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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紫玉镯(上)

宫主,恋爱吗? 板栗 2023-12-08 02:59


水色缓缓走下山道,双手紧握着沉甸甸的包裹,嘴角挂着未说出口的忧虑。归家后,她疲惫至极,便纵身入梦,沉睡了整整两昼夜。当她再度睁眼,仿佛一切尘埃落定,生活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随着月轮再度升起,方琮如期踏入店铺,而水色率领着众人前来行礼,接受了主人的赏赐,众人心中波澜不惊,安然度日。

 

那是一个初八的早晨,乌云密布,预示着雨水将至。方琮的出发略显迟缓,步入店中时,只见水色正与伙计们忙碌着,准备着雨具,以迎接雨中的客人。

 

方琮轻拂面颊上的轻纱,眼中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我特意带来了点心……”

 

水色迎上前,接过那精致的食盒,嘴角微翘:“主人今早又忘了服药吗?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后厅温着呢,待会儿我亲自送过去。”

 

方琮的小心思被水色轻描淡写地揭穿,这已非一次两次。连店里的伙计们也早已习惯每早询问她是否服药。方琮微微一笑,转身向内室走去,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药汤。

 

水色见店内事务已安排妥当,便洗净双手,提起药碗走向内室。方琮坐于那里,轻轻皱着眉头,一手拉着水色的衣袖,另一手捧着药碗,豪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随后捏着鼻子深深地吸气,神色微显痛苦。

 

水色忍俊不禁,语带关怀:“大夫说主人近日胃火旺盛,所以药里多放了些丹皮和黄连,效果会更好些。”她心中暗暗想着,煎药时,自己不得不戴上三层厚厚的面纱,还需不时走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这番辛苦却是不能让方琮知道的。

方琮的心情却如同乱麻般纠结。她觉得那种难言的异味仿佛是野草在烈日下的焦灼,正从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无情地往外逸散。她心中有万语千言,但却只能以怒视的方式表达,伸出两根手指,眼神中的控诉比言语更加犀利:“你所谓的‘稍微多放’,难道就是每样药材几乎增加一倍的份量?!”她心底的不满如暗涌般汹涌。她可是历经沧桑,曾为了养伤尝尽药材,况且昨日她亲眼所见的药方,便知晓今晨难以入喉。所以,她才会刻意拖延时间,希望水色能先去店中忙碌。

 

但水色仿佛对方琮的暗示浑然不觉,她只是单纯地盯着方琮的手指,仿佛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她似有所悟,轻轻击掌,娇声道:“原来主人是知道我带来了两剂药,所以想多喝一碗吧?奴婢这就去熬制。”

 

方琮听此,怒火中烧,几乎是在水色转身欲走的瞬间,她赶紧松开手,大声反驳:“绝非如此!”话音刚落,那诡异的药味又如逆流而上,冲击着她的嗅觉。她只得捏着鼻子,眉头紧蹙,竭力忍耐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按照医嘱,服药后半个时辰内禁止饮水进食,这对于方琮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药味稍减,她正想请求水色给她一些温水漱口,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水色轻盈地放下药碗,步履稳健地走出内室。方琮听到她语调变得柔媚可人,对外头的人说:“请恕在下有失迎接之礼,不知贵客需要些什么帮助?”

 

店内的伙计见水色亲自出面,便悄然退去。不多时,便奉上一壶新沏的茶。水色的声音温柔而亲切:“客人若有所需,只要是本店所能提供的,定当尽力而为。”

 

而来人却裹得严实,从其躲闪的目光和微颤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和惊惧。水色见状,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心中暗生疑虑:“请问贵客有何贵干?”

那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请问,贵店是否愿意收购些玉石之类的玩意儿?”

 

水色微微颔首,心中早已明了其意。她轻声细语地道:“本店货源早已有定,非得掌柜亲自点头不可。若您急于估价,那些历史悠久的老店或许更合适,实在不行,当铺里也能一探究竟。对了,您的茶已凉,伙计,快来换上新的!”

 

那人自然明白水色是在婉拒,沉吟片刻,便说:“那我暂且留下此物,待掌柜过目后再做定夺吧。”

 

水色轻笑,声音柔和,仿佛春风拂面:“店中规矩繁多,恕我们这些下人无法违背。哎呀,我这是忙中出错,只顾催伙计泡新茶,却忘了今日新鲜的茶果已送达,我这就为您取来,以配您的茶。”说罢,她轻盈地起身向内室走去。方琮紧抿着唇,悄无声息地递给她一盘甜糕:“务必让她离开,咱们目下不能招惹是非,她带来的东西绝不可在店中示人。”

 

水色接过糕点,刚走到那人身边不远,忽然一个不稳,满盘点心便散落在那人脚下。水色轻呼一声,“呀”,便失去了平衡,身子软倒在地。伙计们匆匆跑来查看,水色微微蜷缩,轻声呻吟一声“疼”,便不再作声。一个年岁稍长的伙计立刻去请大夫,其他人则小心翼翼地将水色扶起。虽然水色被人围着,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出来:“没事,只是摔倒时扭了一下。请替我恭送客人,切莫怠慢。地上的东西快收拾起来,别让人再受伤。”

 

那人见状,知再留非礼,便随伙计沿着繁华的大街慢慢走出。水色待人离开,便称要去内室敷药。方琮在一旁低声轻笑:“本可直接送客,偏又施了苦肉计。”

水色端着一盅蒸腾的温水,温婉地说道:“奴婢总是心存戒备,一则忧心诈术之人潜入,二则畏惧或为九爷所派。俗话云,强龙难压地头蛇,主人行事向来低调内敛,故此奴婢倍觉谨慎,若能避免正面冲突自当尽量避之。”

 

方琮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深沉:“刚才那人并非骗子,也非他人所派,她所携之物颇具价值。然而,她身上却有着不寻常的危险气息……”话未说完,便听见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雨声。水色步履轻快,几步之间已关闭了内室的几扇大窗,淡淡道:“雨势汹涌,所幸今早已备好雨具。然而,此等天气,恐怕鲜有客人上门。”

 

方琮放下手中的杯子,眼中似有深思:“此话虽不尽然,总有些人偏偏欲借雨幕掩人耳目。听见外头马车之声未?来,帮我系好面纱。不经意间,有人怀念至极,挑今日方至,你再去吩咐下人,另备果碟。若他独自一人,便请至此,若携随从,则以我身体不适为由婉拒。”

 

水色轻抿唇角,难得戏谑一句:“主人此举,岂非欲擒故纵?”

 

方琮眼角微挑,透过轻纱隐约可见的笑意,语气却是略带疲惫:“人家有求于我,却还大张旗鼓,我岂能备茶果以待?好了,雨天本就令人心烦,我更懒得应对杂事。若是个无理之人,更添烦恼。去吧。”

 

水色忍俊不禁,转身离开。片刻后,外头传来几句寒暄声,紧接着她在内室门外轻声道:“主人,九爷驾到。”

 

方琮唇角微勾,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快请。”

水色轻盈地走到门边,身姿似柳枝随风,轻轻弯腰致意:“九爷,请。”声音如清泉般悠扬。她轻转身姿,双手捧起一托盘铺着细腻锦布的茶果,细心奉上,然后像一阵清风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方琮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地望着九爷,微微一笑,示意请九爷上座:“九爷请用茶,小店虽不豪华,所备之物简朴,自然比不得九爷日常所用之奢华,但干净雅致,足以让人暂忘尘嚣,请九爷略润干喉吧。”

 

九爷微微颔首,表示感谢。方琮也随之坐下,神色自若:“难得九爷莅临小店,那我就直言不讳了,九爷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寻找那件久寻不得的宝物?”

 

九爷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茶香沁入心脾,他惊叹于这茶味的清新与深远,又见那果碟里的点心比之前更显精致别致,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对这女掌柜细腻心思的赞叹。外界都传言他生活奢靡,每次外出被招待的尽是些名贵珍品,然而久而久之,他也渐感厌倦。偏偏这家小店,却反其道而行之,所用之物虽普通,却因新奇而胜。九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正是,我欲寻一只玉镯。”

 

方琮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九爷这般身份,寻觅多年未果的竟然只是一个玉镯?他心中揣测,那镯子若非价值连城,便是背后代表的意义非同小可。看着九爷那不凡的气度,方琮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心中已是笃定,定是后者无疑。方琮微笑着反问:“让九爷心心念念如此久,不知那玉镯又是何等珍贵之物?小店开业不久,若是极为贵重之物,恐怕难以为力啊。”

 

九爷微微一笑,神情中带着一丝从容:“其实并非极贵之物,乃是一只紫玉镯。”

方琮心底波澜翻涌,眼前这紫光闪烁的玉镯,正是噬骨的毒物!她心中暗惊:未料,初至亚城,便遇此等罕见之事。心思细如蛛丝,她默忖:难怪对方会挑选她这个新开的小店,若是旧有名气的店家,定会拒之门外。这紫玉镯,在外人眼中不过是珍宝一件,然而方琮心知肚明,正是此物,年前曾令亚城首富叶家家破人亡。目下,至少三派势力暗中寻觅此镯,其中不乏皇家的身影。此镯一旦现世,无论结果如何,涉及其中的外人,无一不是步向死亡的棋子。皇家的冷酷无情,方琮自幼便目睹其无数次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心中百转千回,方琮面临抉择:该如何婉拒这一差事?她的店铺刚在亚城站稳脚跟,此时得罪这位号称九爷的人物,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然而,一旦答应,恐怕自己和挚友水色的命运,也将与叶家的悲剧重演。九爷今日专程而来,显然是有所图谋,或许是为了讨好某位更有权势的人物。九爷凭借在亚城的地位,纵有波折,亦能全身而退,最多不过是险中求生。但若是他人,恐怕便不会有这般运气了。

 

方琮喉间干涩,心中已有决断。她抿了口水,目光坚定,缓缓开口:“紫玉镯?九爷,您也在寻找这紫玉镯?”话语虽轻,但那“也”字的分量,足以让人意识到其中的深意。

九爷的眉头突然紧蹙,他的眼神深沉而迷离,似乎被某个深藏的往事牵动了心弦:“店主方才之言提及‘也’二字,莫非已有他人先一步来此,委托你寻找那失落的紫玉镯?”

 

方琮摇了摇头,双眼中闪过一丝怀旧的光芒:“并非如此。我刚才所言,其实源自往昔一个朋友的口述。他曾向我提及,亚城曾流传着一只价值连城的紫玉镯的故事。据说,那镯子被一位显贵以定情之物的身份购得,赠予了他的挚爱。然而,那位受宠若惊的佳人,最终却背弃了爱情,追逐虚荣和权势……九爷,你怎么了?”方琮放下手中的茶盏,眼中满是关心与不解,紧锁的眉头显露了他的忧虑。

 

九爷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眼中隐隐闪过一丝伤感:“原本以为店主并非亚城之人,未曾想到你对亚城的往事竟有如此深刻的兴趣。”

 

方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声音带着些许的不安:“这故事,真有其事?若真如此,我岂不是无意间造谣生事?我总以为这些不过是戏台上的虚构,未曾当真。虽不知这属于亚城哪一户名门的往事,如今这般轻佻地传说,实在是失礼。”

 

九爷淡淡回应:“方掌柜刚才不也说了,那不过是流言而已?既是流言,自然有许多不实之处。掌柜不必自责,毕竟这也是无心之过。其实,关于这件事,我倒是略知一二,要不要我详细地说给掌柜听?”

 

方琮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感慨:“如果这故事真有其事,那我岂不是在背后议论他人,沦为小人?古今多少情字,难解难分,恐怕连当事人也难以说清自己的心思,更何况我们这些局外人。我这是一时失言,连累了九爷,还请九爷海涵。”说着,她用茶代酒,举杯向九爷敬了一杯,眼中满是诚恳与歉意。

 

九爷见她如此真诚,也就不再追究,只得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话题便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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