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烟沙织梦篇（二）

第8章烟沙织梦篇（二）
　　“你听说吗？慕容将军的四公子快要成亲了。”
　　“是吗？这还真是一件喜事呀！”
　　“是呀！而且对方还是一位郡主呢，家室显赫，皇亲贵族，听说长得还很美哦！”
　　“太好了，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杨琳清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耳畔一直回响着街头小巷热议的声音。
　　突然，灰色的天空飘来如泡染宣纸似的乌霾，一时之间，豆粒大的雨珠骤然滴落，路上行人都匆匆躲避，而她好像没有任何感觉，继续失魂落魄地走着，任雨水打湿。嘴角嚅嗫着，“天造地设。。。。”不禁冷笑，抬眸望向苍穹，而她美好的秀发已成蓬乱的蜘蛛网粘黏肌肤上，满身脏污的衣服也被雨水冲刷成几道留白。
　　“你们竟如此不屑于我。。。。这颗真心，就此永世埋葬。”似乎在宣誓，从未有过的决绝。
　　或许，此刻的她才发现自己永远只是一人而已，偶尔停留的港湾只是瞬间的避难所，最后还是要孤身远航。。。。
　　。。。。。。。。。。。。。
　　三个月之后，已是初冬季节。周遭冷凝，冷风嗖嗖让人寒栗不安。
　　衣衫单薄的杨琳清就跟小时候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走，自己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但她的心中知道，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伤心的地方。
　　纵使头发散乱，衣服灰暗，双脚的布鞋已经磨破不堪，甚至露出几丝血迹。但她始终没有停下，可能是害怕一旦停下，就再也不能继续前行。步履蹒跚在砂石的小道，突然脚腕一弯，身体倾倒在地，双眼一黑。。。。。
　　再睁开眼时，自己居然躺在一间破屋内，身旁还蹲着几个容貌姣好的女子。“这是哪里？”
　　周遭哭泣的女子并没有理会她。
　　不一会，两人彪形大汉踢门而进。
　　“大爷，你看那几个，不错吧！水灵灵的。。。这可是小弟我好不容易弄到的。”独眼龙谄媚地说道。
　　“嗯，不错。”壮如水牛的男人轻佻她们下巴，很是满意，“来人，带走。”
　　来了几个士兵，拿着鞭子驱驰着，女子哭哭泣泣地移动，杨琳清也夹杂其中，被驱赶进一辆木棍搭建的囚车上，里面还有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
　　半饷，杨琳清有些不解，甚至害怕，嘴角艰难地掀起，“我们这是去哪？”
　　一个女子用手掩泣，眼泪不止，“我们。。。我们这是去塞北军营。”
　　“去塞北做什么？”
　　话罢，其他女子都无奈地哭泣起来，“我们都是罪臣的家眷，被贬为庶人，流沛塞北，入娼籍。。。。”呜咽几声，“如今塞北，突厥来犯，战争随时一触即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什么？”她不敢置信，神情一僵。娼籍？！岂不是最下等的庶民。贬在于此，岂不就是军妓，以其肉体为交易而赎罪，就是安慰长期处于军旅生活的士兵，直至病死才能解脱。“不行，我不能在这，我得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双手抚上囚车的横木，嘶声哭喊。
　　“吵什么吵？”一个士兵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了几下。
　　杨琳清的身上立即出现看几道猩红的伤痕，“放我出去。。。”声音因为这突来的疼痛逐渐变小。
　　“没用的。。。。只能认命了。”其中一个女子摇摇头，劝解她不要做无谓的想法。
　　“认命？。。。。不，我不认命。。。。放我出去。”她的尖叫又招来几次鞭打，使得身体蜷缩一起。她不相信这世间就有所谓的穷途末路，于是隐忍着身上的伤口，但心中仍有几分不甘的无奈。
　　“大爷，你看她们多听话，。。。。这价钱。。。。”独眼龙嘻嘻地望着男人鼓鼓的钱袋。
　　男人扔给他一包银两，“以后要还有好的货色，别忘多弄几个。”
　　“是是是，小的知道，而且一定不会忘了大爷你的。”独眼龙数着钱时，不忘幸灾乐祸，今天还白赚一个呢。今日的他在贩卖的路上，遇到昏迷的杨琳清，原本不想救她的，但想到冲个人数也许也能卖上好价钱，于是就把她掺杂其中。
　　而这些士兵是专门负责搜罗贩卖的少女，然后把她们带回帐营，送给他们的将军享受。
　　几天后，这支押着罪犯的队伍已过玉门关，进入塞北大隋军营。
　　黑夜如漆，冷风吹残，篝火荧亮。
　　羸弱的杨琳清只觉身子哆嗦，不知是因为这寒冷的季节，还是即将到来的恐惧？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呆在这，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对旁侧女子说道，“我们逃跑吧？”
　　“逃？恐怕只有死命一条。”
　　“不会的。。。。恒泽一定会保护我的。”似乎还有一丝幻想的期望，她认为高贵的自己绝不可能像路边被人践踏的石子一般，所以仍心存侥幸，抱有幻想，期望着那个男子在关键的时候来解救自己。
　　“恒泽？他是谁？他人呢？”女子好奇道。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杨琳清忽然愣住，耳朵轰鸣，对旁侧的声音置若罔闻。对呀！他呢？他在哪里？他应该沉浸在那个葱绿色的女子的温柔乡里吧。“我忘了他死了，死在我的心里了。”嘴角苦笑，几滴眼泪欲滴。
　　“别伤心了，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只会花言巧语。。。。我的那位还不是把我给卖掉，拿着钱去赌。”
　　“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
　　“别傻了，我们女人就是太傻了，才会相信男人那一套。每一个男人都是一样，当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死缠烂打地接近你；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你踢开。”
　　不是的，不是的，可回想当初他离开自己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吗？但摇摇头自我安慰，“我不是他不要的东西。。。。我一定会从塞北活着回去。”坚定的信念深深扎根心底。
　　半饷，经过层层挑选，姿色姣美的女子已被军营有身份的将军选去，而其余的人按照常规留给士兵们玩乐。自然做与不做由不得你，逃离更是不可能，除非死才能解脱命运带来的不公。
　　渐渐地，整个营地充斥着戏谑的折磨声和尖叫的欢愉声，这种极尽刺耳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杨琳清的耳畔，纵使她很恨这种肮脏的交易，但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些禽兽一般的男人慢慢地将她身边的女子，当射取的猎物一样，扛在肩头，带回帐营。逐渐，周围的女子被掠去一干二净，死心的她也在等待着她的命运，然而却没有人触碰她，或许她自己也忘记了容貌已毁。很快丑陋的她被分配到军营的后方，做了一个烧火丫头。
　　此时，营帐内，一个将军端着大碗酒，一饮而尽，“带来，这些鲜货是赏给你们的。”
　　这时的杨琳清正端着酒壶，走进帐内，见到这种淫乱的场景，不免有些害怕，瑟瑟颤抖，以至于倒酒的时候洒出些许。将军一瞥酒水外流，“滚开，臭女人。”啪的一声，给她一巴掌。
　　由于掌力太大，倒地而躺的杨琳清被那一掌打得有些晕晕乎乎的，而且耳朵嗡嗡作响，但此刻的情境，却清清晰晰地遗落在瞳孔之中。帐内猥琐的淫笑源源不断。。。。。此时，对她而言，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她似乎渐渐地清醒了，而眼前的人和事却变得模糊了。
　　或许，她还是幸运的。但庆幸自己的同时，也在承受着每天繁重的劳役，除了烧火劈柴提水之外，还要洗很多士兵的衣裳。沉重的铜臭味、冰冷的河水几乎让她几夜没有合眼，尤其是在打仗的时候，那就是她最忙碌的时候。纵使在饭食方面，她只能吃些馊食，就是废弃的饭菜。因为粮食那是士兵的专用，其他人没有规定是不允许碰触，否则性命堪忧。但柔弱的她不敢有所怠慢，除了害怕被鞭笞之外，就是她一定要活着从塞北回去。
　　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原本就柔弱矜贵的身体被这军营的繁重，慢慢累垮，直至风寒凄身，咳嗽不断，她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只能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