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破壳而出的少年

第039破壳而出的少年
　　伊梦洛没能睡多久——她刚睡着十分钟，就被人吵醒了。
　　迷茫地睁开双眼，只觉那个把她吵醒的人正粗鲁地扒着她的衣服。
　　等等，扒着她的衣服？
　　伊梦洛猛地清醒过来，双臂交叉护住自己，惊恐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
　　是个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少年……他银色的长发一直垂到地上，覆盖住了一部分赤裸的肌肤。殷红的左眼，冰蓝的右眼，熟悉得令人落泪……
　　“渊？”伊梦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视线扫到少年额上的半个契约印，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许久后，少年率先败下阵来，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冷。”
　　冷？伊梦洛看了眼他一丝不挂的身体，立即反应过来，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他才会扒她的衣服……
　　脱下外袍给少年披上后，伊梦洛注意到了满地的水晶球碎片，试探着问：“你是……龙？”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会跟司空渊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他就是司空渊吧？司空渊根本就没死，他的灵魂附着在了龙蛋上。不然怎么解释他一出生额头上就有半个契约印？
　　可是，看他的样子，他根本没有司空渊的记忆……
　　伊梦洛叹了口气——算了，在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还是干脆把他和司空渊区分成不同的人吧……
　　“龙……是什么？”没有觉察到伊梦洛繁杂的心绪，少年异色的眼眸间充满了迷茫。
　　伊梦洛沉默了一会儿，抿唇从地上站起：“渊……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渊。”顿了顿，“渊，带我离开这里。”
　　闻言，少年额上的半个契约印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本能的，他的爪子轻易地穿透了眼前的结界。
　　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青色的结界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缝。下一秒，裂缝沿着不规则的纹路向四周蔓延而去，很快覆盖了整个结界。
　　伊梦洛只是抬手轻轻地触碰了下结界，它就立即碎裂成无数片青色的碎片，接二连三地消散在空气中。
　　“你是谁？”看着弯腰拿起魔杖的伊梦洛，渊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会听命于你？”
　　“我……我叫伊梦洛。”伊梦洛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你额上有我的契约印，所以，你是我的使魔。”
　　“使魔……是什么？”
　　“我的使魔，嗯……就是和我的生命连在一起，必须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我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伊梦洛的视线涣散了一瞬。
　　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这不是她想要的守护啊……
　　“我不要这样！”这样想着，伊梦洛脱口而出。面对渊疑惑的视线，她蓦地换上严肃的神情，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永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渊默默地和她对视，异色的眼眸间闪过了一丝惊讶，以及……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情绪。
　　“算了……”伊梦洛转身叹了口气，“跟我来。”
　　闻言，渊额上的半个契约印再一次发出紫光，他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跟着伊梦洛向门外走去。
　　带着渊来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人。
　　伊梦洛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套不是裙子的女装，递给渊：“穿上。”
　　渊默默地接过，却并不急着穿上，而是有意无意地将视线瞥向伊梦洛的书桌。
　　“怎么了？”注意到这一点的伊梦洛疑惑地歪过头。
　　“没。”渊简短地答着，展开手中的衣服，“转过去。”
　　“呃？哦……”伊梦洛转身背向他，身后很快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静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好了。”
　　于是，伊梦洛转头看他，微微一怔，倒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明明没有穿裙子，此刻却比她更像女人，而是……
　　“那个耳钉……”伊梦洛抬手指向渊的耳朵——他那两只白皙小巧的耳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黑色的耳钉。
　　记得他破壳而出的时候，耳朵上明明连个耳洞都没有……
　　“哦，这个么？”渊移开视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钉，面无表情地说，“我看到你桌上有……就戴上了。”
　　伊梦洛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书桌。
　　桌上有？哦，是司空渊的吧？他似乎……一直都戴着一对黑色的耳钉。
　　“你是司空渊吗？”伊梦洛终于鼓起勇气问。
　　渊露出不解的神情：“司空渊……是谁？”
　　“算了，没什么……”伊梦洛叹了口气——他果然没有司空渊的记忆……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伊梦洛平静地开口，“带我去一个地方吧……渊。”
　　于是，率先走出门的她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渊神色复杂地抿了下唇。
　　伊梦洛本想和司空月道个别再走的，毕竟，事到如今，空之妖精的城堡已经容不下她的存在了——她不可能再回去了。
　　造成这一切的缘由来自学院——监视她的人早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伊梦洛知道——当初，司空月把她送入学院，就是想招来这些人的监视，目的是为了利用他们探究她的身世。
　　但是，与此同时，伊梦洛也很清楚——司空月是真的想要保护她，不然，也不会帮她契约傲世零作为使魔。
　　对于未知的恐惧，对于情感的珍视……两种情绪不断激烈地交战着。其实，司空月一直都很迷茫吧？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在不以空之妖精的子民为赌注的情况下，保护好一个身世不明的“怪物”……
　　“到了。”忽然，抱着伊梦洛飞落到地上的渊淡淡地开口——明明顶着一张和司空渊一模一样的脸，两人的性格和气质却完全不同，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伊梦洛总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好像……即使他只有半个契约印，他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并且，永远不会伤害她……
　　抿了下唇，离开渊的怀抱，伊梦洛好不容易在地上站稳，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抹鲜艳的红？
　　伊夏晴？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傲世零纵身坠落的地方——那个万丈悬崖的边缘。伊夏晴正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向悬崖深处飞去。
　　伊梦洛惊讶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没有错，那的确是伊夏晴！
　　“伊夏晴！”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听到她的声音，伊夏晴皱了下眉，不满地转过身，看清呼唤自己的人确实是伊梦洛后，凉凉地一笑：“呵，你怎么还没死？”
　　“我……”伊梦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叫住这个差点杀掉自己的人啊？
　　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伊夏晴再次开口：“来得正好，问你件事。”
　　“什么？”
　　“零，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么？”伊夏晴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仿佛跟伊梦洛说话对她而言是件多么屈尊的事。
　　听出这一点的伊梦洛抿了下唇，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下头。
　　“很好。”伊夏晴再次凉凉地一笑，“我会下去找到他。我不会让他死的！至于你……呵，如果不想连累他，就离他远一点——你这个怪物！”
　　怪物……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伊梦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将手探向自己的胸口。心脏……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痛苦。是已经习惯了？还是……已经不在乎了？
　　“或许你是对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伊梦洛的神情和语气都恢复了平静，“但是，就算我不去找他，该去找他的那个人也不会是你——你敢保证你没有伤害过他么？”
　　闻言，伊夏晴的呼吸一窒，沉默片刻后，皱着眉开口：“你知道什么？”
　　伊梦洛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我感觉……你们曾经刻骨铭心地相爱过，或许现在也依然放不下彼此。但是，你伤过傲世零的心——狠狠得伤过……傲世零似乎想对你做些什么，却下不了决心。”
　　“呵，那还真是可怕的‘感觉’。”伊夏晴冷笑了一声，飞到伊梦洛身前，高傲地开口，“伊梦洛，其实，撇开你一直缠着零不谈，我还是不怎么讨厌你的。但是，给我记住——谁也不能对我的零出手！”
　　“然后呢？”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伊夏晴说话，伊梦洛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此刻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他？你考虑过他的感受么？如果你真的伤他很深，跟你在一起，他只会觉得痛苦……”
　　“啪”的一声，伊夏晴一巴掌打断了伊梦洛的话，“你懂什么？你懂他什么？又懂我什么了？”
　　渊冷冷地瞥了伊夏晴一眼，异色的眼眸间闪过一丝杀气。
　　伊梦洛捂着自己的脸，缓缓将视线转回伊夏晴脸上，暗紫色的双眸间没有一丝光泽：“是啊……我什么都不懂。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争吵的必要了。”说着，她不再理睬伊夏晴，看向身边的渊，“带我下去。”
　　渊怔了一下，连忙抱起她，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伊梦洛！你个贱人！怪物！给我站住！”
　　伊夏晴的怒吼渐渐消失在崖上，伊梦洛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平复。
　　的确，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也做不了——总想为傲世零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梦？”渊看着她的侧脸，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我没事……”思绪繁乱的伊梦洛没有注意到他的称呼，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飞得快一点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