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蛇芙蓉

第十七章　蛇芙蓉
　　 不顾身后一头雾水的慕容舟，霜晚和苏恒走到柜台前，吩咐小二一会把吃食送到她房里，再给贺龙修叫了一份，便和苏恒上楼去了。
　　 苏恒在旁边细细打量霜晚，末了，嘴里“啧啧”两声，用看珍惜物种的眼神看着霜晚，道：“真是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好打点自己的女子。”
　　 霜晚抬手摸了摸松散的发髻，其实这不能算一个发髻。她近日愈发地懒散，一开始遇见苏恒他们的时候，还会认认真真地梳好发髻，带上首饰，也就是不抹脂粉罢了，可现在，霜晚不只不抹脂粉，就连头发也懒得去细细打理，只是在将头发梳顺后，将鬓边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随手拿一条发带绑了也就算完事了，也难怪苏恒会这样说。
　　 霜晚毕竟是一个女子，但凡是女子就没有谁愿意听见自己被一个男人说不好打点自己的。
　　 可毕竟十几年王室的修养不是说来玩的，霜晚最终还是好脾气地没有和他计较，反正和这人精争，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再说了，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嘛。之前戴着面皮，怎么着也得打扮得好看些，现在一半的脸都被面具盖住，平日里也不需要摘下，又没人会注意她的相貌，打扮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霜晚皮笑肉不笑：“本来不是说要带我出去逛逛么？”
　　 早上把她锁在房中的仇她还记着呢！别想她轻易放过他！
　　 霜晚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一会该怎样整整苏恒，报一报早上的仇呢？
　　 “你……表兄都来了，少天拉着他在那叙旧，我们单独出去岂不是不太好？”
　　 提到贺龙修，霜晚的八卦之心瞬间被勾起：“苏恒，你说，贺龙修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有恋师癖！真是深藏不露啊！佩服佩服，只是，我表兄是个男人诶！他恋着个男人，想想就……”
　　 说到一半霜晚猛然想起，面前这个主儿好像也是……
　　 苏恒淡淡睨霜晚一眼：“少天曾被你表兄救过一命，那时他才十几岁，对你表兄有依赖是正常，只是那依赖到现在还留着罢了。”
　　 霜晚一愣，心道：这贺龙修不是医者吗？怎么天天都是别人救他？先是听说一个九哥，现在又来个师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人救过他的命。
　　 也不知道小莫和苏恒有没有救过他……
　　 等等！小莫！小莫啊！
　　 霜晚从座位上跳起：“苏恒，我们好像把小莫给忘了啊啊啊！”
　　 苏恒不悦地瞪霜晚一眼，却很快就恢复那一脸淡然：“不是好像，是根本就忘了，你方才叫吃食的时候也把他忘了。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自己叫了吃的，回房去了。”
　　 霜晚顿时面如火烧。小莫好像没啥存在感啊，明明那么一个大美男……
　　 心中暗自干嚎：小莫，我对不起你啊，忽略了你的美色，咳，美丽啊！让你一大美男被遗忘实在是我的大错啊！我是不是应该负荆请罪？
　　 被对小莫的愧疚一影响，霜晚完完全全地把方才要报仇的念头抛之脑后，忘了个干干净净……
　　 半个时辰后，霜晚和苏恒吃完饭，霜晚躺在床上挺尸，苏恒手里捧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得兴意阑珊。
　　 挺尸挺了一会，肚子突然疼了起来，比之月事时的疼更甚，翻来覆去的怎么也不得消停。许是霜晚动静太大，苏恒放下书，慢悠悠地朝她走来：“怎么了？”
　　 霜晚睁开眼看他，却连回答他的力气也没有了，只用手捂着肚子。
　　 苏恒看了霜晚一会，眼里划过恍然，眉头却蓦地皱起。他坐下来，替霜晚掖了掖被子，语调变得温柔起来：“腹痛？”
　　 霜晚没回答，头也没点一下。
　　 苏恒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一阵脚步声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霜晚无暇去想苏恒干嘛去了，腹部的疼痛一阵比一阵剧烈。
　　 过了一会，开门声又响起，这次却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一人走至床前，拿出霜晚的一只手，轻轻地把手指搭在我的手腕。
　　 那指尖冰凉的温度霜晚无比熟悉，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片刻，那只手又重新将霜晚的手放回被子中。
　　 朦胧中，听到苏恒的声音响起：“她怎么样？为何会疼成这样？”
　　 然后是慕容舟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小晚好像……中了毒。”
　　 “中毒？可我与她一同吃的饭，我怎么没事？”
　　 “她中的是蛇芙蓉，这种花只对女子有用，吃了会先是腹痛不止，三个时辰后便会破坏女子的子宫，若不能及时解毒，则可令女子终身不孕。尤其对未出阁的女子效用更甚。”
　　 苏恒的声音竟有些发颤：“蛇芙蓉？谁这么狠毒？”
　　 原来是中毒了啊……霜晚心下有些恐惧，是谁要害她？还用这么一手阴人的法子？
　　 说到用毒……霜晚蓦地睁开眼，眼前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人影。
　　 苏恒见霜晚醒来，奔到床边，握着霜晚的手。霜晚死死盯着慕容舟，拼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师……父，是她，是她……”
　　 慕容舟愣了愣，点头：“应该是她没错了，没想到，她居然还不肯放过你……”
　　 霜晚与慕容舟一时忘了慕容舟此刻的身份，苏恒听到，握着霜晚的手紧了紧：“师父？阿晚，他不是你表兄吗？”
　　 “我来解释。”慕容舟也走过来，道，“我不是长安的表兄，但我确实是慕长风，不过慕长风只是我其中一个身份罢了。现在那个人出现了，我必须时刻呆着长安身边，若是再出现这个情况，我又不在，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恒点点头，起身让开：“那……麻烦你了。”
　　 慕容舟淡淡道：“长安是我徒弟，我本该如此。只是，你莫要将我的身份说出去。”言罢取出一枚药丸喂霜晚服下。
　　 “这是我配置的药丸，能解百毒，对蛇芙蓉有效。一刻钟后便没事了。”慕容舟看了看苏恒，“你先出去，我须得为长安施针。”
　　 苏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师……父。”苏恒的脚步声远去，霜晚抓着慕容舟的衣摆，“不要，不要伤她……”
　　 慕容舟凝眉：“长安，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放过她？”
　　 “师父，别伤她……算长安求你了……”
　　 “长安……”
　　 “师父！长安求你了！”霜晚转而抓着慕容舟的手，吃力道，“她……恨我，我知道。可是师父，我真的没办法对她出手啊！”
　　 “长安……你既知道她已恨你入骨，又何必一次次地放过她？你这样，只会让她变本加厉罢了！”
　　 “师父，再怎么说，她，她也是……她可以对长安绝情，长安却不能对她无情啊！”
　　 慕容舟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轻握住霜晚的手，语调轻柔，却含着浓浓的戾气：“这是最后一次了！若下次她还敢对你出手，为师绝不放过她！”
　　 慕容舟除却嘻皮笑脸的时候，是极少在霜晚面前自称“为师”的，霜晚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怒极，但至少，她还是安全了……
　　 她害得她至小便远离双亲，何况后来还发生了那件事……她恨她，霜晚理解；她要杀她，霜晚也明白；可是，虽非一母所生，但血浓于水，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霜晚怎么能，也绝不能对她出手！
　　 不是她林霜晚愚善，霜晚只想让她心中好受一些，她不奢求她原谅她，只希望她能好好地生活，平凡地活着，不要再被仇恨包裹着挣脱不得……
　　 毕竟，她是她的姐姐啊！
　　 霜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正是月黑风高之夜，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快的跃过一户户人家的屋顶，最终停在一片森林的深处，一棵大树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那轻盈落地的女子。
　　 女子上前几步，娇媚地笑着，柔柔的声音足以令男人神魂颠倒。
　　 “找我来何事？”女子伸出洁白的藕臂，整个人都压在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身上，姣好的脸此刻笑得及其媚惑，饱满的红唇轻轻地擦过男子的脸颊，细长白皙的手指却顺着男子的衣襟缓缓下滑，最终停在腰带处，指尖翻动，却是想解开男子的衣襟。
　　 衣带还未解开，却见男子手一扬，一阵掌风拂过，女子便被轰出数丈，倒在地上，当下吐出一口鲜血。
　　 女子衣着暴露，只着一件抹胸，肩膀处却有暗青色的纹身，上面纹着奇异的符文，却丝毫不减妖娆媚惑。丰满白皙的胸脯呼之欲出，纤纤细腰不足盈盈一握，下身穿着也只是一条紫色纱裙，微风拂过，衣带翻飞，一双美腿若隐若现，极是诱人。
　　 眼前如此美好佳人，只要是个男人都想拥入怀中肆意享受，但女子面前的男子却是目光冰冷，半分情欲也无，只淡漠地看着女子摇摇晃晃地站定，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女子捂住腹部，看着男子，冷笑道：“怎么？想为她报仇？那你怎么不再下手重一些，让我也终身无法受孕好了。”
　　 男子终于开口，只是那声音也是极冰冷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不准伤她。”
　　 “哈哈！”女子笑得极其讽刺，“我恨她，恨不得能把她剥皮拆骨，此番不过是给她下了蛇芙蓉而已，而且最后不是被救回来了么？你又何必！”
　　 “我说过了，计划未达成前，谁也不准伤她一根汗毛！”
　　 “那你怎么不杀了我？”女子逼近一步，“你怎么不为了她杀了我？”
　　 男子淡淡道：“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杀我？是啊，你的确会杀我，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男人，怎么会在乎一两个女人？就算我已是你的女人，甚至有了你的孩子，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女子竟状若癫狂，而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平地惊雷。
　　 “你说什么？什么孩子？”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月光下，女子的身躯微微颤抖，而她的双腿间却是缓缓流下殷红的血。
　　 她的面色苍白，却还是冷笑着看着男子：“上次之后……就有了，可现在却被你亲手杀死。你没有心，又怎么会在乎这么一个孩子？”
　　 “你说得对，我没有心。所以即便死去的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伤悲。”男子上前几步，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捏住女子的下鄂，强迫她张开嘴，将瓷瓶中的药液倒入女子口中，看着她吞下，才松开手，语气依旧冰冷：“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女人，刚才那瓶子里装的是伤药，可以治你的内伤，也可以调理小产。但是，孩子你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言罢，身形一颤，却是已不见踪影。
　　 女子跪在地上，腿间依旧血流不止，可她却毫不在意，双目通红，却是有泪水缓缓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的爱你却可以视而不见，她明明只是你计划里的一枚棋子罢了，为什么你却对她百般呵护？我不过给她一个教训，你却杀死了自己的孩子！生生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力！为什么！
　　 那声音到最后却变得及其怨毒：“林霜晚，我恨你！我要把你珍惜的一切都夺走！都毁灭！我诅咒你终有一日也同我一样，你爱的人爱着别人！我要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所爱的，让你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让你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
　　 那声音渐渐低下去，女子身形一动，也逐渐远去，四周恢复寂静，只有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