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联手
　　鋆俟坐在书房翻看着一份份的文件，几下敲门声后传来推门而入的脚步声。鋆俟抬起头，卫甲正走进来。年近半百的他头发里开始有了白丝，眼角处几道如刀刻的皱纹里写满了沧桑与干练，但是身形依然挺拔，步伐依然有力。径直走到鋆俟面前坐下，没有说话先叹了口气。
　　鋆俟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笑着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卫甲听闻诧异的看着他说：“你还能笑得出来？”
　　鋆俟不置可否的又笑了笑。卫甲却皱着眉毛说：“四处都在告急，西边的物流线已经断了，好几批货都停在半路，不过好在都是桉芃的东西，润下家答应接过来，但是提出了四六分的要求。曲直庆临时反水，卷走了那个大单，却让努潘给追了回来，现在正准备再卖回给咱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几家不是合作得挺好吗？为什么从中元祭结束后才三个月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还有海上的通路，最近一直被人骚扰，严重影响了进出的速度。甚至我听说连我们港口的正常进出都受到阻挠，不知是谁向海关举报我们走私，现在苍穹财团的任何一箱货，无论进口还是出口，都要被扣留三个月，无论怎么交涉都没用，即使手续齐全也不行。”卫甲说完看着鋆俟，却不见鋆俟有任何反应，不禁有些恼怒，“而你，不但完全不闻不问，竟然还让人四处披露这些消息。正常的生意没有办法，财务报告都是公开的，可是物流通路的消息为什么你还要泄露，你这是要干什么？”
　　鋆俟看着卫甲皱在一起的眉毛，轻轻说到：“在赌啊！”
　　“赌什么？”
　　“赌……”鋆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窗外的椰子树，轻轻叹了口气说，“寞途六年都没有来主持中元祭了，桉荀又一直失踪。现在圣地一片混乱，光靠圣地的祭司们已经撑不了太久。虽然有靖缭跟桉芸在代任，但是因为没有寒晶剑，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桉芸，更是难以胜任。不过好在八荒族的先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种情况，留下了一个由下五族祭司们一起催动的五行封，对圣地阴魂的压制作用等同于神子祀女。现在炎上煜晖就以此为要挟，联合下五族，要求寞途交出寒晶剑，其实就是要求上三族交出圣地的掌控权。大家都知道，每一任九道王即位后，神子祀女都要对九道王宣誓效忠，行一个只有他们三人参加的仪式。虽然没有旁观者，但是却能在九道王身上留下印记，证明他可以通过神子祀女来掌控圣地，驱使圣地的阴魂。而八荒族的族规里也明确写明，谁掌控圣地，谁就可以做九道王。”鋆俟停顿了一下，看着右手里若隐若现的红光说到，“桉荀嫁给我后就跟我宣誓了，但是寞途却一直没有。此时寞途要是交出了寒晶剑给下五族的祭司们，他们就等同于神子，可以对任何他们想效忠的人宣誓效忠。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必须要让出九道王的位子了。”
　　“那又怎样？如果你不做这个九道王会怎样？”
　　鋆俟看着他，有些自嘲的说：“那么苍穹家的一切都要拱手让人。”
　　震惊立刻就出现在卫甲脸上，但随即又变成难以置信。鋆俟看着他神色的变化，笑着说：“你不知道吧，其实八荒族每一家的财产所有证明都是用八荒族法技写成的，章戳都是各自族长的法元剑。怎么说呢？算是雇佣？给了你巨大的财富，则要求你必须肩负着维护圣地安稳的责任。就像桉芮当初在家庙，对族印行血签礼，其实藏在族印里面的财产证明上整个九州家的所有者已经自动改成了桉芮的名字，只要他再拿到坤地剑，在族印上行剑签礼，财产证明上就会自动盖上合着桉芮血的章戳，那么谁都无法更改他是九州家新族长的事实了，除非能拿到他的坤地剑。但是你知道，非自愿的情况下，取法元剑就太难了。”鋆俟看到卫甲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接着说，“苍穹家的也一样。要是祭司们跟煜晖宣誓，那么他就也算是九道王，他就可以按照族规找我要八荒剑，对苍穹家的族印行血签礼，那么苍穹家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卫甲听着鋆俟的话，明白了这里面的严重性，但仍然不死心的问：“如果你就不给呢？”
　　“不可能！”鋆俟肯定的答道，“因为有圣地的阴魂在。如果法律可以保护公证文件的合法性，那么圣地的阴魂则可以保证八荒族族规的威严。如果谁敢违背这一条，不承认九道王，那么神子祀女就可以驱使阴魂进行惩罚。这对于见过圣地实景，知道圣地秘密的族长们来说，却是比任何刑法都更加可怕与可惧的。
　　“可是？”卫甲仍然坚持，“桉荀不是跟你宣誓了？就算祭司们跟煜晖宣誓，你们不也是旗鼓相当？”
　　“不相当。”鋆俟无奈的说到，“因为桉荀不在，凭我自己是无法驱使阴魂的，我拿什么跟他开战？”
　　卫甲彻底绝望了，看着鋆俟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成功吗？”
　　“当然不会！”鋆俟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到，“中元祭的时候，我故意激怒了煜晖，让他联合下五族一起对我发难。现在稼穑、润下、曲直都有了明确的动作，而海上的骚扰应该来自炎上家，而海关的举报，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革家做的。”
　　卫甲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紧接着还是困惑的摇摇头：“如果真如你所说，他如愿做了九道王，那他不是直接可以接手苍穹家，为何还要现在就想挤垮我们呢？”
　　听到卫甲的问题，鋆俟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桉芮说的那个“树大招风”的原因，又想了想说：“我分析煜晖可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做九道王。因为是下五族的祭司共同宣誓，很容易窝里反。所以走这条路不一定是条成功的坦途，他只是利用了下五族各族长的普遍心理。”鋆俟用手轻轻敲着书桌台面，说到，“其实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重新洗牌的想法！只不过碍于上三族势力的强大，及对圣地的畏惧，不由自的不太敢明目张胆的干。现在煜晖用了这样一个方式，让他们知道，原来他们也可以掌管圣地，那就会放下一切包袱，联合起来对上三族发难。”
　　卫甲脸上立刻显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们的目的不是谁做九道王，而是整个八荒族重新洗牌后，自己可以分多少？”
　　鋆俟轻轻点了点头。可是卫甲却又纳闷的问：“那你不闻不问的原因是什么？”
　　“逼寞达跟桉芃和我联手啊！”鋆俟叹了口气，说：“其实现在，寞达跟桉芃的日子不一定比我好过，只不过可能没有像我一样不闻不问，而是做出了应对和挽救。我之所以放任不管，就是想给他们做一个坏榜样，告诉他们，自保是没有出路的，上三族必须要联合起来！”
　　“他们会同意吗？”
　　“必须得同意，不然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桉芃西边的物流通路都在我手里，现在没有了，他什么都运不出去，而这一块儿却是他的支柱。一大块儿肉掉了，他能不着急？而寞达……”鋆俟没有再说。
　　“他怎么了？有困难。”卫甲不安的问到。
　　鋆俟想到了寞达微不可见的叹气，笑了出来，对卫甲说：“他没问题，一定会反击的。只不过，会有些难受罢了。但是当族长就得面对这些，没有办法。”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不舍，又有些心疼，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就是桉芸会吃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