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破碎的灵魂与爱

第154破碎的灵魂与爱
　　墨影森林的木屋里，霖游月从睡梦中苏醒，只觉四周寂静得可怕。
　　冰冷的风从木屋的缝隙里钻入，缠绕在他身上，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姐姐？”他试探着唤了一声，没有回应。耳边除了风的呼唤，树叶的喧嚣，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心里不由地一慌，霖游月迅速翻身下床，刚想冲出屋外，视线无意中瞄到枕边的信纸，微微一怔。
　　是留给我的信？
　　带着疑惑，霖游月试探着走回床边，拿起信纸。
　　“小月，我们有事外出一下，你在木屋里等我们，哪儿都别去——伊梦洛。”
　　哪儿都别去……
　　霖游月放下信纸，不安地咬了下唇：“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此时，血炎宫殿。
　　夜梦黑曜在走廊里四处查探了一下，没有发现光之妖精的气息，忍不住邪邪地牵了下唇角。
　　光克暗——这里不存在克制他的属性，简直是为他量身订做的战场啊！虽然没有感应到那个人的气息，但是，既然有两个血蔷薇，这里也算是暮城的据点之一，是个很适合大闹一场的地方呢！
　　为了避免和血蔷薇硬碰硬，他尽量走在宫殿的外围，先清理了一些不足为惧的浮空花和黑百合。
　　宫殿里几乎没有音铃花令牌的持有者。黑曜数了数手上的战利品——两块浮空花令牌，六块黑百合令牌。
　　听伊梦洛说，黑百合的令牌只颁发了十块，算上霖游月手里已经报废的那块，活着的黑百合仅剩下三只。
　　呵，没想到黑百合的持有者都是这么弱的存在，真是跟昔日的拂晓之痕没法比啊……
　　夜梦黑曜嗤笑一声，刚收起战利品，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冰颜？
　　没有血腥味……竟还活着么？为什么不逃走？
　　他贴着墙，小心地探头打量了眼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啧，怎么可能？
　　没有杀他，也不派人守着他，就这么闲置着？不会是陷阱吧？
　　再三查探，确定冰颜附近没有暮城的人后，黑曜这才放心推开那间房间的门。
　　有些昏暗的房间，四处散发着一股霉味。黑曜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床上，五花大绑的少年安静地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有节奏地扇动着，银色的长发有些散乱地披在床上，闪耀着月光般柔和的光晕。黑曜不禁看呆了，试探着伸手，撩起他的几缕发丝，入手的触感如同丝绸，让他欲罢不能。
　　“我这发，可不是用来色诱你的。”
　　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让黑曜蓦然回神。他低头和醒来的冰颜对视，有些惊讶：“你是冰颜？”
　　冰颜微微一笑，异色的眼眸间却没有半丝笑意：“奇怪的问题。”
　　看着他这个样子，黑曜忍不住牵起了唇角：“你是冰颜，还是凌夕？”
　　“冰颜是我，凌夕也是我。”冰颜淡淡地答着，放缓了语气，“或许……你更习惯我这个语气？”
　　黑曜笑而不语，用暗魔法轻易地吞噬了他身上的绳索，拽住他的一条胳膊，有些粗鲁地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韧带被扯痛了一下，坐起身的冰颜皱了下眉，不满地和黑曜对视：“我自己能起来。”
　　“哦，抱歉。”黑曜漫不经心地说着，脸上没有丝毫歉意。
　　知道他是故意的，冰颜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艰难地站起身，却因为药效未退，一个没站稳撞进黑曜怀里，黑曜也就顺势抱住了他。
　　“冰颜，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会娶你。”黑曜说着，故意隔着衣服摩挲了一下冰颜的身体。
　　冰颜倒吸一口凉气，却又没力气推开他，只好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以发泄内心的不满：“我很久以前也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哦？原来你也有底线？”嘴上这么说，黑曜还是乖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戏谑渐渐消散，“冰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冰颜抿了下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知道么？我曾经很憧憬你——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又有这种才能。因为这种才能，你接手的任务，从来都没有失败过。可是，一旦动了真情，你就不再是冰颜——你会变回原来的凌夕，输得一败涂地。”
　　冰颜沉默了一会儿，推开黑曜，艰难地回到床边坐下，抬头望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地说：“我自有分寸。”
　　看着他的样子，黑曜皱了下眉，不知为何，竟有些愤怒，忍不住将自己的手伸向他：“我背你走。”
　　冰颜微微一怔，惊讶地看向他：“为什么？”
　　黑曜从不会做没有意义，或是不感兴趣的事。他一生杀人无数，从未发自内心地救过谁。救伊梦洛是为了利用她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救他……
　　冰颜不明白：“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明明可以一个人逃走，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我？”
　　“冰颜，你别太自以为是了。”黑曜说着，伸手抬起冰颜的下巴，冰颜没有反抗。
　　看着他脸上悠然的神情，黑曜微微一笑，然而，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冒着生命危险？呵……我要是真的在乎我这条命，就不会选择当杀手。四年前也不会跳入寒月冰潭，不是么？”
　　冰颜配合地点头。
　　于是，黑曜放开他，继续说：“唯一能杀死我的东西，是无聊。我自会判断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像你天生就知道，在什么样的人面前，该带上什么样的面具。”
　　冰颜抿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原本，你的能力是天衣无缝的，可你犯下了两个致命的错误。”黑曜说着，得意地一笑，“一，你不该爱上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女人。二，你不该遇到我。”
　　冰颜埋藏最深的秘密，只有这两个人知道。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后者，是逼迫他露出了破绽。
　　一有机会就调戏他，玩弄他的夜梦黑曜，同时，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心疼你，怜惜你。只有我，是发自内心地欣赏你。”黑曜说着，不顾冰颜的反对，用公主抱把他从床上抱起，“明知你的可怕，却依然被你深深吸引，或许，我才是那个无药可救的人，哦？”
　　闻言，冰颜笑了，笑得有些悲哀：“所以……对你而言，我是那个能让你远离无聊的人？”顿了顿，不等黑曜回应，他闭上双眼，叹了口气，“猫又，你就不怕——这也是我设计好的一部分？”
　　黑曜微微一怔。
　　“柔弱的外表，黑暗的过往，惨痛的经历，能唤取大部分人的同情，却只能引起你的一丝好奇。”冰颜说着，看向门外，得逞似得一笑，“故意露出只有你才能看到的一面，也是吸引你的方式之一啊……”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霖游悯笙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手上凝聚起了细细密密的水针。
　　“你……”黑曜不敢相信地看向怀里的冰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故意散发自己的气息……”
　　冰颜没有说话，只是笑，笑着笑着，忽然闭上了眼睛。
　　“是啊……我是故意散发自己的气息，引你过来，再故意露出与平时不同的一面，引起你的兴趣，并装出一副极度虚弱的样子，让你对我感到一丝失望，忍不住对我说教，最终达成拖延时间的目的……”冰颜淡淡地说着，发出一声叹息，“猫又，抱歉——为了她，我不能走。”
　　话音刚落，霖游悯笙的水针如同细密的雨点，全数向黑曜射去，黑曜连忙挥出一团黑气，两股强大的魔力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血炎宫殿的屋顶炸出一个洞来。
　　地面发生剧烈的抖动，把十字架上的伊梦洛吓了一跳——欸？地震？
　　她艰难地侧头看了一眼，黑色烟雾从不远处腾升而起——是暗魔法！
　　会是夜梦黑曜么？可是，若真是他，为什么他能够使用魔法？难道……他没有中毒？
　　夜梦黑曜捂住自己受伤的肩膀，展开双翼飞上半空，霖游悯笙面无表情地跟上去，冰蓝色的眼眸间充满了杀意。
　　感觉到他的杀意，黑曜皱了下眉——该死！低估了血蔷薇的实力！这个浅青色长发的男子，显然是四只血蔷薇里的一只！竟能把温润的水化为锋利而细密的针，他对魔法的控制力，或许已经到达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冰颜早在两人开打之前，便以最快的速度推开黑曜，摔到地上，就地一滚，藏在了床下。待两人离开后，他迅速从地上爬起，忍着身上的阵痛和无力，离开房间，走到了另一扇门前。
　　想要敲门，刚刚抬起的手，却又无力地落下。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碧泠……”
　　“别叫我的名字！”苏木碧泠猛地打开房门，看着门外一脸委屈的冰颜，冷笑一声，“既然解开了束缚，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只是……”冰颜抿了下唇，低头不再言语——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别用这种语气说话，这不是真正的你。”碧泠冷冷地说完，想要关门，却被冰颜抬手卡住。
　　柔若无骨的手被坚硬的房门狠狠地夹了一下，冰颜只是皱了下眉。
　　碧泠怔住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冰颜的手，只见他光滑白皙的手上多了条明显的血痕，显然伤得不轻。
　　“你……”碧泠不想承认，嘴上说着再也不想理睬他，心里却还是为他心痛了。
　　冰颜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手：“没事，我不痛。”顿了顿，他犹豫着开口，“你说得没错，这不是真正的我。可是，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