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影子

他们毕竟是由道元的魂魄分化而来的存在，若是仔细端详，仍旧可以在他们的举止中窥见那几位个性的影子。但是，这些痕迹究竟意味着什么？欧阳的叹息轻轻地在空中荡漾开来，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后土曾说，每个灵魂都会有它独特的结局，可在这具身躯里，她和后土共存着两份意识，而道元更是八份独立意识的集合体。她不禁思忖，这样的存在真的能重新分化吗？让那些曾经的个体重新成形？

在过往的岁月里，她曾因夹在伯邑考和帝俊之间而心烦意乱，甚至担忧当那位大神归来之后，自己是否还能保留一丝独立的意识。如今，独立意识的存在不再是疑惑，而是确凿的真相。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如果未来的日子注定要在后土和道元的意识压制下度过，那么她那段长长的相思，岂不是更加痛苦？或许，在他们的魂魄重归于好之时，灭去这份独立的意识，反而是一种解脱——至少，那样可以免去无尽的痛楚。

欧阳心中的波动似乎太过强烈，以至于连道元和天帝也感应到了她内心的动荡。“呃……”道元张口欲言，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天帝却是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欧阳婕妤，你是不是终于意识到，你奋斗了这么久，不过是在为他人铺路？”他的话语中透露着讥讽。

欧阳感到一阵气愤，嗔怒地反驳：“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她手中的盘古斧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而更加紧逼，几乎触及了天帝的面庞。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回响起后土那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婕妤，你应该相信，道元之所以选择我的转世与他自身的一魂一魄穿越到另一个时空，正是为了给你们独立的意识一个新的归处。你不必担心，你在这个时空的存在并非真正的你，你的本体仍旧在你原本的时空中，姬澜渊亦然。现在，你理解所谓的最终归宿了吗……”

“这副身躯，难道属于你？”道元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疑惑。

后土的回答如同春风拂面，带着几分玩味：“嗯，可以这么说。”她的声音轻柔而自信，如同一位母亲安抚着顽皮的孩子。“佛门中菩萨能具百亿化身，我后土岂能不及？”她的语气中透着无上的威严与慈悲。

欧阳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一切，是你故意为之？”她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明悟。

后土的笑声中带着几分深意：“事由我起，终需你了。”她的声音如同天籁，轻轻在空中回荡。“鸿钧将你召至此界，乃是因为他觉察到天道的失衡。至于天道是否因此得以正位，我不得而知。但你的来此，无非是为了打破封神榜三千年的宿命循环。如今元凶已被制服，你的使命亦告一段落。是时候，你该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这话语如同晨钟暮鼓，震醒了欧阳心中的迷雾。“回去？”她低语，这个词汇在她的心中已经沉寂了许久。

后土并未再多言，只是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声中似乎包含了无尽的智慧和宽慰。

另一边，道元见欧阳还在用盘古斧压制天帝，而未有其他动作，似乎她并未察觉到自己的暗示，于是轻盈地飞身而来。

天帝瞥见道元脸上的决绝之色，似乎明白了结局已不可避免。他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命运的安排。

道元的手掌缓缓升起，五指如同巍峨的山峰，掌心中一团璀璨的光芒逐渐凝实，仿佛在集聚着宇宙间最古老的力量。终于，在一切准备就绪的瞬间，他的五指猛然高举，正待扣下，而就在此刻，天际的虚无之境裂开了一道门户……

欧阳手中的封神榜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向着天门的方向飞去，其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而那盘古斧下的天帝，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虚化，他的身形逐渐淡出，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一点一滴消失在了空气中。

突然，天宫之上响起了一声宏大无比的轰鸣，仿佛天穹都在这一刻震动。紧接着，从比天门还要遥远的地方，无数彩色的光芒投射而来，它们如同绚丽的水母，轻柔地将欧阳整个人包裹起来，引她向着未知的归宿进发……

欧阳感到自己的意识中轰然巨响，随即她如同坠入了混沌的漩涡，心智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间的无知无觉中，她似乎触摸到了宇宙生死的奥秘，目睹了万物的诞生与湮灭。那一幕仿佛是永恒的轮回，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结，只有生生不息的循环——一开始带着点无奈的忧伤，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忧伤被沧桑所取代，似乎在告诉她：个体的生命或许短暂，但生命的连续才是真正的永恒。

就在她陷入这无尽沉思时，眼前的世界忽然陷入了一片浓郁的黑暗。然而，在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出奇的清晰。这种感觉，这片黑暗，难道是时空隧道？是回到原来的时空的通道吗？

——这是欧阳在意识消散之前的最后一丝思绪。

道元在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然后缓缓地放下了手臂，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原来，一切都是这样的安排……”

那时，一个衣着朴素的道人从天门裂缝中缓步走出，他的步伐虽在虚空中，但却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声，宛如在坚实的大地上行走。

道元整个身影随着风起缓缓升空，他的青衫在风中飘摇，宛如天地间的一片云。

身后，后土再次掌控了自己的身躯，高高在上，她的身影如同不屈的山峰，静静立在空中。

两人脸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不悦，似乎在等待那从天门步入的人给出一个他们所期待的解释。

……

在一段轮回之后，回到了现世的一幕——

2013年的四月，春和景明，清风徐来，树影婆娑。

欧阳婕妤正从图书馆步出，怀中抱着堆积如山的资料，阳光穿过树梢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宁静。

“婕妤。” 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

欧阳微微一顿，然后优雅地转身，一抹柔和的笑容挂在嘴角：“瑶瑶。”

谢瑶瑶快步走近，关切之色在眼中闪烁：“你身体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