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眠之夜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眠之夜
　　先是落水，紧接又是一番痛彻肺腑的打击，任青鸾再坚强，也终有些难以支撑。心力交瘁间，晕倒在了浴桶里。
　　无休止的黑暗中，她仅存一丝意识，无声控诉着、嘶喊着、悔恨着、思念着，泪满香腮……
　　赵璟之匆匆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眼前的小女人双目紧阖，秀眉微蹙，一脸痛楚。全身肌肤更是烫的惊人，泛着不正常的胭红。
　　“月儿？！”他急惶坐至榻前，酒顿时醒了大半。
　　因她身怀有孕，赵璟之不敢大意。号过脉，又仔细辩症过后，明白她这是风寒所致的高热，于是吩咐两个丫头道：“给你们娘娘喂些水，再用温水给她擦拭身子。”
　　说罢转身去了后院的临时药房，抓了些辛温解表的药材替她煎煮。
　　一番折腾后，已至半夜，喝过药后，青鸾的烧总算退了下来。
　　屋子很静，除了外间候命的凉栀和柳絮儿，榻前只有赵璟之衣不解带的守着。见她气息渐渐平顺，他不由眉宇轻展，长舒了口气。
　　青鸾刚换下汗透的内衫，赵璟之担心她再度受凉，便轻替她掖了掖被角。静静凝视这张万分熟悉的脸，赵璟之心里又爱又恨，百般滋味。
　　他没忘记她临黑时的请求，她要他放她走，她想离开他，离开这里。就那么哀怨的、目光凄凄的望着他，语气坚决而愤然，甚至带着一丝卑微……
　　赵璟之艰涩的收回视线，默默垂下眼睑，心倏地一疼。
　　“月儿，你可知当你说出那番话时，我的心有多痛？”他睫毛轻颤，喃喃说道。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青鸾似乎有了意识，嘤咛一声，身子微动了动。
　　赵璟之面上一喜，强压心头怅然，轻唤道：“月儿，你醒了？”
　　青鸾并未睁眼，略带无助的摇了摇头，蹭掉了身上的锦被，口中不住嚷道：“热……好热……”
　　“乖乖别动，一会就好了。”见她如此难受，赵璟之心一软，满腔忿然和失落也消失殆尽。伸指轻抚了抚她鼻尖的汗珠，他柔声宽慰道。
　　青鸾意识模糊，他的话显然不曾入耳。口中呓语不断，抬起雪白的藕臂，带着炽热的体温和浅香，紧紧绕上他的脖颈，将他勾至眼前。
　　赵璟之一愣，一股热血随即冲上了脑门。对于青鸾的主动和大胆，他显然很是意外，却又无比惊喜。
　　“抱我……”她樱唇轻启，灼热的呼吸灌入他的耳边，嗓音不复往日的清润，甚至有些嘶哑，却多了些迷蒙，魅惑丛生，令他热血沸腾。
　　“月儿！”眼前的小女人令赵璟之着迷，幽深的眸子里跳动着炽热的火苗。
　　明知她在病中，明知是呓语，对于她的热情相邀，赵璟之此刻却无力回拒。三分酒意，七分悸动间，他大掌一抄，稳稳托起她纤细的身子，双唇深深覆了上去。
　　情欲和浓烈的爱交织一处，压抑后的爆发，才会这般惊心动魄。这样的亲昵远比任何一次碰触来得激烈而深入，令赵璟之喉间干涩，全身紧绷，难以自持。
　　终于，一番激缠结束后，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
　　深情注视着心爱的女人，赵璟之目光灼灼。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正半依在他怀中，仿佛雨润后的粉荷，娇美、雪嫩、令人怜惜，晕红的粉颊上一派柔媚，这番罕见的风情，惹得他一声绵长叹息：“月儿，你好美……”
　　这个令她欲罢不能的女人啊，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的心……
　　青鸾紧了紧手臂，似熟睡的猫儿般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喃喃唤了声：“天霁，天霁……”
　　她声音不大，却似惊天炸雷般将心神荡漾的赵璟之轰得全身一滞，连呼吸也瞬间凝固。
　　望着昏迷不醒的青鸾，他眸色渐沉，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你刚刚在唤谁？”语带平静的托起她的头，执起她尖巧的下颌，赵璟之强抑心头怒意，沉声问道。
　　青鸾似是不喜这样的禁锢，秀眉微皱，不耐的咕哝道：“疼……天霁，疼……”
　　这一次，她说的无比清晰。
　　娇声细语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赵璟之的脑袋轰然作响，被这一句简单的呢喃惹得怒火中烧，心中涨涩而狂躁。
　　是的，他要发狂了！任他再好的修养，再好的脾性，也无法直视妻子口中吟出别的男人。尽管那个人是他的义兄，那也不行。
　　赵璟之心口一缩，似被人狠狠掐了把。强烈的妒意让他再也无法镇定自若。他板正青鸾的身子，晃着她的双肩，低声疾喝道：“你还忘不了他是不是？我不许你再唤他！你是我的女人，萧映月，你给我醒醒！”
　　青鸾被她弄疼，不由低呼了一声。她倏地松开了双臂，倔强的唤道：“天霁，天霁……”
　　赵璟之心一沉，心头的烦闷愈发加重。脸色铁青的盯着她，咬牙切齿道：“就那么放不下他？就那么念念不忘？嗯？”
　　青鸾毫无知觉的哽咽一声，眼角却有泪滑落。
　　赵璟之见状再也无法克制，青鸾的泪似一把锋利的匕首，扎得心一阵生疼。
　　他猛地俯下身，狠狠攫住了她微张的唇瓣，堵住了令他心碎的梦呓。
　　“我是如此爱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赵璟之收紧手上力量，在她颈前狂躁的啃噬着，双手毫无章法的抚慰着她。
　　身下这个女人，是他的王妃，他唯一的妻子，也是他的净土，他的魔障，他的痴念。可是她的心里却不曾有他，她的心从不属于自己。
　　心绪混乱间，一股暴戾偏执腾地燃烧起来，烧得她浑身都疼，喉头发紧，俊目赤红。
　　“我爱你、疼你、怜惜你，从不曾强你半分，可你竟然还想着他！”赵璟之冷哼，眸中一片寒意：“萧映月，你这个自私凉薄的女人，你根本就是没有心，你没有！”
　　赵璟之低吼着，一把扯去她所有的衣衫，不顾她的哀呼，滚烫身子紧紧覆了上去。
　　“忘了他，不许再想他！本王才是你的男人，你给我看清楚！”他心如刀绞，一面是入骨的疼痛，一面是沸腾的渴望。紧盯着身下无意识挣扎的小女人，赵璟之眸色紧了紧，因为隐忍，额头早已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害怕她的离开，只想不顾一切的留住她。或许黎晏殊说的对，得不到她的心，先得到她的人也未尝不可。这样想着，动作愈发粗暴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青鸾昏昏沉沉间，只觉一股灼热燃遍全身，烫得她十分难捱。紧接着，她的身前，似乎有一只凶兽，在冲她低低咆哮着、碾压着。
　　她又气又急，万分惊惧下挥舞小手，冲那凶兽狠狠砸去，口中呜咽不止：“……唔，走开，你走开！”
　　赵璟之酒意上头，脑中理智全失，身体仅凭欲念做主。被青鸾的抓挠弄疼，方才如梦初醒。
　　他急急俯身，眼见满榻狼藉，青鸾如玉的肌肤上青紫一片，不由一怔，心中悔恨万分，暗骂自己禽兽。无比疼惜的扶她起身，却见臂中的小女人已醒了过来，正眼神散涣的望着自己，一脸茫然。
　　“……月儿？”赵璟之自知有愧，不敢与她对视，低低唤道。
　　“啊！禽兽！畜生！赵璟之，你混蛋！”半响后，一声绝望的嘶吼自屋中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瘆人。
　　“啊—”紧接着，一身惨呼低低传出，这番动静，连守在院外的佑安也听到了。
　　“王爷！“佑安飞速奔了进来，在门外急呼道。
　　“滚出去！”赵璟之长眉紧拧，面含痛色的呵斥道。他缓缓松开手，心口殷红的血便急涌了出来，瞬间浸湿了锦被。
　　他面色如常的拿起凌乱的衣袍，紧紧捂住伤口。睨向青鸾时，却见她也是一脸震惊，持匕首的手有些战栗，眼神无助而慌乱。
　　她伤了他，不，准确的说，她这是弑夫！
　　青鸾白着一张脸，失神望着赵璟之潺潺流血的伤口，有些呆滞。
　　她杀过太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太多太多，那时的她在下手时，从未有过犹豫、踌躇，甚至连眉心也不曾皱一下，却从未伤过对她有恩的人。眼前这个男人，救过她多次，帮过她多次，他总是在她性命垂危时对她施以援手，更不曾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犹疑。
　　他是爱她的，她再清楚不过。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即使她成了他的妻子。青鸾没想过伤他，若非他方才的行为太过分，她真的没想过要伤他。
　　可她是杀手，她身上流淌的，只有冰冷的血液，那种东西，宛如赵璟之口中的自私凉薄。对于动机不纯的侵犯，她没要他的命，已是极限。
　　于是对于自己的失手，青鸾不想做何解释，更不觉得做错。她冷冷注视了赵璟之半响，扔掉手中带血的匕首，若无其事的穿上衣裙。
　　“王爷于妾身有恩，今夜算是报答了。”她面无表情说着，语气淡然而坚决：“从今往后你我恩断情绝，再无瓜葛！”
　　“恩断情绝？”赵璟之皱眉，胡乱披上松散的衣衫，急急起身道：“你我如今不但有夫妻之名，还有夫妻之实，你竟要与本王划清界限？”
　　“那又如何？我并不爱你，王爷不是不清楚。”她冷笑，强忍身上酸痛，徐徐对上他隐怒的双眸，毫不示弱反呛道。
　　“爱妃似乎忘了你行拜见礼时曾许诺过什么！”赵璟之语带平静的看向她，臂上浮现的青筋却无声泄露了他心头的火气：“进我王府大门，便是我王府的人，更是我赵瑢的女人，这铁一般的事实，爱妃难道还想抹去麽？”
　　“赵璟之，你无耻！”青鸾冷嗤一声，略带鄙夷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圈在这里麽？”
　　“我已说过，你只能永远待在我身边！”赵璟之狂躁的挥挥手，狠狠道。
　　“可我心里没有你，只有凌天霁。强留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王爷似乎很愚蠢。”青鸾不想与他继续纠缠下去，索性实话实说，试图让他清醒。
　　这剂猛药果然让赵璟之俊脸泛白，深受打击。他深深瞅了她了一眼，语气说不出的酸涩：“果然如此……即使他已不在人世，你还是只爱他麽？”
　　“谁说他已经死了？他明明好好的！”青鸾有些生气，心头的不快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大哥他还活着？”赵璟之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眸光微闪间，蓦地想起孟贤固的疑惑，再忆起下午在净瓶山庄的一幕，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你是说……你是说掳你之人便是大哥？”他惊呼一声，急急看向青鸾。
　　青鸾未答，静静对上他难以置信的双眸，眼中有泪光闪动。
　　“哈哈哈……”赵璟之恍然大悟，双肩微颤，凄然一笑：“难怪当时你会支支吾吾，替他做掩护，原来如此！”
　　青鸾默默垂眸，也不否认。下午之事的确是她不对，她撒了谎，可当时情况危急，她没有选择。可不管怎么说，她欺骗了他。
　　这样想着，她心头便隐隐有些愧疚。
　　“我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很可笑？”赵璟之心里一痛，喃喃自嘲道：“我一直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一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傻傻的爱着、痛着、等待着，等着你接受我的那一天，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原来我的坚持、我的期望，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全身冷汗如雨，面色愈发青白，步伐踉跄间，重重倒在了地上。
　　“赵璟之！”青鸾吓得一声惊呼，花容失色。她匆匆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肩头，失声唤道：“来人啊！佑安！佑安！”
　　神志模糊间，赵璟之紧紧攥住她的手，干涸的唇瓣微微翕动，轻道：“月儿，方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
　　青鸾撩开他的衣袍，那长长的伤处仍是流血不止，染得衣衫鲜红一片，令人不忍直视。她紧紧按住那里，又是悔恨又是无措的吼道：“赵璟之，你别死，求求你别死！”
　　赵璟之虚弱的笑笑，低喘几声道：“傻女人……”望着青鸾无比紧张的模样，心头有股暖流在涌动。
　　“娘子，你、你当真，就、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麽？”他鼓足勇气，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惨白的小脸，低低问道。
　　青鸾脊背一僵，心中似被巨石狠砸了一通，心乱如麻间，紧搂着他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