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你所期望的未来

第184你所期望的未来
　　你被我封印万年，最后又因我而死。
　　无法回应你的爱，连回报你的恩情、赎我的罪，都做不到……
　　你不是第一个——司空流火、七杀陌、霖游月……因我而死的人太多太多。
　　可是，你是死去的人中，和我最先认识，陪伴我的时间最长，最让我无法割舍的一个。
　　“夕雪——”
　　眼睁睁地看着夕雪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伊梦洛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不由地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明明不想哭——不想在这种时候哭，却无法克制眼泪的决堤。
　　不行！我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示弱！我要替夕雪报仇！
　　伊梦洛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食指关节，强撑着无力的身体从地上爬起。司空渊没有看她，更没有扶她，一方面，是为了腾出手来应付浅暮一绝的攻击，另一方面，是他相信伊梦洛——相信她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和火焰一同飞舞的龙卷风，在空中渐渐消散。被照亮的大地，恢复了静默深沉的黑。
　　伊梦洛刚站直身体，就一把拽住了司空渊的手腕：“走！”
　　他们已经用了最具毁灭性的多属性融合魔法，如果浅暮一绝这样都死不了，那么——凭他们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战胜她的！还不如先撤退保存实力。
　　司空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很配合地跟着伊梦洛向最近的树林撤退，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狂风扬起地上黑色的花瓣，粉发的少女完好无损地飞落到两人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她的身后，是一对全黑的妖精之翼，没有花纹，没有光泽，带着来自地狱的气息，绝望而深邃。
　　缓缓睁开双眼，血红的眼眸散发着刺目的光芒，浓烈的嗜血之意，让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不少。
　　司空渊把伊梦洛挡在身后，毫不退缩地和她那双如血的眼眸对视，见她没有要冲上来的意思，悬着的心稍稍定了定：“你到底想从一梦的身上得到什么？”
　　闻言，浅暮一绝眼中的红光渐渐褪去，她无辜地眨了眨青蓝色的双眸，迷茫地开口：“得到什么……对了。”她说着，不紧不慢地抬手，撩起脸侧的一缕长发，无害地一笑，“告诉我——这是……什么颜色？”
　　司空渊皱了下眉，转头和伊梦洛对视，见她点头，犹豫着回头看向一绝：“这是……”话到嘴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你觉得这是什么颜色？”
　　浅暮一绝显然不满意他的回应，眼中的红光再现：“回答我！这是什么颜色！”
　　不知为何，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伊梦洛忽然回想起了游叶对自己说过的话——她的眼睛看不到颜色。在她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白的。
　　直觉告诉伊梦洛，回答什么颜色也不能回答粉色。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游叶当时的回答，试探着开口：“金色。”
　　司空渊心下诧异，面上却不得不装作认同的样子：“是的，金色。有什么问题么？”
　　“金色……”浅暮一绝垂下粉色的睫毛，恢复青蓝的眼中充满了迷茫。
　　真的是金色么？
　　回想起那段日子，四处都在讨论一桩粉发男子的谋杀案——这显然是浅暮一绝的杰作。杀他之前发生的事，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男子究竟是谁，直到现在，她依然一无所知。
　　她绝不相信是自己亲手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可如果那个人不是她的父亲，那她的父亲会在哪里呢？
　　浅暮一绝不安地抿了下唇，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夜樱树林，又问：“那是什么颜色？”
　　“金色。”这一次，伊梦洛没有迟疑。如果一绝认为那是落日樱，那就一定是金色。
　　“同一种颜色，深浅不同……么？”浅暮一绝说着，自嘲地一笑，自顾自地走回秋千旁坐下，“为什么……在我看来，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颜色，只有深浅？”
　　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视觉和常人的差异，这会对她的力量产生什么影响么？
　　伊梦洛不敢随便开口，用手扯了扯司空渊的衣袖，希望他能想出一个逃离的方法。司空渊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开口，而是在心里说：“一梦，你信我么？”
　　“当然。”伊梦洛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答。
　　“那好。”司空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有些沉重，“如果我想让你濒临一次死亡呢？”
　　伊梦洛微微一怔，向他投去疑惑的视线：“我该怎么做？”
　　“如果你的特殊能力，真的只有在死亡的那一刻才能激发出来，那……就死一次吧。”司空渊在心里说着，面上微微一笑，“许愿，让你成神。”
　　闻言，伊梦洛露出惊恐的神情：“那你呢？如果我的愿望要死后才能实现，你……”
　　“我会死。”司空渊打断她，语气平静得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反正，再和这个神经病耗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还不如……”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伊梦洛一把揪住了衣襟。也顾不上会被一绝听到，伊梦洛直接开口说了出来：“那我宁愿和你一起死！”
　　听到这句话，司空渊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和她对视，不知所措。
　　没有去看他的神情，伊梦洛缓缓向浅暮一绝走去，无法掩饰眼中的愤怒与不甘：“浅暮一绝！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因你走向崩坏？”
　　浅暮一绝迷茫地歪过头，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我在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契约了游叶之后，她一心想要毁灭拂晓之痕，只为把游叶占为己有。然而，当拂晓之痕真的毁灭后，她又心血来潮创立了暮城。一方面，是想创造一个游叶想要的环境，另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比游叶做得更好！
　　可是，暮城一次也没有创造过拂晓之痕曾经的辉煌……
　　终于，对暮城厌倦的她，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了游叶，自己则成天无所事事，好不容易发现了穿越的力量，来到这个空白的世界，却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再也离不开半步。
　　这个世界会如何，她不关心。大陆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她不在乎。回想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多么明确而纯粹——不过是想和游叶相爱一辈子罢了。
　　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对金色，对落日樱，对神之余晖，有了深入骨髓的渴望？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甚至忘了，那个带她去看落日樱，送她书，给她介绍创世之神的人，是谁？
　　看着她迷茫的样子，伊梦洛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眼前的少女，看似危险，其实也不过是个受害者罢了。
　　被人利用、算计，一步步地走到现在。她的记忆、她的人格、她的世界，全是混乱的……
　　可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直接或间接地杀害了那么多人，其存在本身也对整个世界有着不可磨灭的威胁，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
　　“逃不掉，那就——再杀她一次吧！”在心里说完这句话，伊梦洛再次对浅暮一绝发起了攻击。司空渊连忙和她同时释放了魔法。
　　然而，已经有所警觉的浅暮一绝，怎会束手就擒？黑色的火焰凭空点燃，迅速形成一个黑色的屏障，将两人的攻击全数吞噬。而就在黑炎即将烧到两人身上的那一瞬间，游叶和碧泠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却不是为了救人。
　　当游叶把手中的匕首刺入伊梦洛肩膀的时候，司空渊差点失控杀了他，是碧泠及时开启水盾挡在了游叶的身前。
　　即使水盾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司空渊霸道的风刃还是狠狠地劈入了碧泠的身体，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
　　一口咽下差点喷出的血液，碧泠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在自己的伤口上洒了点白色的粉末——那是能够快速止血的粉末，却很少有人会用，尤其是女人。因为，它虽然能快速止血，却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碧泠虽然常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快速止血的目的无非一个——不想让自己身上的毒祸害到他人。
　　“给我三秒钟。”冷冷地对司空渊吐出这句话，碧泠猛地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色的令牌交给游叶。
　　游叶拔出伊梦洛身体里的匕首，突然的疼痛迫使她发出一声惨叫。殷红的血液洒落在红色的水晶上，一瞬间，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炫目的红光看着有些晕眩，但司空渊还是看清了——在红光的侵蚀下，红色水晶开始融化，而它中间包裹着的一小片脱节的晶石，在外壳的融化下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什么？
　　正是因为观察到了这片不同寻常的晶石，碧泠才会突发奇想，把它带来这个世界——她穿越过来，才不是为了找冰颜。
　　为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冒险？呵，她没那么无聊。
　　当伊梦洛的血侵蚀到那小片水晶时，水晶爆发出了比先前剧烈得多的红光！耀眼的红光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吞噬了在场所有的人，向四周黑压压的树林蔓延而去。
　　“一梦！”在被红光吞噬之前，司空渊一把抓住伊梦洛的手腕，将她抱入怀中。手指触到她背后还留有余热的潮湿。他一把揪住她的衣服，隐忍地开口，“对不起……我……”
　　伊梦洛皱了下眉，不想听到那三个字，可是，从心底腾升而起的剧痛让她无法开口说半个字——她怕自己出口便是呻吟。
　　这种痛，是从身体内部扩散开来的，跟刚才的刺伤无关。很快，受到生死契的影响，司空渊也感受到了这种刻骨铭心的剧痛——就好像全身的骨骼都被折断重塑了一般。明明他的身体刚遭受过一次重塑，却还是无法承受这深入骨髓的痛楚。
　　在疼痛的扩散中，伊梦洛的伤口开始愈合。不仅如此，她身上的陈年伤疤，也开始以一个看得见的速度消失。与她相反，司空渊则是承受不住地喷出一口血来。
　　终于明白为什么夕雪要把神力传给他了。若不是有神力保护着，他早就被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吞噬致死了吧？他死了，被生死契束缚着的伊梦洛又如何能活？
　　可是，如果真的能预知所有的未来，夕雪根本不用死——他完全可以提醒他们晚一点，等红光被激发，力量被唤醒之后，再去找浅暮一绝对决。
　　神秘的预言者，你究竟是谁？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你所预见的未来，会是你所期望的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