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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残雪,浮世独行

杨三姐 著
  • 玄幻奇幻

  • 2025-01-07

  • 372612

第零章楔子

月下残雪,浮世独行 杨三姐 2025-01-12 11:03
第零章楔子
  沉国长安公主林霜晚自幼生得绝色,绝世无双,未到及笄年华,便已得倾慕者无数。
  听闻长安公主曾在沉国国君寿诞上舞过一曲《凤舞九天》,那日林霜晚一袭红裙似火,下身裙摆以百鸟羽毛编缀,旋转时若彩霞翻飞,更衬得她美得不似凡间之物,水袖舞动间,一张绝世容颜若隐若现,浅笑之际,舞姿曼妙,自成媚态,当真是勾魂夺魄。更有失态者,竟失手打翻了茶盏。
  至此,林霜晚一舞成名,沉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长安公主的名号渐渐传开来。
  国君对长安公主宠爱非常,赐沉宫内除国君寝殿外最辉煌奢华的锦璃宫,甚至授其封地,治一方百姓,此等殊荣,在公主绝无仅有,在王子中,也独独只有那么寥寥数人,此前,只有三王子,七王子,九王子以及未继位前的世子被授予封地,以此足见国君对沉国这个最小的公主的宠爱。
  坊间传说,长安公主为人坚毅不输男子,且十分爱民,深受沉国百姓爱戴,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沉国上下都在讨论长安公主日后会嫁给怎样一个男子。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最终一致认为世上只有两个人可配得上长安公主。
  这二人,一是楚国端靖王苏恒,苏恒年少有为,手握楚国大权,善书法,更画得一手好丹青。苏恒武艺高强,师承沉华祖师,据言,沉华祖师对这个弟子极其看重,对其倾囊相授,苏恒一身武艺尽得沉华祖师真传,加之容貌俊美,赢得诸多女子青睐。
  二是靖国世子萧千陌。萧千陌善武,较之苏恒还要略胜一筹,奇怪的是谁也不知道萧千陌师承何处,亦不知他这一身武艺从何而来。虽论文,萧千陌不如苏恒,但若从整体上来说,二人是不分胜负的。萧千陌是当今靖国国君最宠爱的儿子,手握兵权,曾代靖国国君四处征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因此赢得“战神”称号。靖国百姓皆敬他如神,容不得旁人说半分不好。
  然而待长安公主终于及笄,国君却无任何将长安公主婚嫁的意向,前来提亲的各国来使都被国君拒绝。
  百姓想国君应当是因公主尚还年幼,不舍其远嫁,故而拒绝那些求亲的人。大家觉得,以长安公主之才华容貌,即便再过几年也不愁觅不得好夫家。
  在大家翘首企盼时,国君却在林霜晚十七岁那年意外病逝,沉国世子林熠继位,改国号元敬,史称沉武王。
  元敬元年,武王欲加封长安公主,却被公主以孝期未满,不愿加封为由拒绝,且长安公主请求离开王宫云游,待得三年孝期期满,再回归沉国。
  武王本不同意,却因长安公主态度坚决,无奈之下只得批准,又特派二十名皇家专门训练来保护皇族的影卫暗中跟随长安公主,保其三年后安全回到沉国。
  自此,长安公主游经各国数年,隐了容貌,故而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见过长安公主,也没有人知道长安公主都去了哪些地方……
  所有人只知道,三年之后,长安公主并未准时回到沉国,国君急忙派人去各地寻找,又过了半年,长安公主才回归沉国,靖国世子却突然前往沉国提亲,言对长安公主志在必娶,否则将挑起两国战争,长安公主为国只得答应远嫁,而此时楚国端靖王也突然亲临沉国,本意似乎也是提亲,却不知为何,最终却只说将他带来的诸多财物赠与长安公主作为公主新婚贺礼。
  传言,端靖王将财宝送给公主时,对公主说:本王与公主毕竟相识一场,历经数年,怎么也是出生入死的朋友,无道理朋友将要成亲,本王却半分表示也没有的。
  而长安公主却突然落泪,过后,只对端靖王说了一句话:上穷碧落下黄泉,人生百年终不见。
  端靖王忽而面色苍白,强自镇定,朝公主一拱手,行了一个作揖之礼:楚国端靖王苏恒恭贺公主大婚,往后一切,如公主所愿。
  长安公主嫁至靖国半年之后,楚国宣布端靖王大婚,王妃是楚王王后家族中的一名女子。
  传言,端靖王对王妃宠爱非常,有人说,王妃的眉眼,有几分像长安公主,只是终究不如长安公主风华绝代。
  亦有人说,长安公主得知此消息时,笑容十分勉强,但最终还是与靖王一同前往楚国,理由与当初的端靖王一般无二。
  如此一来二去,长安公主与端靖王之间变得暧昧不清。
  对此一时众说纷坛,而其中缘由,只有当事人知道……
第一章 公子,借个铺
  元敬元年?沉国?安州。
   霜晚站在安州的入口前,看着这处于沉国边境的繁华城镇。适逢天降大雨,裙边被雨水浸湿,穿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寻思着找间客栈住下,换身衣裳待过几日天晴了再动身离开。
   她刚刚迈出一步,面前却突然踉踉跄跄地跑出一人:是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裳,前襟与左臂的衣料各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水浸透了伤处的外衣,显出诡异的暗紫色,男人全身被雨淋了个通透,乌黑的头发此刻正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一时五官竟看不大清明,只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他手里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短匕,显得狼狈不堪。
   他在霜晚面前摇摇晃晃地站定,看到她时张了张口,可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已经晕倒在地,雨水无情地滴落在他身躯上,冲刷着他周身的血迹。
   霜晚愣了一下,她想他最后应该是想让她救他,可他一个大男人,她一个女人怎么带走?又怎么救?
   约莫半盏茶之久,霜晚后知后觉地想起离宫前王兄曾派了二十名影卫暗中保护她,说是随叫随到。她背不动,影卫总该背得动,又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论他是好是坏,总归是一条人命,她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霜晚朝着前方大喊了一声:“影卫!”
   从前看民间的话本子时看到里头的主角这样做时霜晚觉得真是帅啊!当时无比羡慕,可此刻终于轮到她自己,却有种乡霸进城时大吼:“我来啦!”的感觉,一时间有些窘迫。
   不过当面前出现一大片齐齐下跪参拜朝自己大吼:“见过公主!”的像乌云一般黑压压的人时,霜晚的那一点点窘迫登时荡然无存,满脑子只知道无限感慨了。
   霜晚抚了抚胸口,里头的东西被吓得七上八下的……勉强定了定心神,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影卫说:“把那个男人背起来,找一间驿馆安顿,再去请大夫来。记住,要擅长治刀剑外伤的!”
   那影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点点头道了声:“是。”就走到刚才晕倒在霜晚面前的男人旁边,眨眼间就把他背到了背上。
   霜晚在心里暗暗道了声好,觉得自家王兄给的影卫果然是训练有素,果然是以一敌十的高手,果然是……厉害啊!
   回过神,她说:“其他人都散了吧,别吓到人。”
   那群影卫俯首行了一礼,纷纷离去,一眨眼的功夫霜晚面前只剩下被她叫着背人的那个影卫。霜晚又暗暗赞赏了一下,说:“我们走吧!”
   她迈开步子,影卫便急忙跟上,走了几步,霜晚突然想起此刻正下着大雨,影卫背着人,还没有伞,淋着雨跟在自己身后。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于是走到他身旁,将手里的伞分给他一半。
   不料那影卫却急急跪下,口中道:“公主折煞属下了!”
   霜晚默默无语望青天,公主的身份实在是个障碍,每个人见了她都跟见了什么似的,她林霜晚真的不想在王宫中当了十七年的公主,出了王宫还背着个碍手碍脚的公主身份。
   可见这影卫态度恭敬,一副自己让他折寿了的样子,霜晚也是颇为无奈,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你以为我是要给你撑啊?我是给你背上的人撑,他受了伤,淋雨总归不好。”
   影卫这才站起来,道了声:“公主莫怪。”此后便不再说话。
   然后安州大街上便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一男一女穿着一黑一白的衣裳在大街上打着同一把伞走着,黑衣男子背上还背着一位穿着深蓝色衣裳的男人,与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引得偶尔经过的路人都禁不住朝他们这边望来。
   霜晚被这些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脸,师父给的假面还在,倒不怕被别人认出来。四下里望望,前方便是一家驿馆,霜晚心中一喜,忙催促影卫快些。
   进入驿馆,收了伞,看到里头许多前来避雨的客人都纷纷朝他们看过来。其实霜晚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般引人注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霜晚匆忙走到柜台前,问那神情有些懒散的中年发福的店家:“老板,你这可还有空房?我要两间。”
   店家看霜晚一眼,漫不经心:“没有了。”
   霜晚从包袱中拿出一袋金株,看向店家。果然,店家看到金株时双眼一亮,立马换上了一副恭敬讨好的笑容:“姑娘来得真是不巧,本店只剩下一间单人房,不知您可要吗?”
   霜晚指了指身后的影卫:“不能再挪一间出来吗?”
   店家想了想:“倒不是不可以,只要姑娘不介意让……您朋友与旁人共住一间房便好。”
   “只要对方肯,我没问题的。”霜晚点点头,表示无碍。
   “那我便去问问那位公子,姑娘请随我来。”店家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带头朝楼上走去。
   霜晚好奇于他口中的公子究竟是何模样,便叫上影卫一并跟了上去。
   店家走到一间房前,抬手轻敲了几下。
   房门应声而开,在看到门后那人时,霜晚略愣了愣。
   面前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素衣,边领与袖口接有暗紫色滚边,上头似乎绣了什么动物的图案,显得低调而神秘。
   霜晚自幼在宫中长大,上好的衣料见过不少,所以她一眼就认出这人身上穿的是楚国特有的云锦,价值千金,在楚国,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穿云锦做的衣裳,足见这人身份不凡。
   再看他的脸,嗯,很好看:面如冠玉,乌发于边沿的部分以一根翡翠玉簪绾起,未绾发髻,只自然垂下,仿佛只是为了不遮挡视线,偏生又绾得松散,无端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来。霜晚只觉得他梳的这种发式很好看,耳畔几缕发丝飞扬,松散的发髻使他看起来像那种随意散漫的文人雅客,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显得十分温和。然而这份温和之下又隐隐流露出一丝威严,天生的贵族气质。
   驿馆老板讨好地笑着:“公子,这几位客人有些事想同您商量一下。”
   霜晚暗自对那店家翻了个白眼。无良老板!
   男子并不看店家,只上下打量着霜晚一行人,目光停留在影卫背上的男子身上片刻,眯了眯眼。随后微笑着问:“几位有什么事吗?”
   霜晚回以一个微笑,指指身后影卫身上的男子说:“打扰公子了,我们几人是去靖国办事的,不巧途中遇到劫匪,我……我朋友为救我不慎被刀剑所伤,现下正昏迷不醒。这家驿馆客房不够,不知能否让我朋友与公子凑合几晚?待得过几日天晴了我们就走。”
   “受伤了?”男子略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复了镇定,重新换上那入沐春风般的笑容,朝霜晚点点头,侧身让开一个位置:“进来吧。”
   “多谢。”
   他们进了房间,霜晚把影卫身上的男子放到床上躺好,对影卫说:“去找大夫来吧。”
   影卫出门后,那白衣男子走过来,给床上的人探了探脉,片刻后皱皱眉:“伤得很重,真的是普通的劫匪吗?”
   霜晚闭眼,扯谎:“我不知道。”
   男子看霜晚一眼,目光似有探究之意:“姑娘你……”他的眉头皱得更深,片刻后却又舒展开来,方才那说了一半的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难道她的面皮掉了?霜晚抬手摸了摸脸。还在啊,那他那样看着自己是为何?
   想起小时候王兄曾她对说过:“心虚的时候也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否则别人一定会怀疑你。”
   于是霜晚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男子见霜晚看过来,便收回探究的目光,友好地朝她笑笑:“在下冒昧,不知可否告知姑娘姓名?”
   霜晚下意识地说:“林霜……”,又匆忙改口:“我叫林霜。”
   男子笑得不以为然,也不知他是否看出了什么,只见他朝霜晚点点头:“在下苏子莫,见过林姑娘。”
   苏子莫……霜晚回想了一下,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可记忆里确实从未有过这个人存在。
   这时,影卫打开门,丢进来一个哆哆嗦嗦的大夫。
   没错,的确是丢进来的。因为霜晚回头看去时,正好看到影卫一手提着那大夫的衣领,朝房内一扔,那大夫踉跄了几步才站定。像处于严冬一般浑身打颤,几乎连手中的药箱都拿不稳。
   霜晚急忙迎上去:“大夫,实在抱歉,手下的不懂事,冲撞您了。您别放在心上,还请您快过来看看我朋友怎么样了。”
   大夫哆嗦着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姑娘不必自责。只是老朽一把老骨头了,实在经不起这样折腾。”
   霜晚尴尬地笑了笑,连说了几声抱歉才好歹把那大夫请到床前。
   随后霜晚转身示意影卫离开,影卫没说什么,行了礼就退出门外。
   那大夫右眼角有一块火焰一样的胎记,霜晚忍不住好奇,竟会有人的胎记这般特殊。
   送走大夫时,霜晚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哀伤。
   待她抓完药回来,看到床上的男人衣裳破裂,煞是落魄。正巧,苏子莫从她面前经过,霜晚灵光一闪,忙不迭开口叫住他:“苏公子……”  苏子莫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霜晚轻咳了一下:“那个,我朋友的包袱被人抢走了,现在他衣裳不整的,不知你可有多余的衣服?能不能给他换上?就当是我向你买的吧。”说完准备掏钱。
   “不必了。”苏子莫淡淡的声音传来,霜晚手上一顿,抬头看向他。
   “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姑娘不必破费,请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等等!”
   “怎么了?”苏子莫的嗓音有些独特,似流水温柔,又似梅花清冷,对人始终保持着温和而疏离的态度,霜晚忍不住再一次细细打量他。
   眼前的男子身材伟岸欣长,肤色雪白,如同女子的皮肤一般白皙细腻。那眼眸如同嵌了星光,闪烁迷人,却令人觉得有些遥不可及。鼻梁如刀刻挺立,双唇微薄,衣冠胜雪,在这春意融融的日子里无端生出几分清冷肃杀来。
   霜晚在心中默默地点了点头,面上却颇为尴尬:“能……能不能麻烦你再帮他换一下?”
   苏子莫一愣,随即了然地笑笑:“举手之劳。”
   霜晚道了谢,转身逃也似地奔出了房间,身后似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因雨声太大,听不真切,却让她登时面如火烧,跑到楼下叫店小二烧好一桶水待会送上来。
   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窗,霜晚就站在那里看着窗外的几株枳花,愣愣的出神。直到店小二送来水叩响房门时她才回过神来。霜晚给了店小几枚金株,让他去帮她买两匹好马来,多余的钱就权当给他的小费。小二得了钱,唯唯连声,欢天喜地地买马去了。
   解开衣服,把整个人都浸入水中,雨天潮湿,又有些阴冷,此刻泡在热水里很是舒服。霜晚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不曾想,竟睡了过去。
   待睁开眼时,夜幕已经降临,桶里的水早已经变凉,霜晚打了个哆嗦,匆忙穿上衣服,正欲点灯,余光却瞥见窗台上似乎坐着一个人,抬头望去,微光下却看不清他的脸。
   霜晚手一抖,手中的火折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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