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三声话此心　清茶品此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三声话此心　清茶品此事
　　因着慕惠派人出动，那向云素报信的人自然不会再行效命之举，谭苍弦的位置也立即曝光出来。对此，云素好不意外，谭苍弦却心有余悸：“原来老将军早就能够将我揪出来杀了我，却并不动手……”
　　“老将军同我是一个心思，怎么会将你怎样呢？”云素微微一笑，转而对前来的暗影而道：“倒是多谢你了，此番这么麻烦，也不知你的主子会怎么惩处你呢……”
　　“任凭主上如何惩处，属下也认了……”这么说着，也正见他一脸轻松的模样，云素略略摇首：“你倒是磊落……若是老将军怎么对你也还好说，若是师兄也不饶你，可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这么一说，倒教那暗影也是无言，微微迟疑稍许之后，躬身而退。只是退到门扉之处，却又折回两步……
　　“夫人，仍有一事，不可为旁人道，论理更不该教夫人知晓，但是……这是将军遗命，故而……”
　　“他说了什么？！”听说事关慕天，云素的慵懒一扫不见，疾步奔上前去将那人的衣袖拽着，焦声问道：“到底是什么？！是奉瑜不让你告诉我的么，还是旁的人不令你告诉我的事关奉瑜的事？！”
　　“这……”那暗影许是没能想到云素是这么强烈的反应，当下怔在原地似乎有些动弹不得的意思，“……当然是将军有令，老将军是否明了属下也不知晓……但是将军的意思是先瞒着夫人，可是现下似乎也没必要……”
　　“他为何不让我知道？”云素逼问道，心中多少有些悲伤：难道是奉瑜他早就有了心上人，他不在了，所以担心那姑娘没人照顾？还是说遗憾没能最后见上那姑娘一面，或者……
　　云素只问了那么一句，便微微摇首，半字不出，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那暗影见此，微微咳了一声：“呃……除了此事，老将军倒是带出一物，是将军一直收在卧房之中的……”
　　“……”云素抬眼看他，微微一笑：“是么……能让我看见么？”仿佛刚才的焦虑只是幻觉一般，便是这么一小会儿，云素又恢复了那副慵懒模样，不过此番倒又不像是慵懒，似乎是疲惫不堪一般。
　　“自然能教夫人知道，而且属下猜测，夫人应该也知道有这么一物……只是那次没有机会瞧见……”
　　“有个物事……什么？！”云素的意识里似乎也忽然掠过了什么，但是速度太快，她来不及抓住，回神之际已经是满心的疑惑，那暗影也不意外：“夫人果然是不记得了……”
　　他想说的，正是那幅画像，神乎其技的画像——分明是那老画师用以练笔的一幅，却教观者观之惊艳数分！
　　“那到底是……”云素瞧着他的神色已经渐渐惊愕，心中更加想要知道那物事到底是什么，不过那暗影略略摇首之后，却躬身而道：“属下觉着，还是教夫人知道了的好……那位‘疯王爷’早已不在东疆之地，而是被将军派人接到了府中，谭苍恒的处境，他自己尚不自知……”
　　“谭苍炎对谭苍恒，本来就没什么兄弟情谊，他所为的，不过是自己的仁德之名……”云素轻声而道，“且，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谭苍恒将个活人保了下来，难道真的没人知道？”
　　“自然不会，朝中上官大人，疆外云王爷，城中……我家主上……都是知情之人……”
　　云素略略一笑：“但是现下知道那疯子所在的，也就只是……”
　　“只是我家主上一人！”
　　听闻如此，云素眼中微微一凛：“怎么……”
　　怎么云铎也不知道？！
　　论情论理，慕惠知道了，必然少不了云铎的份儿。但是如今看来，慕惠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会毫不保留地交付于挚友之处……
　　“主上如此，乃是为了云王爷好，毕竟云王爷是暗地里回到了王城，而且正是入住到了府中，便是郡主和两位小王爷也都不知，此番若是教云王爷再知道那位‘疯王爷’也在府里，他的心情……”略略迟疑，那人换了个语气：“倒不是属下猜测王爷，只是王爷需得留心王城之中众多大小事故，若是分心想着那事儿，多少不好……夫人你意下如何？”
　　云素凝眉而思，微微摇首：“水匪之事乃是为王朝平定，但是巫蛊之事可就不定，虽然也有行巫蛊事之人听命于长公主，但是不乏之中有二心者，所以……”
　　“那位‘疯王爷’虽然无辜，但是在皇帝之处可不这么想；长公主虽然是为王朝平定行事，你我皆知，皇帝却并不知，即使知道，如当今皇帝那般性情，他的脸面丢了，哪里还会顾忌长公主的威势心思，王朝是否稳固又有何关？反正那亡国之君轮不到他身上……”
　　谭苍炎的心思，从来都是以帝王之尊为主，旁的事，都是无谓。只要自己脸面不丢也就是了，加之，那暗影所言也甚是在理，如今靖王朝国强民盛，便是要有他国颠覆，一时之间哪里又能瓦解完全呢？
　　百足之虫便是死也不僵，何况这靖王朝如今声势，哪里只是区区一虫？哪里只是区区将死之虫？！
　　“本来是要同水匪之众好生较量一番，但是此次瞧来，却是要助着水匪行事了……”云素略略一叹，低声而笑，转而问那暗影道：“你家少将军不是被谭苍炎钦点过来平匪患的？他如今……”
　　“夫人不提也还罢了，但是夫人既然说起，属下也就照实报来：少将军他，已然失踪……而主上之所以察觉是属下向夫人报信，也是因着少将军失踪之故，找上了江老板，而江老板从秉宣之处得来夫人所在……所以……”
　　“所以，师兄他们就要过来了是么？”云素反声问道，进而颔首：“是了，他们也该找过来了，不然的话就不是他们了……”
　　云素也略略明白：江檀墨自然是要尽快找到她的，而慕惠，只要将慕函失踪同她的出走联系起来，教他不帮着江檀墨，怎么可能？
　　正是这么想着，江檀墨已经带人进了门来，那暗影略略惊愕，而后摇首而笑：“知道江老板是个快人，但是没想到快得这般……”
　　“比你家将军可是比不过的！”江檀墨冷声而道，顺而便在云素一侧坐了下来，一手支着桌案撑着鬓角，另一手搭在扶臂之上，黑色的衣袖滑下一段，暗红的勾边纹饰半显半遮，气度上竟同慕天分外相似。云素蹙眉，别过了目光，那暗影听着这话自然也就明白之中意义，躬身告退。
　　那暗影走后，江檀墨身边那些人便开始忙活起来，再待到谭苍弦进来时候，三盏清茶已经摆在桌案上。谭苍弦微微一怔，转而想要问云素什么，却也从她的神态之中猜出了些许，再回身时候便是略略和缓的神态：“想必这位便是中原茶商之最，江老板了罢……我大靖王朝的‘布衣丞相’，久仰久仰！”
　　“长贤公主谬赞！”江檀墨报之一笑，“墨并未为靖王朝江山立下什么功劳，不过是因着慕将军抬举，这才有了这般名号，说来也算是捡了个便宜罢了……公主还是莫要讽刺墨得好……”再次提及慕天，江檀墨脸上渐渐浮出了本不属于他的温柔神色，在云素看来更是像极了慕天。
　　他今次……根本就是故意的罢！
　　云素心中甚是不忿，可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低首下去，眼观鼻鼻观心。谭苍弦见她这般，只道是江檀墨提及了慕天的缘故——毕竟他说到慕天时候，她的心中也是些微波澜——这也许真是身为女子的通病罢……
　　“长公主请用……”江檀墨抬手示意，礼数周全，转而对着云素时候，微声而道：“你就不用我请了罢……自己喝去！”
　　“……”云素很是无言——毕竟她的师兄，她也很是了解：这家伙闲暇时候泡茶邀人同饮，都是一番措辞：“新雨新茶清，闲来同品茗”“心道无味只是苦，也是不如品茶香”……至少也会是一句“清茶小盏，但邀卿同饮，还望赏光”……
　　不过对着云素，倒是省事儿得很，从来都是懒懒地一抬眼皮：“自己泡，自己喝……”用他的话来讲，这才是自己人，哪里那么多繁文缛节？
　　而再抬眼之际，江檀墨那副随性的神色，似乎就是从慕天身上学来一般，云素又是一怔。
　　“江老板的茶，果真是极品！”谭苍弦品过之后赞叹一声，江檀墨颔首受用：“于茶道之上，墨从来不会谦虚，但是旁的……实在不是墨的本事……”
　　“有一技所长，将一事做到极致也是不易！并非所有人都同令尊一般，精通百家……”谭苍弦微声而道，转而瞧着云素，“便是尊妹，也是有所不能……”
　　也许在她眼里，云素如此，已经是为异人：琴棋书画各有所长，诗词歌赋也都能玩开，便是医药之理，也在长年熏陶之下胜于寻常医家，而又舞姿倾城绝艳，更教万人咋舌……
　　不过云素她，胜于常人的，分明只是一画一舞一琴韵而已，谭苍弦她，倒还真是高看了云素不少。
　　也许，这也是云素的特性罢：她能教人觉得是个异人，甚至是个才华与相貌不太相搭的奇异女子，能教见她之人，都为她惊愕不已……
　　江檀墨转首瞧着云素，微微叹道：“是了，她的所不能，只是一样……她就是受不了自己的心……”
　　对于慕天，她收不了心！
　　她知道得很！
　　只是一声“慕天”，便足以教她失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