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阴魂

第151.阴魂
一声鼓响，诵经声立刻响起，远处的钟声也应时而起。
寞途捧着经本，虔心的念着每一句早已熟记在心的经文。竟是那样的平和，那样的安心。看来自己真是命中注定要当神子，对大多数人来说枯燥无味的八荒经文对自己来说却百看不厌。
煜晖看上去是在念经，但其实一直在观察寞途的神色。想着刚才寞途跟樱茁说的那番话，在心里盘算：“再允许我主持一次中元祭？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了一会儿要发生什么吗？可是，你以为光凭你自己就能解决吗？”煜晖不由自主轻哼一声，看着大殿里供奉的太极图腾，想起了19年前的惊蛰祭，父亲跟自己说过的话。
那天父亲第一次告诉了他为什么八荒族人过中元祭都要到九州家所在的额木尔城去，因为那里有八荒族的圣地，说是圣地其实应该是墓地。
“墓地？埋的谁？”夏天就要满18岁的煜晖诧异的问自己的父亲。
“埋的是八荒族祖祖辈辈的阴魂。”炎上烨凡说完看了他一眼，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些秘密你也该知道了。”
煜晖听到，立刻站直身子，全神贯注的听父亲讲。
炎上烨凡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之所以叫八荒族，是取八荒六合之意，寓意天地四方。而八荒族从上古就存在，延续到现在，几千年了，仍然存在。这对于任何一个历史时期，任何一个家族王朝都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却又实实在在存在，就是因为八荒族的存在不同于其他家族，是由上天选定的。”
“上天选定的？”煜晖不由自主的就重复了一遍。
“是！”炎上烨凡肯定的说，“而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管理世间的阴魂，在众人死后对他们进行审判，然后以则进行奖惩，最后送他们去轮回转世，类似于传说中的阴司。”
“阴司？”煜晖不确定的问，“您是说我们其实都是判官？”
“也不全是，真正能做判官的只有死了的神子和祀女，他们的尸身会幻化到圣地的太极图中，以增强太极图对阴魂的压制作用，防止阴魂们的脱逃。而他们的阴魂则会自动留在圣地对所有的阴魂行使审判的权力，直到下一任神子祀女死后，前一任的才能去轮回转世。所有人的灵魂都会回到圣地接受审判，然后或去接受惩罚，或是去轮回转世。无论哪种结果，都要回到每个人的出生地去进行，由职守当地的其中一个家族的祭司们来监督。这就是为什么八荒族会有八个家族，每家职守的方位各不同的原因。你能明白吗？”
煜晖皱着眉毛想了想，然后问：“您的意思是说，一个人死了以后先要回到圣地接受神子祀女的审判，然后会拿到圣地开出来的判决书，上面会写着你是该受罚还是该得赏，或者是直接去轮回转世，转到哪一世也都写着。然后每个人拿着这个判决书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如果是正东方的就回到咱家，找到咱家的祭司，然后祭司会根据判决书的内容对他进行相应的奖惩，或者是安排他去转世？”
炎上烨凡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沉声说道：“是，不过真正做这个事的祭司也是已经死了的上一任祭司的阴魂。”
“都是阴魂在做？那活着的人干什么呢？”
“活着的人是为了连接起阴阳的通路，同时还要追捕侥幸逃脱的阴魂。”
“追捕？怎么追？”
“驱使阴魂去追。”炎上烨凡看着煜晖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屑的笑了一下说，“这就是为什么神子祀女还有祭司在八荒族里地位如此重要的原因，因为他们可以驱使阴魂。尤其是神子祀女，一是因为这方面的法技水平更高，二是因为他们能驱使的是圣地的阴魂，而圣地关押的都是永远都不能轮回转世的阴魂！”
“不能轮回转世？”煜晖的语气竟有些微微颤抖。
“对！不能轮回转世，永远在圣地受折磨，永远！那里面大多数都是八荒族各家的族长还有近支族亲，因为他们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没有尽到共同维护圣地安稳，管好世间所有阴魂的责任。”炎上烨凡看着窗外飞舞的樱花，低声说道，“在八荒族里，用血立下的誓言都是不可违背的，一旦违背就会受到最可怖的惩罚，就是永远都不能轮回转世，永远要呆在圣地，只有每年的中元祭才能出来。也许这种可怖我现在说你无法理解，等到今年中元祭，你可以进大殿去参加仪式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当圣地的大门打开，你切切实实听到圣地内阴魂的哀鸣声，切切实实体会到他们的那种绝望、痛苦的时候你就明白了。那种可怖仿佛从自己的内心生出，可以勾起你记忆深处所有的恐惧，没有人能抵挡，除非一个人从来没有做过错事，也从来没有过痛苦与绝望，可是，那样的人会存在吗？”
煜晖没有回答，他完全被父亲描绘的景象吓住了。炎上烨凡似乎也沉浸在对圣地的敬畏中，好一会儿才又慢慢说道：“所以那些阴魂都是极其可怕的，他们看到活人后，都会迫不及待的挤走原本的魂，而强行霸占活人的身体，只是为了能不再回圣地。这也是为什么中元祭期间，额木尔城的结界那么厉害的原因，就是为了保证活人的安全。而神子和祀女却可以驱使这样的阴魂做任何事，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但前提是要为这些阴魂找一个主人。”
“主人？是谁？”煜晖迫不及待的问。
“九道王。”炎上烨凡轻轻吐出三个字，“九道王是八荒族的王，也是圣地的王，是世间所有阴魂的冥王。你想想吧，一个九道王，通过神子祀女驱使着那些凶残的阴魂，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可以顷刻间取了所有人的性命，让所有人都变成自己手中的傀儡。而如果他想一个人听他的话，岂不是易如反掌？这也是为什么在八荒族里，上三族的地位如此的不可动摇。”
“那就没有牵制他们的办法了吗？”
炎上烨凡听到煜晖的话愣了一下，但只一瞬又恢复平静，看着煜晖急切的目光，心里竟生出赞许，又喝了一口茶，轻轻说道：“有。”
“什么办法？”
“八荒族全族建立的基础是伏羲八卦和五行，所有法技的催动也以五行属性划分，同时非常讲究天地人和，阴阳平衡。其中上三族，苍穹家代表天，九州家代表地，天啸家代表中间的人，而下五族则分别代表五行。所以苍穹家出九道王，为八荒族的天，九州家出祀女，天啸家出神子，分别代表阴阳相合，共同掌管圣地，履行契约，维护八荒族的安稳。可是，难免也会出现意外，八荒族的先祖为了保证圣地的绝对安稳，留下了一个五行封，由下五族各家祭司共同催动，为的就是万一神子祀女的能力不够，控制不了圣地，那么就可以用五行封来辅助封印。如果神子祀女一直都不能控制圣地，最多七年就必须要交出圣地的控制权，由下五族代管。”
“为什么是七年？”煜晖追问道。
“因为在八荒族里，八就是最大的数，阴魂们每年感受不到神子祀女的气息，没有他们鲜血的压制，那么就会逐年聚集力量。在第七年开地门的时候就会出现暴出的现象，就是所有的阴魂没有按顺序走门，而是涌出圣地。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后在封门仪式时仍不能正常的关闭地门，而依然是通过五行封来封印的话，那么等到第八年的开门仪式时，所有的阴魂就会一起暴动！侵占在额木尔城的每一个活人的身体，甚至会冲破结界，后果不堪设想。”
“那如果不开呢？”
“不可能！”炎上烨凡肯定的说，“到了中元祭，不管你开不开，阴魂们也会自己冲开大门的。”炎上烨凡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虽然危险，但却是下五族唯一翻身的机会。上一次九州家的祀女突然失踪，本来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九州家的祀女已经无法控制圣地，每一次都是用五行封。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六年。我们都已经做好第七年如果开门仪式阴魂暴出，就逼上三族交出圣地掌控权。谁知道中元祭结束后没多久，桉荀就出生了。各种传说也接踵而来，不过当时我们谁都不相信，依然等待着第七年的暴出。”
“发生了没有？”
“发生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封门仪式时，九州清泫竟然把还不到1岁的桉荀带来了。用了一点她的血涂在寒晶剑上，瞬间所有的阴魂就都臣服了。”炎上烨凡无奈的说道，“他的运气真好，连老天爷都帮他。”
收回思绪，煜晖看着在前排坐着的父亲，默念道：“父亲，您放心。这一次就算老天爷帮他，我也不怕！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运气，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