中衣裙整洁与否就是立身的关键之处，否则皇后娘娘也不会反复强调这一处，姐姐这话说得可有什么不对吗？”

“姐姐这说得是哪儿的话呢！难道妹妹有针对姐姐来的不是吗？妹妹要说的是，某个人，站在我们姐妹之中根本就是损了后宫的颜面！姐姐没有看出这一点，反而用这些小事挑拣起妹妹来！这倒是姐姐思虑不周了！”此话一出，议论纷纷的嫔妃们立即停下交头接耳，等待着娇儿的高见。

“各位姐姐们说说看，进后宫的第一项凭的是什么？”娇儿见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立即趁热打铁的开口到。

盘儿亮条顺会来事儿呗，还能是什么？孙渺缈心中暗暗接了一句。装作不解的望向毒舌嫔妃团队，反正距离寿宴还早得很呢，本小姐姑且陪你们玩一玩，看看你们到底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自然是才貌双全德行服众！后宫众人的一言一行都是天下庶民女子的表率，姐姐们觉得娇儿这样说可有不妥？”

孙渺缈一看对面暴涨的气势险些笑出声，后宫嫔妃听闻娇儿将自己捧到了新的高度，无不是纷纷抬高了下巴，拼命想要展示出自己的美丽动人，活生生像是火烈鸟一般高昂着头颅，唯恐猎人瞄得不准。抬高！再抬高点啊！要是觉得自己身高不够，还可以穿着T台鞋站坟头上啊！就这幅多嘴多舌不积德的欧巴桑模样，还好意思自称天下女子的表率？心中暗暗偷笑，本小姐还就不接你这个茬儿，看你像被耍的猴一样唱独角戏能唱到何时！

“娇儿妹妹这样说当然没有不妥，但是……”

“不是娇儿不懂规矩，但是某个人实在是不配在宗庙圣地祈福！”

孙渺缈暗笑你干脆指名道姓的直接说是我得了呗！本小姐站在这里污染你们皇家土地了是吧？吓唬着你们皇家老祖宗不得安睡了是吧？还是将你们烦到心律不齐心脏病发作心肌梗死了是吧？除了上述这些勉强称得上合情合理的借口以外，本小姐倒是要看看古人还能弄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限时五分钟，给你们个机会，好好编一个能够说得通的谎言来骗我！

“不是娇儿多嘴，可是某个人身上着实看不见半点能够勉强称之为美的东西吧！干瘪身材，粗手粗脚，不修边幅，面容消瘦，从头到脚哪有一处能够拿得出手？无钗无环！根本就是不把姐姐们的精致妆扮放在眼里！”娇儿的话很容易就得到了众女的响应。

我忍！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这么委婉呢？感情这位娇儿妹子是婉约派的代表人物啊！人身攻击这种东西呢，就应该直奔主题，抓主要放次要，踩尾巴讲重点！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难道自己会脸皮耐不住劲就自挂东南枝吗？真是太小看人了吧！不说这张脸皮有万里长城城砖那个厚度，好歹也是混凝土浇灌过的啊！贾大才子说的好啊，女人是水做的，不过这灰灰尘尘的一综合，基本上也就成了水泥做的！坚挺着呢！本小姐今天就忍住了不接这个茬，看你们怎么唱唱跳跳？

还美感？你当这是执事美学综合授课啊？你有人家塞酱那两下吗？人家是完美的恶魔！你们是什么？药房打折买一赠一的无价之宝啊？不贴价签没有人肯要的破烂货色？贴了价签好随机附赠的捆绑商品？讲美感，顾恺之哥哥没有出道之前，你们这些人懂得什么叫美感？就把你们统统捏在一处，比得过蔽月回雪的洛神吗？就你们，往人家面前一站，那就是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刚富起来的暴发户！

那表情，那装备，那动作！绝对奇葩！

深呼吸，孙渺缈抬头挺胸。

众女一看这幅架势，以为孙渺缈准备反击，纷纷做好了准备。

“我是平胸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孙渺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干瘪身材？自己这也算是干瘪身材的话，难道非得长成椰子模样才算正统？俗话说的好，那个什么，挤一挤总会有的！要不是懒得让瑶尘给自己绑又长又厚的裹胸布，就凭你们这些太平公主的身材，怎么挺也不是本小姐的对手！没听说过有个节目叫一秒之内变格格吗？本小姐今晚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丰胸广告的最佳代言！咱们走着瞧！

“放肆！你……”立即有四名大尾巴狼跳了出来，准备好好理论一番。

“婉乔奉劝一句，后宫第一讲涵养德行，第二讲侍君有道，第三讲开枝散叶。不知在场各位，自认能够满足哪一样？”孙渺缈冷淡的开口，眼神扫过每一个妆容精美的女子，没事找事来惹恼自己，这样做对她们又有什么好处？一夫多妻本身就够悲哀的了，还不想想怎么用内涵吸引皇帝的注意力，有美国时间在这里当长舌妇真是胸大无脑！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胆敢这样与姐姐们说话？”娇儿没有子嗣被戳中痛处，进宫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可是肚子不争气，迟迟也没能传出消息！

“她们是你的姐姐，可不是本宫的姐姐！如果这是本宫的姐姐，本宫一定立刻牵回家中好好教育她们不要哗众取宠！不过这也难怪，看来你们果然是姐妹一心，连丢人现眼都是同一种风格！姐姐长姐姐短，说到底还不是想茅坑里面扔石头激起民愤好让姐姐们代替你强出头！煽风点火的功夫倒是一等一的成熟，可是这么居心叵测的目的恐怕你的亲姐姐都不会替你出头，何况是这些只能沾沾口头便宜的姐姐们！谁不知道这年头欠债的才是大爷，你们之间利息划下了几成？债主们会这样维护没剪毛的绵羊不要跑单呢？”孙渺缈笑眯眯的语速不快，就是想让在场的嫔妃们听清两人的对答。我就不按套路出牌，你的口才好，你倒是接下去说嘛！反正话，我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你想利用别人替你当枪手，我就偏偏当面戳穿，看看哪个二货会为你挺身而出！

“休想挑拨我们姐妹间的情意！”娇儿叫嚣着，可是身边的嫔妃却当真立即和她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现下被孤立出来的不再是孙渺缈一人。

“好一张利嘴！娇儿要看看你能猖狂到何时！”连续三年，自己在圣上的寿宴上大出风头，就不信压不下这个刚进宫的村妇！娇儿瞪着对面气定神闲的女子，眼中翻滚着强烈的恨意。

“自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这猖狂二字可是不敢当啊不敢当，君子不夺人之美嘛！本宫就不跟你挣，送给你好了。”孙渺缈顿时笑出声来，“低调才是最华丽的炫耀！”

“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今天晚上的寿宴献礼，我一定要你好看！”公孙婉乔，我凤娇儿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让你丢脸到死！

“本宫自然舍命陪君子，回见啊！”孙渺缈轻巧的一转身，带着瑶尘离去。

走到无人的背风之处，孙渺缈回身看向瑶尘，“那个寿宴献礼，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将寿礼献上就解决一切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