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苍弦怜云素　词色动雪影

第二百章　苍弦怜云素　词色动雪影
　　日上三竿时候，云素从榻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心中还在想着师兄是不是说了什么。可是再抬首之际，哪里又有江檀墨的影子？
　　看来昨夜，那只是梦中了……
　　不过自己心中倒是莫名轻松了不少，如同梦中师兄一番言辞之后一块大石落定一般，心上的重担似乎顷刻之间便自行卸下。正是这时候，慕函推门进来——云素略略蹙眉，而后微笑而道：“你来的倒是时候……”
　　“……怎么……”慕函略略一怔，忽然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只能报之一笑：“你醒了……”
　　“刚醒，”云素低首自己将头发绾了一把，随意笑道，“所以说你来得正是时候……难道不对？”
　　“没，我只是……”慕函急声而道，可是瞬而又不知道说什么，甚至手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正是这时候，一声低沉之音传来。
　　“敬瑜，你可知罪？”
　　慕函略略吃惊，而后急忙回首：“父亲，敬瑜错了！”说着，躬身施礼，慕惠也正上前一步，盯着慕函看了两眼，略略摇首，万分无奈：“也罢，也罢……”
　　“老将军的消息果然灵通得紧……”云素低声叹道，随即已然行了几步，正好就到慕函慕惠二人面前，“难不成也是长公主刻意放出消息教二位知道的？看来，长公主果然是个能分敌我的谭姓女子……”
　　不比谭苍炎，不知道慕家在王朝的重要性，只知道凭着自己的喜好心情做事。
　　“谭苍弦毕竟不是庙堂之上的女子，自然不比……”慕惠止住了话语，略略摇首：“庙堂之上，哪里来的女子呢，谭苍炎为了这低位，可是杀伤了无尽手足……”
　　“倒是恒王爷慈悲心肠，可是这么一个人之常情，却也不敢教谭苍炎知道分毫……”云素微微摇首，转而问慕惠道：“老将军可说说，是也不是？”
　　慕惠自然瞧出云素眼中的另外深意，不过微微摇首之后，却也颔首应之：“你说得很是不错，确是人之常情……所以，老朽此举……”
　　“嗯？”云素神色一动，却又不说什么，只是继续微笑着瞧着慕惠。慕惠笑了笑：“你这丫头……奉瑜的手段，旁人不知你还能够不知？”
　　将谭苍成藏身将军府，正是慕天手笔，那暗影也正要告教云素知晓，却被江檀墨打断，想来也是可巧。而此番，云素只是听到“奉瑜”二字，身上便略略一动，而后转了目光，不再看着慕惠。慕惠一看如此，也是微咳一声：“你也别太……”
　　可是，说别人时候，自己又是如何呢？慕惠他的心中难道还能比云素好受？
　　双十年纪的少妇丧夫，天命年纪的长者丧子，谁比谁更能轻松了呢？
　　而不及他们多想什么或者再说上一句什么，云素已经回过了目光，声色微凛：“奉瑜的手段，我自然知道！”
　　“是了，这就正好……”慕惠见云素这般模样，心中悲然也略略收起，“谭苍成的安危，有我慕家亲兵暗影守着，便是谭苍炎，也别想要得到半点消息！”
　　慕家大门，也正就是铜墙铁壁一般，比之皇宫禁卫，也不知强生多少！
　　云素微微颔首，心中却是凛然：原来是奉瑜，他竟然早已经将谭苍成从东疆接到了府中？果然是奉瑜的手笔……
　　可是她心中是错过了什么，难道真是她不记得了？
　　慕惠是从那暗影之处得知云素已然了解了谭苍成的所在，他哪里知道，云素适才的话都是思量着出来。便是忽然转首问他，也不过是她自己的突发奇想罢了……关于那暗影所说的，她竟是不计分毫。
　　在随着慕惠慕函父子二人再见江檀墨时候，云素可以上前去将邺池鸢的手攥着，江檀墨微微摇首也不说什么，那个听命于云素的暗影也侍立一侧。不一会儿，谭苍弦到，坐上了主位。转首瞧见云素时候，本来正是满眼的妒意，却忽然一转，又是无奈怜惜……
　　“云素，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你怎么还坐得离我远了？”
　　霍成风是随着谭苍弦一道过来的，瞧见她这副模样，自然是冷冷一笑：“夫人如此，长公主难道不知是何意义？”
　　可是她说的，云素既然恨透后来居上之人，那就该先杀了自己才最好！是了，这般话，确是她的原话，可是她又如何办法？毕竟，看不见云素的时候，满心都想着的是她那般相貌，又是垂死一般的身子，哪里能够配上慕天？！可是一见云素，哪里还有心思生气——似乎云素这般女子，便是为了慕天而生的。旁的美人也许相貌气度上能够攀得起慕天，可是能够有云素这般风姿的，她所见的，委实再也没有第二个……
　　更何况，她对慕天的心思，哪里是她谭苍弦所能匹及的分毫？她在慕天身上所耗费的，哪里又是她拿得出来的？
　　而这般女子，却偏生不能长命，且又受到诸多不平，便是私底下分明憎恨着她的谭苍弦，在见到她的时候，哪里还舍得恨她分毫？！
　　脑中百转之后，谭苍弦转而对霍成风道：“怎么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你家夫人？你这么了解她，你家将军他可知晓？”
　　霍成风怔忪不动，一时竟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微微一愣：“是成风不知深浅了……”
　　云素虽然不知是由何故，但是也感觉到了这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付，微微一笑做出个打圆场的意思：“都是自己人，难道还能不了解？长公主也该知道，我跟池鸢从来都亲近，此番出来寻长公主，也同池鸢分别了两三日，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原先我们可是一刻都没分开过……”
　　虽然记性不太好，可是云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可是与日俱增了，江檀墨都微微侧目，心中略略一梗：一刻都没分开过……倒是真敢说！那慕将军来了呢？你还敢让池鸢跟着你？或者说……你能舍得？
　　唉……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
　　这么想着，江檀墨已经上前来将邺池鸢的胳膊一拽，顺势将她带回了自己怀里，低声一笑：“你跟池鸢也叙了旧了，毕竟如今是公主在，你还是陪着公主的好……”
　　江檀墨这么说着，坐在谭苍弦身边的慕函也让开了，想要唤云素到他那边坐，可是微微张口之后，到底一字也没能说出。
　　“公主不嫌弃我，是在是再好不过的了……”云素说着便上了前去，转首瞧见慕函，微微一笑示意，不再多说什么。慕惠倒是对着她招了招手：“来，我这儿离她近。”
　　“……”一时之间，众人都略略无言。也许是为着慕惠这么突兀的一句话，也许是为着慕惠云素的身份，不过定睛瞧着，人家两个当事人都没事儿一般，旁人也就不便说什么了。
　　最是尴尬的，怕也就只有慕函了……
　　没什么大小事故，只是坐下来无关痛痒地说了几句，期间，事关近期巫咒水匪之事，真就一字未提，甚至事关云铎遭劫持，也是只字不说。
　　其他众人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谭苍弦能够在分明察觉到些许事儿也安然坐着聊着闲天儿，委实不易——毕竟谭家人高高在上，哪里是能够藏得住事儿的，与其他人比起来，谭苍弦委实是个突出优秀的。
　　临了之际，雪影出现，似乎凭空一般，只眼瞧着云素，低声而道：“是我失算了，也是我伤着了你……”
　　委实不该！
　　后面四字，她并未说出，但是云素却也察觉得到，微微摇首之后浅笑而道：“姐姐是说的哪里话？素素知道，姐姐从来都是为了素素好的，哪里能够刻意伤着素素分毫……”
　　她想教她死心，想教她委身于慕函，她先头不知，可是这种事儿，静下心来一想，还不就彻底明了？便是旁人，只需一两个时辰，到了她云素身上，还不就是一两刻钟的事儿？
　　“姐姐好意，素素自然心领……既然是心，可就不是说放就放下，说改就改变的。素素的心意，姐姐也从来知道……素素没什么良心，不敢说最了解姐姐，更不敢说最了解的人是姐姐，但是素素明白，姐姐同素素不同，姐姐最了解的人，一定是素素！”
　　一番话说得有些绕口，可是雪影却也听出了之中意义：是了，她说得不错，她自问能够了解几人——她的师尊，江檀墨，慕天，伊圣，慕惠，慕函……
　　可是最了解的，还真就是她云素！
　　她对慕天的情谊，她看待慕函的眼光，她对某些事态的坚决……她全然了解！
　　而她呢，了解江檀墨，了解慕天，了解伊圣，了解慕惠，乃至她了解慕函，同情慕函真心……到头来，还是因为慕函对云素的心意，经年不改！
　　说到底，她的心目之中，最重要的人，始终都是云素！
　　想通如此，雪影难得一笑，本来就娇美绝艳的面容，更教在场之人彻底呆愣，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