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医长风

第十六章　鬼医长风
　　 从霜晚十岁起，慕长风这个名字就在霜晚心中根深蒂固。
　　 慕长风不是什么风流才子，亦不是什么武学高人，他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书生，但是这个书生做得却是连国君都无比钦佩。
　　 慕长风是书生，做的却不是书生在做的事，他不想做官，也不曾教书育人，他是一名医生，人称鬼医长风。
　　 慕长风一手奇怪医术，有些人说他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肉白骨是不是真的霜晚不知道，多半是夸大，但生死人，霜晚却是亲眼见过。
　　 那年，国君的一个如夫人的儿子突发疾病，御医看过后都纷纷摇头，让那位夫人早早准备后事。
　　 终于，霜晚那短命的哥哥在一个白雪纷飞的冬日里咽了气。
　　 沉国丧葬礼制不同于别国，人死去后头七之中是不可封棺的，只换上厚重华丽的丧服置于床榻，头七过后再封棺安葬。
　　 那位如夫人家中颇有地位，她听说了那鬼医长风，不管不顾亲自登门带上重金请慕长风前往宫中一趟。
　　 慕长风未收那位夫人一分钱财，只随着夫人入了宫，国君知道，却并未阻止。
　　 慕长风来到霜晚那哥哥的床前，上上下下给哥哥检查了一番，从怀中掏出一片薄玉，那玉片的质地，罕见至极，霜晚从未见过如此珍品。
　　 因为当时隔得甚远，看不清玉片的纹路，却也知道那一片彩玉，举世不得见。霜晚听见在场的人齐齐发出低低的惊诧之声，就连国君，面上也满是震惊。
　　 只见慕长风掰开哥哥的嘴，将那玉片放入其中，片刻后取出。取出后的玉片愈发莹润，流光溢彩。
　　 慕长风朝国君一拱手：“王上，听闻沉宫中有一昧衡伽楠，取此药根部，单独熬汁，三碗水做一碗，三碗之后，九王子自会苏醒。”
　　 是了，慕长风救的这个哥哥，正是霜晚的九哥，林朝华，也因为慕长风，林朝华后来才会要游历各国，去寻他的救命恩人。
　　 也许正因此，林朝华才会认识贺龙修。
　　 林朝华醒来，慕长风却已不在沉国，此后多年，九州大陆再无鬼医长风的半点消息。
　　 慕长风的脸，当初的霜晚并看不出端倪，那样平凡的一张脸，看过就忘，如果不是因为他鬼医长风的称号，也许霜晚根本就记不住他的模样。
　　 而现在想起来，却是发现，当初慕长风是易了容的，而世间能做出那样唯妙唯肖的面皮的人，只有……
　　 “师父……你不会就是当初那个救活了我九哥，后来再也没有消息的鬼医长风，慕长风吧？”霜晚颤着声音发问。
　　 慕容舟拿面皮的手一顿，但很快便笑起来：“还是被长安发现了啊，这易容术也算没白教给你。”
　　 言罢，他戴上面皮，赫然便是当年那鬼医长风，慕长风的脸。
　　 霜晚禁不住苦笑：“师父啊……你永远那么神秘，除了这鬼医长风的身份，真不知你还有多少让人吃惊的身份。”
　　 慕容舟没说话。
　　 霜晚道：“当年鬼医长风的名号谁不知道，这样一来，师父你这做我表兄就有点奇怪……”
　　 慕容舟摆摆手：“尽管放心，这个表兄的身份不会让人怀疑，当初救你九哥，我也完全可以说是受你父王所托，只是现下随你们同行的那个贺龙修……”
　　 “贺龙修，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的身份如你所见。”
　　 “师父好像对他很了解熟悉啊？”
　　 慕容舟神秘一笑：“嘿嘿，到时你便知道了！”
　　 霜晚心中五味杂陈，她这个师父啊，真是神秘……不过想想也是，秘密那么多，还能不神吗？
　　 “师父啊，我想问你个事儿……”霜晚踌躇着开口。
　　 “说吧。”慕容舟看起来心情不错，霜晚心下一喜，这样好的机会怎可错过？
　　“师父，你当初是怎么把九哥救活的啊？”霜晚眨巴着眼睛，装作好奇宝宝。
　　慕容舟想了想，撇撇嘴：“师父才没那么神，真的能够生死人，肉白骨。你九哥当初只不过是误食了那衡伽楠。衡伽楠叶有毒，可使人先是高烧不断，然后慢慢陷入假死，也就是断绝呼吸，和真正的死人无异，三十天后才会真正死亡。而衡伽楠的根正好就是解药，三帖之后，自然就醒了。”
　　“可是……师父你是怎么知道的？当初那片彩色玉片又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玉片啊。”慕容舟又想了想，道，“那个玉片是别人送我的，是个奇物，对衡伽楠的毒有反应。只要将它放入中毒者口中，取出后玉片上会出现一个红点，片刻就消失，看不出端倪。当时我也以为你九哥是真的死了，但毕竟我是鬼医长风嘛，怎么着也要博一把，实在救不活我就随便编个理由搪塞，救活了我又立一功，而且这样可是对王族有恩，左右我都没什么损失，也就试试咯。你九哥也真给面子，居然真的让我找到原因了。”
　　霜晚嘴角抽了抽，还以为师父有多厉害，原来只是歪打正着而已……
　　师父你还我怎么多年对鬼医长风的崇拜来，还我九哥为了报恩满世界寻找你的辛苦来！还我与九哥见面打闹让我整的机会来！
　　霜晚从慕容舟的眼中看到了此刻的她一脸悲愤。
　　慕容舟讪讪地笑了笑：“长安啊……来来，师父和你说说一会的计划，好来个偶遇光明正大地与你们同行，我们先这样，然后这样……”
　　如此这般，这样那样，慕容舟讲了一大堆，末了拍拍霜晚的肩膀：“懂了吗？”
　　霜晚听得云里雾里，呆呆地点了点头。
　　慕容舟喜笑颜开：“那为师就先行离开，记得一会配合为师啊。”
　　霜晚又点了点头：“师父慢走。”
　　慕容舟路过决明使顿了顿，对决明说：“好好守护你主人，不要让她受半分伤害。哦，还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毕竟灵是很诱人的生物，万一招来那些人就不好了。”
　　决明一肃，点头：“明白。”
　　“长安。”慕容舟又看向我，面色是少有的凝重，“记着，决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决明的存在。就是苏恒或者你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也不行，那样对决明来说是杀身之祸，对你亦是。明白吗？”
　　“知道了。”霜晚应声，目送慕容舟跳窗离去。
　　慕容舟走后没多久，苏恒就走进来了。
　　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看着霜晚：“真是没想到，你还会撬锁。”
　　霜晚懒洋洋地睨他一眼，不想讲话。
　　苏恒不以为然地笑笑：“走吧。咱们出去逛逛。”
　　霜晚依旧没说话，只拿了璃冰在手，跟在苏恒身后走出房间。
　　到了大厅，霜晚四下环顾，果然看见慕容舟正悠闲地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吃东西，手里还捧着一本药理书，看起来煞有其事，像模像样的。
　　霜晚强忍住笑意，按照方才慕容舟所说，迅速奔过去：“表兄！”
　　慕容舟疑惑地抬起头看霜晚：“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在下并不认识姑娘。”
　　霜晚暗自佩服师父的演技，道：“表兄，我是小晚啊！”
　　“小晚！”慕容舟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戴着面具干什么？”
　　苏恒慢悠悠地走过来，看了看慕容舟，又看了看霜晚，目光深邃：“阿晚，这位是？”
　　“我表兄！”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慕容舟笑笑：“在下慕长风，字子安。”
　　苏恒瞪大了双眼：“慕长风？鬼医长风慕长风？”
　　慕容舟挠挠头，看起来颇为不好意思：”那个，应该，大概，就是我了。”
　　霜晚暗自为自己师父点赞，看着苏恒的模样，实在大快人心！
　　“久仰大名。”苏恒收了惊讶，朝慕容舟一拱手，“没想到阁下竟是阿晚的表兄。”
　　“小晚的母亲是我的姑姑。”慕容舟笑笑，“这段时间想必小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慕长风在此谢过。只是不知阁下是？”
　　“楚国，苏恒。”
　　“啊，原来是王爷！久仰久仰！”慕容舟看起来颇为惊讶，“小晚，你真厉害！”
　　霜晚眨眨眼，表示不理解，总觉得剧情有点偏离轨道。
　　这时小莫与贺龙修也缓步走了过来，霜晚感觉到慕容舟的身子有些紧绷，不禁疑惑地看向他。
　　“师父？”
　　这一声师父可不是霜晚叫的，而是那一袭青衣，白发如雪的贺龙修所发。
　　“师父？”霜晚抬头看着师父。
　　只见慕容舟笑着点头：“龙修，好久不见。”
　　慕容舟说完这话，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霜晚更是惊讶，没想到慕容舟居然还收了贺龙修做徒弟，不知道他到底收了几个徒弟，也不知道她是该叫贺龙修师兄还是师弟……
　　贺龙修上前一步，身子似乎有些微微颤抖，那双天空色的眼含着泪，看起来愈发的美。
　　“师父，真的是你……”
　　慕容舟又笑着点头。
　　霜晚在一旁看着心里头颇为不爽，便挽了慕容舟的手臂，暗自狠狠捏了一把，料慕容舟现在也不敢拿什么没大没小不尊重师长的理由教训她。
　　霜晚甜甜地冲慕容舟一笑：“表兄，你何时收的徒弟？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慕容舟瞪着眼瞧她：“我在外游历的时候收的，平时见你一面都难，怎么和你说？”
　　什么叫做见她一面都难？沉宫守卫森严他不也照样来去自如像在自己家一样？分明是她想见他一面比较难……
　　霜晚默默腹诽，而此时贺龙修已平复了情绪，看了看霜晚，霜晚自觉地让开慕容舟身边的位置，在慕容舟疑惑的目光中慢慢向苏恒在的方向退去。
　　哈哈，她可不敢再霸占着慕容舟身边的位置，虽然现在慕容舟是她的表兄，但是保不准贺龙修会对她这个“表妹”做什么，这从他刚才看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了。
　　只是真看不出来，贺龙修这么一个正气凛然，风度翩翩还有一手好医术的俊秀公子居然还有恋师癖！虽然她好像也有一点，但是贺龙修是个男的，男的诶！她一个女子，对师父顶多也就是依赖，是那种绝对安心的依赖，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师父总能护我平安。可贺龙修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
　　师父啊师父，你聪明一世，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你这男徒弟对你的依赖，哦不，是依恋。霜晚心道。
　　苏恒似笑非笑地看着霜晚，霜晚回以一个白眼，看他那表情霜晚就知道，这人精肯定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苏恒凑过来，手中折扇挡着慕容舟他们，同时在霜晚耳边轻声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让他们师徒俩好好叙叙旧？”
　　他故意把‘师徒’二字咬得特别重，像是生怕霜晚听不懂似的，霜晚不客气地又给他一个白眼，但还是很识相地拉着他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