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明争
楚芩踱着步伐向扶湮所在之处循去,远远的她就看到那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将他团团围着,个个面上都带着灿烂至极的笑意,仿若是看到什么美味似的笑,这令楚芩觉得心中很不舒服,仿若起了什么疙瘩一般,她不喜欢那群女人用那种眼光看他,很不喜欢。
越来越靠近他们,楚芩看清了被她们围着的扶湮,他那样挤在一群女子的中间,但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和不满,反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没有任何变化。
楚芩听到那群女人不时的发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下意识的眉头一皱。
这是一个脂粉摊子,摊子的主人是一个长的微胖的中年男子,一双眼睛不论何时看上去总是笑*的,他正站在摊子处,看着扶湮和一群女子呵呵的笑着,不时的还凑身上前说几句。
楚芩的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她想不通,扶湮为何会被一群女人围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小院儿吗?
走到近了,楚芩听到那群女人的说话声传来,格外清晰:“湮公子,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你的身影了,阿碧几次去小院儿找你,你都不在,真是令人失落的很,阿碧很想念公子呢。”
“湮公子最近都不来我们燕春坊了,我跟你一群小姐妹啊可都时时惦念着公子呢,公子的琴音真是令人难以忘怀,自从听过公子的琴音后,那些其他人的弹奏都不算得什么了,只可惜,公子如此繁忙,几个月都难得见上一面,这可真是令人难过。”
“湮公子如此大早便起身,想必一定还没用过早膳吧?走,跟我小安到我家包子去,我给公子挑几个又白又软的香包。”
“湮公子……奴家许久未曾见您,真是好想您啊,如若不然,您随奴家进茶楼叫上杯茶,好好坐坐,叙叙旧?”
……
几番轮转间,楚芩总算是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她听得是眉眼瞪大,面上闪过阵阵的青白。
这算什么?
一群饥渴至极的色女包围?
楚芩将目光投去那自称阿碧的女子,只见她身穿一件粗布一群,面上画着的是俗艳的妆:一双不大的眼睛之上,是两条被用青黛画的又黑又粗的眉毛,依然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眉形,脸上也被扑了惨白的粉,嘴巴上被涂得鲜红的,所以此时她的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恐怖!
更令楚芩无法接受的是,她偏偏还就离扶湮最近,一双咸猪手就那么抓上了扶湮的袖子,这个亲密至极的动作令楚芩震惊之下又恼怒之极,她都没敢这样抓住他的衣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个女人竟然敢这样做?
还有那个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只见她身穿一件红色的轻薄纱衣,一身妖娆的身段被人尽收眼底不说,更可恶的是,她还明目张胆的大露一对雪白饱满的酥胸,这这这,这真是世风日下,令人不齿啊,回想起她先前与扶湮说的话,什么“燕春坊”?一听这名字,多半不是什么良家之地,楚芩想,她怎么看怎么像风尘女子。
还有那个说要请扶湮吃包子的小安,她真是看不过去了,生的那么魁梧还敢学人出来勾男子?不是吧,这年头,她们南国的女子水准都降低到如此了?
正当楚芩秀眉紧蹙,面色不豫之时,却又听得那群女子声音喧闹起来。
“阿碧你真不害臊,竟还每日都跑去小院儿找公子。”此时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望着那个阿碧,一副气愤难平的说道。
阿碧眼珠一翻,对那粉衣女子没有好气的说道:“哼,我就是不害臊怎的了,你是嫉妒我住在湮公子的隔壁,可以每日都跑去小院儿找他吧?你想去还去不得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整日都想着往哪里跑。”
粉色衣衫的女子被阿碧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给气的不轻,当即面上一阵青白红轮番交替。
这时,有一女子上前说道:“燕子你可消停会儿吧,你当湮公子是什么人?他可是皇家御用琴师,岂是你想听他弹琴就能听得的?你那小小的燕春坊也就只配找一些低俗的乐师来配乐,还痴心妄想湮公子会去给你们当琴师奏乐?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原来那名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女人名为燕子,楚芩暗暗记下,就见那燕子秀眉一横,双目一瞪,看向那个说她的女子,嚷道:“切,王笑垂你嫉妒就直说,何必拍这么大的谱子?我那燕春坊是小,可是湮公子却确实有去给我们弹琴,我们不管如何的不上道,那也比你强,你个克死夫君的寡妇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老娘?我还就告诉你了,只要有我春燕子在,那这片街上的老少爷们就不会看你一眼,你就等着孤寡终生吧。”
那春燕子一袭话可谓是又毒又狠,就连楚芩都有些听不下去,更别说那个名叫王笑垂的女子了。
果不其然,就见那王笑垂先是大眼一瞪,随后面上一阵铁青,伸出一指对着春燕子直打颤,口中恨恨道:“你你你、你这个狠毒的妖女。”
眼前自是一片混乱。
修养极好的楚芩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现在想来,以往在她看来那些为了争得她父皇宠爱,被她称为一群‘疯妇’的妃嫔娘娘们与之相比,可谓是文雅含蓄的多了。
眼前这群女子才是真正的‘疯妇’啊!
“小安你来凑什么热闹?你娘不是都把你许给西街的刘三饼了吗?以后你嫁过去,正好就跟着刘三饼,你卖包子他卖饼,这不是挺好的吗?又怎的还来纠缠湮公子?”这时,又一个打扮浓艳的女子对着先前那个说要请扶湮吃包子的魁梧女嚷嚷开了。
然而那名为小安的魁梧女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伸手就将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往后狠狠一推,那女子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整个人往后连退了三步,等到站定之后,她才瞪着一双眼冲那小安吼道:“你做什么动手动脚?被人家说中心里话就恼羞成怒了?哼,果真是粗鲁没有女人味,就你这样子也敢来湮公子身前卖弄?”
谁知,那小安听了这女子的话,却冷冷一笑,只听她道:“你李媚儿是什么好东西,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不安分,嫁了人不肯安分守己,还到处勾引男人,如今被休了,就更加变本加厉,这片街上的男人你哪个没有上过?竟也敢学大姑娘来这里对湮公子抛媚眼,也不回家找面镜子看看你自己的那副德行,就你那样,也好意思过来,残花败柳的老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没女人味,就你有女人味,我看你身上满满都是一股子狐狸骚味,呸,狐狸精。”
一番话说得叫听的人那是一个目瞪口呆,楚芩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似魁梧呆笨的小安,说起话来竟也是这么一道道的,虽说出口都是肮脏不堪,但却可以令人哑口无言,她今日还真是长见识了。
天,这些都是些什么女人,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女人?
楚芩忽然发觉,以往她见过的那些女子与这些人想必,都可以用天仙来形容,不论是从外貌到修为举止,这都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明显相差千里。
而楚芩也注意到了,不管这群女人如何的吵闹,扶湮却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面上淡淡仿若未闻,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楚芩都不禁为他着急起来,他这都惹到些什么人啊……
“好你个张小安,几日不见,长能耐了是吧?竟敢这样损老娘,你有种,你等着,老娘还就不信了,等老娘把那刘三饼勾到手,你就回家哭去吧,我看你还能嫁给谁。”那李媚儿气急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一番话听在楚芩的耳中,令她面上一片苍白,从来自诩温雅的她,哪里听过这样的话?这勾引别人家的夫婿这样的不齿之事不是该难以启齿的吗?怎的这女人说起来如此不知道遮掩,反倒气势很盛?
而那小安的反应就更加夸张了,她仗着一副魁梧的身材压到李媚儿的身前,冷笑道:“你去勾啊,去勾啊,你若是能把他勾到,我还要谢谢你呢,那黑丑的麻杆儿谁想嫁啊,你若是有本事,就干脆叫他娶了你好了。”
“你、你……我、我、……”那李媚儿一时被逼的说不出话来。
小安冷笑着看她:“我我我、我怎样?”
李媚儿脸色铁青,想是被气得恨了,干脆连想都没想,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去勾引你老爹,让她休了你娘,让你喊我做娘。”
这话把小安也给吼的一愣愣的,那李媚儿刚一说出口,自己也察觉到这话说的太过了,当即也气哼哼的瞪着那小安,不再说话了。
彼时,那卖胭脂的胖胖男子乐呵呵的开口道:“大家都何必如此争吵,你们都是为了扶湮公子,可也要问问人家扶湮公子的意思,扶湮公子都没开口说过话,你们倒是在这里吵得不可开交了。”
一番话,总算是令众女意识到情形,那李媚儿也是一阵恼怒,她本就是冲着扶湮来的,怎的又说出要去勾引张小安她老爹的话了。
然而,就当众女把目光都投向扶湮的时候,却见他面色淡然,不骄不躁。
“抱歉。”
他忽然如是开口:“有人在等我,我要先走一步了。”
一句话,令众女一阵错愕。
扶湮的目光悠然抬起,满满的投向一处,众女皆仰面随他的目光往外看去,结果,就看到一个身穿一袭白色锦衣,眉目极其清雅,仿若仙子下凡般的女子静静的站立在那里,一时间,众女全都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
然而,真正惊愕的却是楚芩,当扶湮说有人在等他,而下一刻却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刹那间停滞了。
扶湮黝黑的眸子静静的投向楚芩,楚芩与他对视,仿若从那明亮的某种隐隐瞧见了一丝笑意……
他,竟是早就看见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