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倩的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证物室里泛着幽蓝的光。视频中《滨江日报》记者王薇的身体在剧场穹顶轻轻旋转，松香浸润的麻绳深深勒进她脖颈的淤痕，裙摆下露出的小腿正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和杨美玲尸体上发现的关节脱臼如出一辙。
"城西大剧院，十五分钟。"江临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倩猛回头，发现这个私家侦探不知何时倚在了证物室铁门边，西装下摆还沾着仓库火灾的焦黑痕迹。
她下意识按住配枪：“你怎么进来的？”
"正门值班的老张爱吃广记肠粉。"江临川晃了晃手中的外卖袋，油渍在塑料袋上洇开一朵黄梅，“顺便说，王薇手机最后定位在剧场地下二层道具库。”
警车呼啸着穿过凌晨五点的薄雾时，林倩从后视镜盯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他正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清理金丝眼镜，烧伤的左手小指蜷曲成不自然的弧度。
"1999年剧场翻修时死了三个油漆工。"江临川突然开口，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镜片上投下流动的暗红色，“尸检报告写着意外中毒，但…”
"但其中两人是聋哑剧团演员。"林倩猛打方向盘避开闯红灯的外卖员，轮胎在湿漉漉的路面擦出刺响，“这事你怎么知道？”
牛皮纸袋滑到她腿上，泛黄的施工合同复印件散发着霉味。甲方签名处"周明德"三个字被红笔重重圈起，旁边是建材检测报告——甲醛超标二十倍的劣质油漆。
剧场侧门虚掩着，锈蚀的铁链挂着把老式黄铜锁。林倩摸出手电筒，光束扫过门槛处几滴尚未凝固的蜡油。江临川蹲下身，指腹捻起碎屑在鼻尖轻嗅：“蜂蜡混合松脂，手工制烛的残留物。”
地下室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某间道具库里突然传出木料摩擦的吱呀声。林倩踹开门的瞬间，数十具提线木偶齐刷刷转头，琉璃眼珠在强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王薇的尸体躺在一堆天鹅绒幕布中，被摆成《胡桃夹子》女主角的造型。江临川用镊子挑起她手腕处的勒痕：“活体捆绑造成的皮下出血，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小时。”
"林队！"技术科的小张举着光谱仪冲进来，“绳索上的松香和杨美玲指甲缝里的残留物成分一致！”
林倩的指尖抚过木偶操纵杆，突然在某个凹槽处摸到黏腻的触感。紫外灯亮起的刹那，暗红色荧光沿着木纹显现——是有人用鲜血画了只芭蕾舞鞋。
"看来我们的木偶师在准备安可演出。"江临川用手帕包住从幕布后捡到的黄铜齿轮，内侧刻着的"周记钟表行"字样已经模糊，“八十年代老字号，现任老板是…”
"周明德的堂叔。"林倩的警务通突然震动，小王发来的监控截图里，戴着渔夫帽的男人正在五金店购买钢锯——正是三小时前失踪的剧场保安赵大勇。
江临川突然抓住她握枪的手腕：“听。”
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从头顶通风管道传来，混着某种熟悉的木质清香。林倩还没反应过来，整面道具墙突然向两侧裂开，数百个木偶关节如暴雨般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