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残花孤城篇（七）

第7章残花孤城篇（七）
　　夕阳娇火，暮云流锦，晚风残痕，绯红的芒刺映照在深深宫阙之中，一片夭红，仿若置身于枫林似的残红败影，任时光匆匆，剪去几许空罅。
　　慕容恒泽和陆云汐两人一前一后，游走在皇宫的青石路上。落日熔金，天边的昏黄斜倚在他们的衣裳，斑斓而绚丽，深凹不一，无形之中婉约出朵朵焦黄的花瓣。
　　而此时，周围的空气如平铺长幅的流动，太过于冷凝，以至于差点窒息，这让陆云汐只觉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极是尴尬，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装作扭到脚腕。“哎呦，恒泽。。。。”
　　慕容恒泽回眸，眼睛一片黯淡犹如星芒下迷蒙笼罩丛林的幽郁，一片静谧，一片糟乱，好似半醉半醒沉寂几个世纪的清潭，清冽而平淡，温润的声音也淡到没有任何滋味，“怎么样？”
　　陆云汐紧盯着他冰冷而沉静的脸孔，心里莫名的怒火涌出。“她对你很重要吗？可以让你冒着死罪来见她。。。。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姨母一定会察觉治罪。”
　　“你的脚没有受伤，就走吧！”他不想多解释什么，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脚是没有受伤，心却受伤了。”陆云汐立即站起，快步从他身侧擦肩而过，头也不回，执拗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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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埋置杨琳清之后，杨玄感经常一人喝酒，也很少管理事务，整个人就像变一个人似得，懒懒的，就像一个蚕丝包裹的冬眠虫蛹，毫无生机。
　　“大哥，你别喝了。”杨积善夺掉他手中的酒壶，“我知道琳清的死对你很是打击，可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更何况现在皇上对我们杨氏一族心存芥蒂，这个时候更不能出什么乱子。”
　　杨玄感一听到皇上二字，就气愤的扔掉酒壶，“杨广你这个昏君，不仅逼死父亲，还把琳清害死。这个仇，我杨玄感必以我血报此仇。”忿然的声音似要呐喊，又似宣誓。也许是积存内心已久的仇恨，终于在此刻瞬间爆发。
　　两个月之后，隋明帝杨广从江南游玩回来之后，又再次御驾亲征高丽。期间杨玄感在黎阳督粮，掌管天下粮草。由于长期处于恐慌之中，由此借的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故意停滞粮草，趁这次皇帝远离京城的机会，愤然反击。于是就与观王杨雄之子杨恭道、韩擒虎之子韩世谔、光禄大夫赵元淑、兵部侍郎斛斯政，秘密筹谋。并有李密献计，以“为天下解倒悬之急”口号，率军攻陷京城大兴。
　　兵变前夕，慕容恒泽便从慕容遐那里得知杨玄感的动向。
　　“四弟，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得到的行军布阵草图以及路线。”慕容遐小心翼翼地拿出。
　　慕容恒泽仔细研究这个草图，行军路线分三种策略，北据幽州，断明帝后路，为上策；西入大兴，控制潼关，为中策；就近攻洛阳，引兵从汲郡渡河，围东都洛阳，为下策。
　　表面这种策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细细想来，他优雅的眉毛纠结一起，变得深锁，“此三种行军路线都是下计。。。。恐怕皇上不会这么粗枝大叶。”他认为这可能是皇上一个欲擒故纵的计策，更何况皇上对司徒杨家早已有防备之心，怎么会让他们有隙可乘。
　　“四弟，你是说皇上他。。。。”慕容遐看到他肯定的神情之后，不由的担心，“我们该怎么做？玄感他。。。。好得和我们一起长大的。。。。”
　　“那要看三哥的了。”慕容恒泽微微一笑。他知道慕容遐和杨玄感关系非常好。
　　“我？”慕容遐恍然大悟，慎重地点头。
　　没一会，两人便站在慕容府邸的一个侧门。
　　“三哥，路上一定要小心。。。。恐怕也只有你可以说服他。”慕容恒泽希望杨玄感不要一时冲动而枉送性命，因为她不在了，他不希望她的亲人也都离开，这会让他背负更深的罪恶感。
　　“放心，玄感是我的好友，我也不想看他走上一条不归路，”慕容遐一身黑色的衣衫将自己遮掩的一丝不露，转瞬间，便驾马消失在黑夜中。。。
　　而当慕容遐秘密赶到黎阳之时，没想到杨玄感比他想象之中提前行军。
　　这时，站在窗前的慕容恒泽，手中捏着慕容遐的信函，平淡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忧然，久久瞭望，窗外的绵绵秋雨如抽丝剥茧般淅沥而落，洒下万千纤细的稠丝，遗落在梧桐枝叶，宛成琼汁似的珍珠，任着叶脉的纹路流淌。。。。而周遭的一切也都在这场秋雨中，变得七零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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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长时间，世事难料，人生的变化太多，杨玄感原以为这次机会得以报此仇，没想到却成了他今生的终点。就在浩浩荡荡地攻打皇宫之时，却被早已有所防备的隋明帝杨广之子杨澜击败，此事又称玄武门之变。随后杨玄感一败到底，又被从辽东前来支援的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侯卫将军屈突通连环击败。
　　于是，杨玄感带着残余的士兵和杨积善惊慌地逃亡东都洛阳。
　　此时，杨玄感站在山坡，瞭望着这座曾经繁华的城楼，无奈地苦笑，“洛阳，又是洛阳，为什么又是洛阳？”双手捶打着树木，不禁想起曾经有个女子为了来见他，不远千里迢迢来找他，就是在洛阳。如今那个明动的女子，现在在哪呢？。。。。。不禁喃喃自语，“你知道吗？也有个人说要守护你一生的！他就在你的身边，可你的眼里只有他。”
　　“大哥。。。。”杨积善上前本想劝慰，但不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琳清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结。
　　忽然，一片花瓣不知从何处飘零而来，翩然落在杨玄感的手心，慢慢抬眸，凝望这片残损的花瓣，苦笑一下，“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真是可笑！”
　　“大哥，你别这样。”杨积善见他狂笑不止。
　　“大哥真的好想琳清呀！。。。。积善，我们输了！你把我的头颅斩掉，送回去邀功，或许还可以保你性命。”他不想杨积善像他一样身首异处。
　　“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放弃，大不了我们东山再起。更何况我怎么可以。。。。”弑杀长兄。
　　“积善，我们真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杨玄感面如死灰，望着身后惨败的士兵，苦笑，“没想到我杨玄感就这样惨烈结束。。。。忍，是父亲临死前的话语，而琳清的死让我忍无可忍。”冷笑的脸孔极度狰狞。杨玄感手抚了抚腰中的宝剑，刹那抽出，精芒一亮，那把游龙宝剑架在脖颈，一刎自尽，结束了他的一生。
　　而他手中的剑，是他那个从小崇拜如同神话一般的父亲的剑，父亲用它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而他只能用它来结束自己惨败的一生。或许不甘，或许遗恨，或许这样死法才是最好的归宿，不用受其侮辱，或许他是真的想去寻找那个女子了。
　　“大哥。。。”杨积善立即抱住他冰冷的身体，痛哭流涕。
　　不久之后，宇文述率领的兵队两面夹击，击败杨玄感残留的兵队。而杨积善见大势已去，正要自杀，却被人夺下而抓获。远在辽东高丽战场上的隋明帝杨广，下令族灭九族，并把杨氏宗族男子全都斩除稽首，女子流沛边疆充当军妓，而杨积善处于极刑，并与他兄弟七人的头颅，悬挂洛阳城门上方暴晒，任人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