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严惩不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严惩不怠
　　尽管赵璟之昏迷前再三叮嘱佑安，他受伤一事还是走漏了风声。
　　青鸾这才明白，虽然她二人搬离了王府，却终是难逃老太太的手心。这偌大宅院里的某处，指不定还有多少双窥伺的眼睛。
　　拂晓时分，就在佑安送走“济民医馆”的大夫不久，院子大门骤开，郡王府一干奴仆涌了进来，赵老夫人面含忧色，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柳絮儿火急火燎进来通报时，青鸾正靠在床沿打着盹，乍闻此讯，惊得浑身一个激灵，睡意顿消。
　　还未来得及相迎，只闻院内佑安一声疾呼：“老太君到！”
　　青鸾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来到门口，无比忐忑的低唤了声：“孙媳见过祖母……”
　　赵老夫人阴沉的脸，对青鸾的乖顺冷嗤了声。只因担心孙儿伤势，眼下无暇责骂，便狠狠剜了她一眼，一口一个“乖孙，我的瑢哥儿”急急扑了上去。
　　“……我的老天爷！”老太太一见面色苍白、昏睡不醒的赵璟之，不由痛呼不已。
　　“瑢儿，我的孙儿啊……”老太太心疼的直掉泪，拉着赵璟之的手不愿放开。
　　哀哀唤了半响，方才止了泪。凤目凌厉的睇向屋中一干下人，怒喝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到底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奴才（婢）知罪，请老太君责罚！”佑安佑宁柳絮儿见状，忙匐地请罪。
　　“知罪？小王爷若有半点差池，我要了你们的命！”老太太双目一瞪，嗓音凛冽如刀。
　　“还有你！”她睨了眼一直垂首不语的青鸾，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怎么为人妻的？！瑢儿的伤是如何来的？你若说不出个子寅卯丑来，有你好看！”
　　青鸾被她的一声暴喝震得双耳发麻。她双膝跪下，默默承受着老太太的滔天怒火，语带平静道：“孙媳不孝，一切都是孙媳的过错，还请祖母不要迁怒下人，罚我便是。”
　　“混账！”赵老夫人面色一寒，被青鸾看似低眉顺目实则不卑不亢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顺手抄过林嬷嬷手中的茶盅，狠狠向她砸了过去。
　　只听得“哗啦”一声，那瓷器应声而碎。青鸾不躲也不闪，任温热的茶水劈头盖脸将她浇了个透，光洁的额头顿时肿了起来，几片茶叶挂在发髻，满脸水渍，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老太君息怒！”眼见郡王妃被罚，屋中众下人吓得腿肚子一软，呼啦啦跪了一地。
　　“都给我下去！”老太太怒不可遏，沉香拐杖砸的地面咚咚直响。瞥了眼伤势颇重的赵璟之，强压心头怒意对青鸾道：“你给我过来！”
　　青鸾应下，默不作声的随老太太去了隔壁书房。刚一进去，大门便被两位嬷嬷关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天光渐显，烛火在晨风中微漾，屋里一下子静的有些可怕。青鸾垂首立在屋子中央，两手紧紧攥住手绢，心里七上八下。
　　果然，待她刚一站定，老太太的怒吼便似暴风骤雨般袭来：“好个心狠的小毒妇！你怎就下得了手？！连弑夫这样的事都敢做，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亏得瑢儿百般怜你、宠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麽？你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知不知道？！”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那是你的男人，你的夫君，你的天，是你一辈子的依仗！你怎能做出如此混账之事？！”
　　赵老夫人恨恨骂着，完全不似往日的豁达。也难怪，几日未见，她活蹦乱跳的孙儿便成了这副模样，叫她如何不痛心！
　　当日赵璟之执意娶她时，她就很不赞同这桩婚事。无奈他心意已决，其间更是以命相挟，让爱孙心切的老太太唯有妥协。不但私下接受孙儿的提议，让赵素娥收青鸾为义女，还给了她极为风光的婚礼，光这份荣耀，便是很多女子期盼不来的。
　　她可倒好，小小一个孤女麻雀变凤凰，竟不知感恩，反而越来越不像话，今日能恃宠而骄伤人，他日还不知会干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
　　老太太这么想着，瞪向青鸾的眼神愈发冰冷而厌恶。她稍顿了顿，接着冷声斥道：“以前便知你心思重，谁知还是个拿乔拿致的！怎么，伺候你自个儿的男人还委屈你了不成？自成婚以来，你看看你哪有一丝贤妻的样子？芝麻大点床帏之事竟然闹出人命风波，这建康城怕也只有你这位郡王妃做得出了！”
　　老太太夹枪带棒一顿喝骂后，坐在椅上犹自急喘不已。念及孙儿，心中又急又痛，正要继续，却见书房大门轻开，赵璟之在佑安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老太太一怔，倏地止声。望向刚刚苏醒的孙儿，不由老泪纵横，忙急急迎了上去：“瑢儿！”
　　“祖母……”赵璟之轻唤了声，身子轻晃了晃。
　　一侧的青鸾轻轻扭头，便对上了赵璟之递来的目光。
　　不过短短一夜，他从一个俊美如玉潇洒翩然的美男子变成了一个神色恹恹毫无生气的病弱书生。
　　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俊面毫无血色，薄唇灰白似纸，整个人在晨风中显得单薄而虚弱。连那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俊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唯有眸中的担忧，是她熟悉的……
　　对青鸾，赵璟之既愧疚又悔恨，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那么讨厌自己……
　　经过夜里那场风波后，夫妻二人相视良久，一时无话。
　　“瑢儿，你有伤在身，到处乱跑什么？”赵老太太皱眉，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汇。孙儿眼中的痛苦和眷恋她看的清清楚楚，至于那个狠心的丫头，却由始至终面无表情……
　　她心里一痛，暗叹一句冤孽。
　　“祖母，是孙儿不小心自己弄伤的，不关映月的事。”赵璟之冲老太太勉力一笑，轻声解释道。
　　“你当祖母眼瞎麽？这样的伤口，又岂会是你自己割的？”赵老夫人面色一沉，不满喝道。见赵璟之一脸讪讪，她冷笑道：“你少替她开脱，刺伤王爷罪大恶极！不给点教训，这丫头片子怕是要反天了！”
　　“祖母！”赵璟之脸色微变，急急拉住老太太的胳膊央求道：“映月只是一时失手，并非存心之举。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责罚她了好不好？”
　　“你！”赵老夫人气极，怒其不争的瞪了他一眼：“这么深的伤口，哪里还是失手？我看她就是故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儿不给她点教训怎么行？来人呐！”
　　赵璟之见状大惊，生怕祖母盛怒之下重罚妻子，忙掀袍跪下替她求情道：“祖母……事情已经过去了，您老又何必大动干戈呢？您方才也训斥她了，不如就此作罢！”
　　老太太眼皮子略抬了抬，语带讥诮道：“哼，你现在倒是跪得挺溜！”
　　赵璟之没有心思接话，满心都是青鸾的处境，犹自重复道：“还请祖母高抬贵手，饶了映月。”说罢朝老祖宗认真磕了个响头。
　　“五小子，你这又是何苦？你这边巴巴儿的求着，人家怕是不领你这个情呢。”老太太心疼的扶他起身，意味深长的睨了眼默不作声的青鸾。
　　“祖母……”赵璟之面色一僵，声音有些发颤。
　　“王爷。”青鸾缓缓上前，朝他深深一福道：“承蒙王爷错爱，妾身感激不尽。昨夜之事妾身自知罪孽深重，甘愿受罚。还请王爷保重身体，不要再为妾身费心了。”
　　赵璟之急急抬头，对上青鸾认命黯然的眼睛，心里一窒，似被人狠狠扼住了般难以呼吸。
　　“哼……”老太太冷冷一笑，面朝门口大喝道：“来人！”
　　门外两位嬷嬷应声而入，动作整齐的躬身候命。
　　“郡王妃失德，将她带回王府听候发落！”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沉声吩咐道。
　　“祖母！”蓦然听到这样的处罚结果，赵璟之面色大变，紧攥住老祖宗的胳膊急道：“祖母不可！”
　　“瑢儿！”赵老夫人一声疾喝，生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若还认我这个祖母，就不要多言！”
　　“可是映月她……”赵璟之急了，顾不得身上伤口，一把扯过青鸾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护在了怀中，冲两位嬷嬷嚷道：“放肆！她是本王的人，你们谁敢动她？！”
　　林嬷嬷和宋嬷嬷是赵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自知老太君十分宠爱这个小孙儿，对上次后花园一事还记忆犹新，深知这位小祖宗为了王妃，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眼见这种情况不由傻眼，面有难色的僵做一处，不敢妄动。
　　“映月不怕，有为夫在，没人敢动你。”他紧紧搂住怀中之人，口中不住宽慰。
　　“赵璟之，你别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般揽着，青鸾浑身不自在，伸手轻推了推。望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整个怀抱冰冷沁凉，不复往日的温度，手臂更是轻颤不已，心头也隐隐有些不忍。
　　“乖，没事。”赵璟之冲她宽心一笑，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见自家孙儿护妻心切，赵老夫人无声撇了撇嘴。到底顾忌赵璟之的伤势，没有强硬要求两位老奴动手。
　　她缓缓上前几步，拐杖落地有声。望向微亮的院中大喝道：“徐侍卫何在？”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有衣袂声轻轻响起。紧接着两枚花生大小的物事带着深深寒意，急急掷向赵璟之的后背。
　　“小心！”青鸾也是使暗器的高手，这样的招数自是再熟悉不过，正欲将他推开，无奈身疲力乏，终是晚了一步。
　　“唰唰！”那两枚物事快似流星，已稳稳砸向赵璟之，力道不轻不重，拿捏的刚刚好。
　　“呃……”赵璟之还未来得及出声，整个人便软软倒了下去。
　　“王爷！”一道灰色身影快速闪了进来，轻轻托起陷入昏睡的赵璟之。两位嬷嬷则眼疾手快的架住了青鸾。
　　“王爷伤得不轻，带他回王府好生休养。”老太太平静的吩咐着，临末又补充了一句：“就将他安顿在我的院子。”
　　“是，老太君。”王府侍卫长徐子枫恭敬应下，扶着赵璟之快速离去。
　　“主子负伤，便是奴才伺候不周，理应受罚。”老太太垂眸，掩住了眼中的锐利，淡淡道：“每人二十大板，扣除三月工钱，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