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悉听“天”便

“求太后给个恩典。”庆心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些。庆心不敢听太后娘娘后面的话，她怕。她好怕太后娘娘会说让她顺从；她也怕太后娘娘让她舍了寄月寄云；她怕今天太后娘娘的答案不是帮杨家。是啊，站在太后娘娘的立场上，帮与不帮，要怎么帮，都很简单，也都很麻烦。简单，是因为太后娘娘一句话大约就能帮到庆心；难，就难在要怎么说这句话才能既顺了杨家的请求又不驳了雄威王爷家的面子。庆心越来越怕，怕太后娘娘嫌“麻烦”；如果能靠的杨庆心足够近，就会发现，庆心在抖，但只有庆心知道自己不光在发抖，背上已经有了一层凉汗，腿苏苏麻麻的软。这大约是庆心两世以来遇到的“最怕”。庆心也觉得奇怪，一个连死都能淡然面对过的自己，怎么会怕成这样？可是，就是害怕，就是担心，虽然分不清是在畏惧自己可能与一个自己厌恶的败类不幸福的生活，还是在讨厌“双寄美人”将要把似玉的年华毁于恶霸的手中。只是恍惚着一瞬间仿佛看见了欲哭无泪的寄月空洞的眼神一瞬又像是看见破败的寄云呆呆的坐在床头；泪，不知不觉的滚落，打湿了地面~“你怎么这样犟，最不济的也不就是舍个丫头的事情。非要去让你爹爹得罪个王爷？”太后娘娘长舒出一口气来。定定的看着地上的庆心，到底想看清楚她是怎么想的，是为了赌气？是为了杨家？是为了主仆的情分？还是为了自己？可惜她的头叩在地上，一动不动，坚持着，像是要表现一种坚定，又象在和某种力量角力，不肯退让。

“起来说话吧，别老在个地上了，夜里这地板凉着呢，别拿自己的身子糟蹋。”太后见着这样的庆心，心里阵阵的心疼。她这样恬淡的性子，自然不会是在赌气，她会跪地这样虔诚怕不会是为了自己，不肯舍了那两个丫鬟，自然是她重情分，天可怜儿见的。这样小的年纪再怎么聪慧，定是没有真正的面对过“家族颜面”和“姐妹情分”这样的选择，又从小就受着家里的疼宠，怕是从没这样伤过心、求过人吧，所以不会说些讨好的话，不会央告，不会挣扎，也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去中伤别人，只会这样倔强的表达自己强烈的一种愿望吗？跪的这样心甘情愿，这样的虔诚。大约现在的自己是庆心心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依靠了吧！这样的庆心让太后娘娘觉得好心软啊，这样被依靠感让太后娘娘好心疼啊“起来吧，哀家替你想办法。总不外是一道旨意，你且起来，咱们娘俩儿好好的合计一下，也就妥当了，起来吧！”

“镜雁，去把庆心搀起来吧。”太后见庆心还不起来，便吩咐了身边的嬷嬷，去搀扶她。

庆心直到得到了太后娘娘的许诺，整颗心才放平了，谢了恩也想要站起来，只是身子上的力气被这放下的心一下子全撤了去一样，自己哪里还站的起来，只是任由镜雁嬷嬷把她扶到了把椅子上，等坐定了，还挂着两行泪在怯怯的脸上，只是眼里却是有一抹欣喜，让见着的人也因着她的开心而开心了。这种纯然的喜悦在后宫里已经多年难见了，却明媚的展现着庆心的脸上，让太后娘娘因着这种简单的美丽一时没有挪开眼。

“这就又笑了？把难题丢给了哀家，你的心里就松快了，是不是？”太后娘娘假装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捂着嘴自己也笑开去了。

“谢太后娘娘怜爱。”庆心是真心的感谢太后娘娘。因为太后娘娘的出面帮了好多人，好多她真心在乎着的人，庆心想，以后她有机会也要帮着太后娘娘，因为太后娘娘对她的疼惜像娘亲一样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不忙活着谢哀家，咱们先打算打算你的事情吧。”太后正了色道“你爹可是给你选好夫婿了没有？”选好了最好，明天直接让皇上下旨指了婚，这就算是把问题解决了大半了。只要断了鄂小王爷求亲一途，想来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他再怎么顽劣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向着朝廷大员家里抢人吧。

“没有。”选什么选呢，不都是表少爷那个混人吗？多数的媒婆都被他给搅和跑了。简直就是个灾星，沾着表少爷的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可如何是好呢，怕是有人一旦知道了鄂小王爷属意了你这门亲事之后，有些原本是好姻缘的人家，怕是也不会再有求亲的念头了。”官与官之间总有一些默契在的，如今的北境战事吃紧，皇家正仰仗着鄂仁业的威名，再说鄂家在宫里还有个得势的萼妃，其又是大皇子的生母，萼妃对自己这个唯一的胞弟更是和她父亲一样的偏袒维护这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的，凭着鄂小王爷平日里的作风，凭着他闯祸后鄂家给他收尾的形式风格，那些个精明惯了的达官显贵们自然是不会与他针锋相对的。“皇家倒是有几个王爷才貌皆是一等一的人选，可惜都已经有王妃了。”从心里太后是心疼庆心的，自然不想着庆心做小。再者，虽然是要赐婚，也是要顾忌些那些王府里王妃娘家的家族，总不能为着帮着庆心就贸贸然的草草将庆心塞给谁家去，这样即便是解了一时之困但是对庆心也未必是真的好，怕也是个事端也未可知。“倒是晟儿还没有王妃。”太后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当今圣上的胞弟，年二十四了却未成亲，才貌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夸口，那真是没有辱没他的身份，绝对担得起满京城里传的天下第一文武全才的“仪晟王爷”，太后心里想着他就一番的自豪，“唉~可惜这个儿子整天的闲云野鹤般，竟没有人能拴住他，也曾为他选过几位贤淑的美娟，他却为着躲开哀家给他挑选的美人，竟一走就是大半年，连年节都狠心未回来过呢。”说起来便又是一片伤心，这个皇儿什么都好，就是在亲事上不让人省心，要是他不认可庆心，就算是真的将庆心指给他，能成那是最好，但要是晟儿真的倔起来，不仅要害了庆心，还自己少个儿子也未可知，此路怕是也行不通。太后想想，不禁摇了摇头。

庆心只在一边静静听着不做声响，来时的路上，这些事情她都略略的想过一遍了，心里明白，这事儿摊上了必然没有个十全十美的法子。如今她只求平安，杨家平安，“双寄美人”平安，自己便平安。

“该如何好呢？”太后娘娘抬头，正瞄着了坐在一旁沉思的庆心。灯光下，美人如斯，洁白的面盘，水盈盈的眼睛，五官确实不能算美不胜收，但是绝对和“丑”是一点关系都搭不上。倒是平日里只顾得和她一处照顾雪魄，却没有认真的打量过她，如今她静静的就在那里，才发现，庆心这个孩子其实自有自己的韵味在，一份淡雅，一缕脱俗，一点可爱，一怀亲切。细想想多日的相处，再看看她今天晚上表现出来的为家里甚至是为身边丫鬟的那份心意，太后娘娘真是越看越满意。与其便宜了其他人家儿，或是鄂小王爷，真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做贴心的媳妇，若是晟儿没有那份福气，那就留在宫里吧，至少她会护着庆心。

“心儿，两害并立，如何取舍？”太后娘娘忽然问道。

“取其轻。”庆心被冷不丁的一问，未细想便答了。心里忽的就一片了然。

“心儿，‘入宫如祸’？可是？”太后试探着问问，怕是庆心不愿意。

“庆心听凭太后娘娘安排！”庆心再次跪。这一跪，她的人生轨迹将会向着一个全新的方向，命运让她去的地方，无论她怎么绕都还会绕进去。庆心的耳边仿佛想起了金属滚动的声音，命运的齿轮已然被开启。

“明儿一早就递话儿去皇上那里，说庆心的婚事我自己主意，不要随意应承；中午请皇上到殿里来用膳吧。”太后吩咐了安公公之后，也就意味着今天的会面结束了。

天，太晚了，庆心便被太后留在了平日给她备下的暖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