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青琅的身份

第九十九章　青琅的身份
　　 那一霎，只有一直袖手旁观的苏恒看到座上的青琅一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
　　 “是。”花染弦起身，再向另一边的那个二人行礼，“花染弦见过城主，见过夫……”
　　 话未说完，她便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青琅，不多时，眼中竟已是泪水涟涟。
　　 事情突然变化，就连苏恒也难得地愣了一愣。
　　 “音……音姐姐！”花染弦也顾不得礼数，快步上前握住青琅的手，“音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三年前那次任务后你便失了消息……我，我同幻姐姐找你找了许久……你，你……”
　　 青琅轻轻的笑了，就像姐姐对妹妹那种无条件的包容与疼爱的笑容。只是那双微弯的眼里却是一派灰败，有什么类似灰烬的东西在里面沉寂。她摸着花染弦梳着一个马尾的头发，叹道:“影儿，辛苦你们了。”
　　 她这一句话，已经彻底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幻紫阁三大圣姬中排行第二的音姬！  试问，这世上除了幻紫阁幻、音二圣姬之外，还有谁能让身为影姬的花染弦唤一声姐姐？
　　 念孤忽然一把握住青琅的手，眼中滔天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青琅垂下眼道:“青琅欺瞒城主实非本意，但到底有罪，若城主要罚，青琅无话可说，但还请城主放过影儿。”
　　 “凭什么你说放过她我就要放过？”念孤嗤笑了一声，“青琅，你骗了我三年。说！你当初来我府上是为了什么？竟然让你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
　　 青琅淡淡地笑了笑:“哪有什么目的呢……三年前，阁主安排我一次任务，那此任务凶险异常，我好容易完成，却重伤昏迷，无法回幻紫阁。后来被青楼老鸨发现并收留，因我有武功在身，他们无法逼迫我卖身。但我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养伤，就成了一名艺妓。后来一名官员看中了我，替我赎身。我就成了礼物，被送进了城主府。”
　　 她眼里不知何时含了泪，看着念孤道:“若青琅说青琅会留下来全是为了城主，城主会信吗？城主，妾自知罪孽深重，初入府时，城主对我不待见，那时我真的全不在乎，可是后来，后来那日城主在廊下听我吹箫，纵然我自知城主看到的不是我，却忍不住起了贪念，想要让城主那种温柔的眼神能属于我，就算只有一瞬间……自此贪念一起，便是一步错，步步错。直至如今，早已是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念孤手上力气用的极大，青琅吃痛，却只是轻笑的道，“城主若要妾死，妾自然不会不从。”
　　 “好啊！”念孤怒极反笑，“来人！”
　　 “哎，等等等等！”一直在震惊中的霜晚忽然回神，赶紧叫住念孤，“青琅是幻紫阁的音姬，如今幻紫阁上下都听命于我。所有人的命都是我的。阿念，你要取青琅的命，怕是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青琅有些惊讶，看了看花染弦，见后者点头，方才平静下来，却没有说话。
　　 说来也怪，霜晚话一出，念孤的怒火竟然瞬间熄了大半，他放开青琅的手，冷哼一声，起身抛下众人，一拂衣袖，走了。
　　 霜晚眯着眼睛看了看青琅，道:“你回头，最好把这件事给我说清楚。”说完，便跑出去追念孤。
　　 同样被抛下的苏恒到了一杯酒，向青琅举杯示意，轻笑一声:“音姬大人想必是动了真情，若非如此，怎会心甘情愿放下幻紫阁的无限风光，来这城主府委委屈屈的做一房小妾？”他啧啧两声，叹道:“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可叹，可叹……”
　　 青琅也笑:“王爷不亦是如此？”
　　 苏恒仰头饮尽杯中酒，一哂置之:“然。”
　　 追出去的霜晚，因念孤走的太快，没跟上。再加上对城主府不熟，愣是拉了好几个奴仆问路才找到他。
　　 念孤坐在一颗大树上，自上而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她。月华微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树影，衬着那一身幽暗的紫衣，更显他肤色白皙，姿容无双。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此刻却是一派幽暗，一如落了她满身的月光，带着轻微又彻骨的寒意。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向念孤招手:“你在上面干什么呀？快下来！”
　　 “霜霜。”念孤没理他，只是自顾自问道，“你会骗我吗？”
　　 他的声音很冷，也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的尾音。若非熟知他，只怕此刻霜晚也不知道他已经面临崩溃边缘。忍不住鼻头一酸，霜晚心中泛起阵阵疼痛。
　　 霜晚轻叹一声，掀起裙摆，三两下便上了树。这是她小时候和九哥在一处时练就的本事。九哥带着她，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大鱼……这些事她可没少干过。
　　 犹记得九哥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以后，只要你跟着我，上树掏的鸟蛋，有我一只，也有你一只；下河摸的鱼，有我一条，也有你一条；偷来的鸡鸭羊，有我一份，也有你一份。跟着我，保管你有肉吃！”
　　 诚然，她的确是吃到了肉。但吃这些肉的代价就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和九哥一起，被大王兄打了一下又一下的手板……
　　 有段时间九哥总说她没个公主样，一点都不懂得矜持。她就会向他扮鬼脸；“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你带坏的？再说，你也没个王子样啊！”
　　 俗话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些屈辱的血泪史，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还是回到当下吧！
　　 “我最疼你啦！怎么会骗你呢？就算你骗我，我也不会骗你呀！”念孤即便坐着，也比霜晚高出半个头，霜晚本想摸摸他的脑袋，但考虑了一下此刻这么做的后果，她伸出去的手就搭在了对方的肩头，“阿念，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得说。阿念，青琅瞒你她的身份，固然有错，然她可曾做过什么对你不利的事？若她之前向你坦白她的身份，你还会让她留在你的身边吗？你多半是会要她回幻紫阁吧？你可知道幻紫阁中的女子，嫁人之后若被夫家赶走，便是无用。幻紫阁不留无用之人，就算是三大圣姬也一样。如今你与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莫不是还要将她赶出去？她离了城主府，还能去哪呢？纵然如今我手握幻紫阁上下，也无法更改那暗处的阁主定下的规矩，帮不了她。”
　　 她顿了顿，见念孤没有什么反应，却也不曾抗拒，便接着道:“你今日情绪失控至此，实在不正常。阿念，你想想，从前在宫中，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比今日的青琅过分？你那时尚可面不改色，淡然处之。可今天青琅不过欺瞒于你，你却怒火中烧，为何？老人有句话说:‘若不爱，则不恨，若不恨，何来怒？’阿念，你若不在乎她，又怎会对她动怒？她如今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地位，阿念，你自小便聪慧，当是明白的。”
　　 念孤偏过头看她，眼里微有茫然。他神情有些恍惚，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他才握住她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拉过来，低下头，把脸贴在上面。呼吸急促，却好似叹息一般低声道:“或许……吧。”
　　 青琅准备熄灯睡下的时候，门外的侍女突然说:“参见城主。”
　　 “开门。”念孤淡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有丝丝疲惫。
　　 青琅一惊，连中衣都顾不得穿，慌忙拿过外袍就往寝衣上套。
　　 她刚刚套好一只袖子，门就被打开。念孤见她这副窘迫的模样似乎愣了愣。但他迅速转头对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女道:“你下去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侍女心中了然，弯着腰退了下去，还顺便关上了门。
　　 侍女走后，青琅才终于把外袍套好，不过腰带还没来得及系，笼罩住她有些瘦小，却比例完美的身体。
　　 青琅躬身对念孤行礼:“参见城主。”
　　 念孤没有立刻让她起来，而是站在原点地静静地看着她。不用抬头，青琅也能感觉到念孤的目光很冷，很冷。就那样落在她身上，冷的她一个哆嗦。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拇指上还戴着一枚血玉扳指。
　　 青琅一怔，却听得上方念孤淡淡道:“还不起来，地上不凉吗？”
　　 “谢城主。”青琅低应一声，扶着念孤的手站了起来，却不曾想念孤却反手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她无奈，也只得乖乖受了。
　　 念孤沉默地看了青琅一会，放开她的手。青琅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带着淡淡的蘅芜香包裹住自己。
　　 “青琅，绝对不要再骗我，瞒我。”念孤抱着青琅，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喑哑，“你若再瞒我，我便保不住你了。”
　　 青琅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愣了一愣，又因他今夜反常的格外温柔而有些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