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不负相思篇（六）

第6章不负相思篇（六）
　　没过几天，整个司徒府已是白绫挂满，凄哀而泣。悲伤的杨玄感身穿缟素，跪在大堂的中央，后面紧接整个家族所有的族人，麻衣披身，都在拜祭这个曾经为偌大的杨氏家族而英勇一生的人，长生牌位写着司徒公杨素之位。
　　杨素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宫中。
　　“皇上，江陵有报。”一个奴才急缓缓地走进殿内，双手捧着一封纸函。
　　正在专注批阅的杨广突然将奏章往桌案上一扔，让那人呈上纸函，自己随手打开，匆匆扫过几行字迹。沉重的表情豁然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有点幸灾乐祸。“好你个老匹夫，朕原本想让你尝尝什么叫做千刀万剐和锥心之痛，你倒是好，居然绝药自行了断了，真是便宜你了。”然后厌恶地把信一扔，舒了一口气。
　　似乎感觉这样的惩罚太不合理了，不由得露出一个赍恨噬血的的笑容。立即挥笔，写下一道圣旨，盖上玉玺，“来人，朕命你快马加鞭，立即把这道圣旨送到江陵司徒府。。。。。知道怎么做吧！”
　　“是。”那个奴才领完圣旨准备走时，杨广似乎又想到什么，“哦，对了，别忘了让他们仔细观察杨玄感的举动。”
　　“是。”
　　于是摆摆手，那人很快消失在眼前。早在很久，杨广就已在江陵安插眼线，方便暗中观察杨素的一举一动。恨道，“杨素，你以为死了就可以安息了吗？”冷笑几声，“杨-玄-感。”
　　这时，悲伤的杨玄感跪在自己父亲的灵柩前，烧着纸，而杨琳清也悲伤而跪，突然发现如今的他似乎成长了几岁，也许是悲伤过度的原因。看到此，她也不知如何安慰是好，只能默默地陪伴着他。
　　次日，天刚晓亮，清冷的风卷起一叶叶昨晚跌落的红英，旋转，飘零，枯凉而四散。。。。。杨玄感捧着灵位行走在大街上，准备为自己的父亲殡葬时，前方一人骑着马刚好停滞在他们的前面。他不由得惊讶。
　　马上的人看出他的惊讶，随即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徒公杨素贪敛财货，营求产业，邸店田宅以千百数，东西二京居宅侈丽，家僮数千，姬妾纵多。朕念他一生为大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特进位为楚国公，谥景武。钦此！”
　　愤怒的杨玄感想上前理论，却被杨琳清摞住，示意他不要冲动。
　　“柱国大人，接旨吧！”那个奴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难以咽下这口气，但还是上前接旨，“臣领旨。”
　　那个奴才看到他如此卑躬屈膝，失去了当年洋洋得意的神色，心里悻悻而笑，随后便离开这个丧气的地方。而他的手指一紧，突然一下子把手中的圣旨狠狠地扔在地上，继续捧着灵位前行，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身畔的杨琳清见势，知道不语的他在心中憋了一口怨气，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缄默不语。
　　至于封号，楚国公在官位封号之中，意为下等。
　　。。。。。。。。。。。。。
　　昨夜一阵疾风骤雨初过，庭院内洒落一地的紫藤香蕊，斑斑碎碎，蒙上一层淡淡的凄楚。
　　自从埋葬杨素的遗体之后，杨琳清就再也没见过杨玄感的身影，她也知道父亲死后，朝廷和家族总会有许多琐事和烦心事需要他去奔波和管理，于是她也没有去找他，不想再给他添加烦恼。
　　而整日呆在屋中，趴在窗户旁边，看着横放的古琴，尤其是上面刻得字迹，还是笑了笑，但想起那一次的事情，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出门一趟，或许那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一路上，高兴的她不断地幻想，想着他现在知不知道自己很郁闷又很无聊，尤其这些日子没见过他，也不知他有没有想自己？不一会，就不知不觉已走到慕容府邸的门前，从敞开的朱红大门望去，没有见到那个俊逸的男子，不免有些失望，就在心灰意冷之时，一个白色衣袂的男子温润如玉，悠扬地走出府邸。
　　杨琳清抬眸一看是他，不知为何竟埋头快步地走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偷偷望去。。。。或许，只是偷偷地见他一眼就好，苦熬的心就会满足与开心。不料只见那男子登上车辇而去，于是好奇的她便一路跟随，跑了一段路程后，车辇就停在郡王府的前侧。
　　半饷，一袭葱绿色衣衫的女子跟随他一起，面容温和，而且两人谈笑风生。不过甜蜜的画面在她的眼里却是那么刺痛，立刻泪珠涌上。
　　慕容恒泽和陆云汐一起坐在车辇，来到郊外一处湖边，两人在湖中划船。微风阵阵，卷起舟上两人的衣摆，交缠一起，轻飏。。。。偶尔窃窃私语，甚似嬉戏，完全就是郎情意妾。
　　而哀伤的杨琳清躲在枝繁叶茂的柳树后面，直直地盯着，就是这样泣不成音地远远而望。。。。很久之后，眸中的光芒灰暗的不见天日，慢慢地低垂着头，离开别人的二人世界。
　　于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市上，也不知走了多久，模模糊糊地走到一处府邸前，蹲下。此时的天色越来越黯淡，直至完全天黑，杨琳清才抬眸，凝望这座富丽的府邸——慕容府。他还没有回来吗？他知道自己在等他吗？心里不停地在问自己。最后，还是决定再等一等，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回来。或许她不敢多想，更不敢想象他会忘记自己。
　　如此煎熬的等待，一等就是漫长的一夜。
　　次日，清晨。从府中出来一个管事，见到旁边傻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琳清小姐，你怎么在这？”
　　她苦笑一下，“他。。。。他回来没？”
　　“哦。你说四公子呀！他昨天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管事一个激灵。
　　由于受了一夜寒冷的侵袭，杨琳清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琳清小姐，你这是。。。。”
　　“我没事。”
　　“哦，要不你在府中等四公子吧！估计应该快回来了！”见她衣衫单薄，一大早晨就在这里等，管事不免有些心疼。
　　杨琳清又打了个寒噤，“不。。。，不用了，既然他还没有回来，我就先回去了。”说话的同时，她就转身离去，而管事还想挽留几分，见势便打住。
　　全身泛冷，有些哆嗦的她失落地走在街上，突然迎面而来的马车和她擦肩而过，而她抬眸，刚好看到马车帷幔卷起的男子容貌，叫喊道。“慕容恒泽。”立即惊喜若狂地追赶前面的车辇，“慕容恒泽。”
　　车内的慕容恒泽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讳，并叫赶马的小厮停下。
　　瞬间，杨琳清气喘吁吁跑到车辇的旁侧。慕容恒泽一看是她，眉头微皱，“是你，你怎么这副样子。”话罢，便上前撩了撩她凌乱的发丝。
　　“我。。。。我没事。”她羞赧地低下头。没想到他还是那么关心她，原本以为他忘了她呢！虽是等了一夜很难过，不过现在那已经不重要了。
　　“你。。。找我有事吗？”他面色冷淡看着她。
　　杨琳清猛然睁大眼睛看着他，摇摇头。
　　“既然。。。。没事，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她愣愣的，看着他的转身离去，一股灼热的激流肆意奔腾，“我很想你。”
　　慕容恒泽似乎没有听到，依然决绝地登上了车辇，并让小厮起行。
　　杨琳清望着车辇渐行，自己呆了一会，最后还是飞快地追赶上去，“慕容恒泽。。。。”双手拨开帷幔，见到他冰冷的侧面，但这一点丝毫没有打击到她，而且还绽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恒泽，其实我。。。。”
　　“马车再快些。”
　　“是。”小厮用鞭子狠狠地鞭笞着马匹。
　　车轮转动地越来越快，而杨琳清的步伐紧黏不住，于是脚腕一扭，车辇一碰撞，使她摔在地上，胳膊立即划了几道猩红的痕迹。渐渐地，她捂着伤痕，看着那辆车辇越行越远。。。。“其实，我是真的想你了！”
　　自从前不久司徒公杨素离世，整个杨氏家族都陷入悲哀的气氛里，难以自拔。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毕竟是她的义父，心里或多或少还是难过的。此时，压抑的她不过就是想找他，叙说自己的苦闷，可惜。。。。
　　过了很久，低落的她坚强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行走。“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他还是爱自己的，不会抛弃的！”喃喃自语，不断地在安慰自己，但莫名的慌张还是掩藏不住，慢慢地膨胀骤起，爬上自己的面孔。恐怕连自己都不确切他对自己的爱，是否正如诺言宣誓的一样肯定。
　　而这时，车内的慕容恒泽温润的脸色如霜尽染，苍白如屑，强行闭上清冷的流眸，苦笑道，“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最终，他还是给不了她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