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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深夜话别

月如璟,情如绣 小燕 2025-01-03 11:23
第三十一章 深夜话别
  深夜,残月如钩。
  太子府较偏远的翠屏园内,一片幽暗。只有清冷的月色渗过细密的纱窗,懒懒照在床上两具激烈交缠的人儿身上。屋外早已是凉意沁骨,屋内却炽热不减。
  就在两人浑然忘我难分难舍时,屋外急急传来一阵细小的脚步声。
  女人顾不得香汗淋漓,扯过床头的轻纱一个翻身,将曼妙的身躯裹了个严实。用眼神制止了男人手中脱鞘而出的飞刀,冷声喝道:“谁?”
  “启禀夫人,太子爷在书房大醉,吵着要见夫人…”屋外低低传来贴身侍女冬荷的声音。
  女人正是太子赵竑的宠妾—瑶姬夫人紫凤。而面色阴鸷的,正是行踪飘忽杀人不眨眼的蓝鹫。
  “知道了!你且在门口候着。”紫凤柳眉紧蹙,一脸不耐的吩咐道。
  “别去!你还没喂饱我,又要去服侍他……”蓝鹫轻蹭着她雪白的玉颈,唇齿不清的抗议道,语气里十分不满。
  “别闹了,我去去就来。”紫凤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美眸,食指轻戳在他厚实的胸膛,柔声安抚道。
  “要不是主人有令,我早取了他人头!”蓝鹫面上杀机顿现,一脸阴狠道。
  “收敛一下你那火爆的性子,别坏了主人大计”紫凤用玉指抵住他热情的唇瓣,轻声道。
  “再过些日子,待主人大事谋成,你我二人便远走高飞,过逍遥安乐的日子去。”蓝鹫的眸子乌黑而深邃,似一口深潭般望不见底。他霸道地扯过她,紧盯着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一字一句道。
  “好!”紫凤伸出玉足蹭了蹭他紧实的手臂,爽快应道。
  这个聪明又狡猾的女人,总是让他无法掌握。他已不止一次跟她提及,却总被她轻描淡写的带过,这回蓝鹫总算满意,悠然斜躺在床榻,冷眸静静看着她脱离自己的怀抱,款款至铜镜前宽衣梳妆。
  待那抹苗条的身影步出房门,蓝鹫掌风略扫,烛火瞬间熄灭,屋子再度恢复了黑暗。
  太子书房,灯火通明。
  紫凤刚随侍女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酒气便迎面扑来。
  轻掩了掩口鼻,摒退左右,只见屋内狼藉一片,地上书画卷宗散落一地,案桌上横七竖八一堆酒坛,太子竑则披头散发手握烛台,正赤足站在偌大的地图前。
  见到她来,赵竑醉醺醺大笑:“美人,吾的美人,你来的正好!来来来,到吾身边来!”
  紫凤好看的眉头不着痕迹轻蹙了蹙,终是拗不过他,莲步轻移到他跟前,口里却娇声道:“殿下,妾身着了风寒刚刚睡下,这般急着传唤妾身所为何事?”
  “美人病了?”赵竑面上一愣,步伐踉跄的揽过香肩,满是心疼道:“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紫凤抚了抚额头,小鸟依人的偎进他的怀里,玉臂轻环撒娇道:“刚刚喝了药,无甚大碍。殿下为何还不就寝?你有好些日子没陪妾身了……”
  赵竑俊脸已是酡红,气咻咻的掀袍道:“还不是为了朝堂之事,让吾彻夜难眠!”
  “殿下莫要动怒,气则伤身,妾身会担心的……”紫凤抚了抚他的脊背,娇滴滴的宽慰道。
  “唔,还是美人你最善解人意,不枉吾平日百般疼你!不像吾那个冷冰冰的王妃,终日不给吾好脸色,伤吾的心!”赵竑面上的焦躁之色稍缓,轻点她的鼻尖满意道。
  “自从王妃搬入翠云阁,这府内大小事务也无人打点……殿下已是满心烦恼,切莫再为了那些琐碎之事烦心才好。”紫凤美目一转,缓缓奉上热茶,语似漫不经心道。
  “美人所言甚是!”赵竑正觉口干,接过香茗一饮而尽:“她既然心都不在吾身上,吾也懒得理会了,从明日起,这府中大小事务,就劳美人来打理吧!”
  “谢殿下!”强捺心中雀跃,紫凤轻轻福了福,柔声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妾身的福分。”
  赵竑醉意朦胧执过她的柔荑,指着眼前的地图高声道:“美人请看,这乃我朝所有疆土!不久之后,便都归吾所有了!”
  想到史弥远与他屡屡作对,不仅对他的幕僚下黑手,近日来更是串通后宫,对外宣称父皇旧疾复发,公然借故独揽朝政,让他这个太子形同虚设,想到此事他就怒不可遏。
  十天,还有十天!他就有了底气。他私下购置的西夏马匹便能悉数偷运至京城,而他授命私设的勇士营也能派上用场,只要稍有异动,他便能先下手为强,除之而后快。想到这,当下又定心不少。不由指着地图上的琼崖州切齿道:“那老匹夫素来看吾不顺眼,几次三番陷害吾,待吾登上宝座,定先废了他宰相之职,再将他族中三代发配至此,方解吾心头之恨!”
  他目光阴狠,面容因怒气所致有些扭曲,令人不寒而栗。
  察觉到眼前的美人娇躯微颤,像是吓坏了她,他便换上温和的笑容宽慰道:“美人莫怕,吾日后坐拥江山大权在握,你就是吾的贵妃了!”
  紫凤满面堆笑,一双水盈盈的美目在灯下更显妩媚,看得赵竑心神荡漾一时间难以自持,不由大手一抄将她打横抱起,丢在坐榻之上。
  六扇门后舍,一灯如豆。
  凌天霁却毫无睡意,依窗而坐,神情专注地削着白天挑好的檀木。匕首削铁如泥,在灯下泛着幽幽的光。凌天霁用指腹摩挲着初具雏形的发簪,满面笑意。
  发簪通身碧绿,是她喜欢的颜色。簪首刻了几朵娇小的海棠,中间一弯新月,被花瓣紧紧簇拥着,简单而别致。
  花开但求风起,天霁只为映月。
  一想到她,眼中满满皆是柔情,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定要在这几日完成,亲手为她挽发戴上,他暗暗想到。
  “大哥!”窗外忽地传来一声轻呼,凌天霁手中一顿,抬头望去,是大春。
  忙放下手上物什,帮他将轮椅搬了进来。
  “你还未歇息?”大春近日精神看来不错,情绪也平稳了很多,整个人身上少了颓废的气息。
  “唔,睡不着。”凌天霁笑笑,将他推至桌旁停下。大春眼尖,进门时便见到了桌上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还有这本事?”大春拿起发簪,在灯下一边端详,一边咂舌。一直认为老大木讷,不解风情为何物,没想到竟是个闷骚的性子。这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见他不答,大春饱含深意的瞧了他一眼,笑道:“是给她的?”
  凌天霁一张脸臊的通红,哪似平日里的正经严肃,完全成了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很是难为情的“嗯”的一声。
  万大春忍住笑意,轻咳了一声,打算饶过他。
  “大春,我打算离开六扇门。”凌天霁正色道。
  “你要跟她一起走?”万大春吃惊道,一脸的难以置信。
  “嗯。”凌天霁郑重其事的看了他一眼,末了补充道:“后天。”
  大春听罢久久不语,半响深深叹了口气。他早该猜到的,自他那次讲出那个女人的下落时,他就应该料到的。老大单身至今,从不涉猎情爱之事,第一次见他那么认真对待一份感情。看来他是铁了心了。
  只是不知到底是善缘,还是孽缘?
  “师父他老人家知晓么?”良久,大春沉吟道。
  “师父最近好像都很忙,他老人家那里,我自会去说清楚。”凌天霁拈了拈烛芯,沉声道。
  “大哥……”万春望着这个亦兄亦友的男人,声音忽地有些哽咽。
  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年,这十年来,他一直照顾着他、管教着他,对他来说,他就是亲人。如今他要离开京城,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见他眼眶红红,凌天霁轻捶了他一拳,笑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傻小子!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褐色的钱袋,布料普通,但针脚细密,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出自于凌母之手。
  见大春一脸不解的盯着自己,凌天霁解释道:“这是给你的。”
  愣愣接过钱袋,大春打开一看,急急道:“大哥!不可,我不能要……”
  凌天霁皱眉道:“你嫌少?”
  “不,不是!我怎能要,我这还有……”万大春急的鼻尖沁出了汗。同门那么久,他不知道老大的底么?捕快本就是个又苦又累的活,每个月的俸禄少得可怜,这些年他为了凌大娘的眼疾已是花费不少,虽说他从不喝花酒逛花楼,可手头必定也不宽裕。既然打算离开京城,自是要备足盘缠才是,他又岂能要这些银子?
  凌天霁眉头深锁,大手将钱袋放至大春手上:“让你拿着就拿着,怎么愈来愈罗嗦了!”
  不待大春出声继续道:“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好好待秋娘吧!她是个好姑娘。”
  说罢,目光不经意落到他的双腿上,心中不由一酸,涩涩道:“你的腿……是大哥欠你的!”
  “大哥,根本不关你的事!你何须强推到自己身上!”万大春见他自责不已,一副看开了的神情,宽慰道。
  “可终究是她的同伙伤了你……”一想到这个,他总觉得无法面对大春。特别是秋娘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
  “只要她真心待你,你们好好过日子,回头给我生个大胖侄子!”万大春拍拍他的肩,咧嘴笑道。
  凌天霁神色不似他那般轻松,他低嘱道:“我刚回城时,发现守城的将士都换了生面孔,街上巡逻的官兵也多了不少,气氛有些不对劲,你自己要留心。京中若有异动,你跟秋娘趁机离开,越远越好!记住了?”
  见他表情凝重,万大春自知事情可大可小,于是也一改顽劣本性,正色道:“我都记下了!那你呢,打算去哪里?”
  凌天霁沉吟道:“暂且还未想好,我们约好后天在城外的雁落湖会合,到时再定也不迟。我们一旦安顿好,自会捎信于你。”
  以后天空海阔,天下之大,总会有他们容身之处。
  “秋娘那里,我就不与她话别了。”凌天霁轻声道。
  那个活泼坚强的姑娘,最近撑得格外辛苦,他亲眼见她偷偷抹过几次泪,在大春面前却总是柔声宽慰,一副没事人一样。
  以后还有机会重逢,他不想弄得大家情绪那么低落。
  若她知晓伤大春之人,便是萧映月一伙人做的,会是什么情形?会不会失望透顶、伤心不已?他长叹一声,不敢往下想。
  “大哥,你放心,我从未在秋娘面前提起过萧姑娘的事。”知凌天霁莫过于万大春,他已经猜到他所虑何事,淡然道:“她是个很纯粹的女人,善良从不贪心,她的命格已让她饱尝苦难,我不想她连唯一的好姐妹也失去。况且那件事也不怪萧姑娘,若不是她,我早已没命……这件事,就权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凌天霁感激的望着他,忽然觉得,这个毛毛躁躁的小子,不知何时已悄然变得成熟沉稳了。
  两个男人饱含热泪,为了守护各自心爱的女人,更为了维护那份可贵的情谊,在这个深夜,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兄弟如此,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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