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血色五线谱

林倩的配枪在江临川眉心半寸处凝滞，暗门内腐朽的霉味与硝烟味交织成刺鼻的毒雾。老式台灯的光晕里，父亲遗书最后一行字正在缓慢褪色——某种隐形墨水正在氧化。
"三分钟。"江临川突然抓住她持枪的手腕按在桃木桌上，"紫外线会让字迹完全显现。"他染血的袖口扫过桌面，露出腕间发黑的北斗七星刺青，“令尊设计的定时机关，和当年给我们下达指令的方式如出一辙。”
林倩的手背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烫，这温度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盏总是过热的台灯。物证箱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七个抽屉随着北斗七星的排列顺序依次弹出，每个格子里都躺着枚残缺的警徽。
"要拼凑真相，得先集齐钥匙。"江临川的手指拂过天枢星的抽屉，金属碰撞声里夹杂着细微的蜂鸣，“不过王局的人应该已经…”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乐池穹顶的吊灯轰然坠落。林倩拽着江临川滚进三角钢琴下方，水晶灯碎片如暴雨倾泻在琴键上，断弦震颤出刺耳的哀鸣。
"东南角通风管！"江临川突然扯开钢琴底部的隔音板，“这条暗道直通市剧团地下室。”
腐臭的污水味扑面而来，林倩的战术手电扫过管道内壁，某处铁锈斑驳的位置留着新鲜的抓痕。当她摸到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时，江临川已经掏出证物袋：“是人血，混合着松节油——杨美玲遇害前正在排演《胡桃夹子》。”
暗道的坡度陡然变陡，两人顺着锈蚀的滑轨坠入堆满戏服的仓库。林倩的后背撞上硬物，掀开盖在身上的天鹅绒幕布，发现是尊被肢解的木偶道具——脖颈处的勒痕与杨美玲尸体的伤痕完全吻合。
"第七个受害者。"江临川点燃煤油打火机，跳动的火光照亮墙面密密麻麻的新闻剪报。所有报道都围绕着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而每张泛黄的报纸上都用红笔圈出同样的细节：受害者曾参与慈善义演。
林倩的指尖突然顿在1999年9月5日的演出名单上。杨美玲的名字赫然在列，参演剧目正是《胡桃夹子》——与她遇害时的造型形成恐怖的呼应。
"这不是模仿作案。"江临川的镜片反射着诡异的光斑，“凶手在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仪式。”
仓库铁门突然传来铰链转动的声响，林倩迅速熄灭光源。月光从门缝渗入的刹那，她看见七个戴星宿面具的身影正将汽油桶滚向市剧团大楼。为首之人后颈的天枢星刺青在夜色中泛着荧绿微光。
"是北斗。"江临川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细小的战栗，“他们要烧毁所有证据。”
林倩摸向腰间对讲机，却发现信号屏蔽器的红灯正在墙角闪烁。当她摸出备用的老式传呼机时，江临川突然按住她的手：“令尊设计的通讯装置？”
泛黄的传呼机屏幕亮起雪花纹，父亲的声音突然混着电流声传出："…北极星…钢琴键…"林倩的后颈渗出冷汗——这是父亲殉职当天的通讯录音。
"去舞台！"她撞开堆满道具的侧门，穿过消防通道时看见走廊镜子里闪过戴警帽的身影。那走路的姿态与父亲当年如出一辙，但转身的瞬间却露出王局阴鸷的脸。
江临川突然将她扑倒在地。子弹穿透他们头顶的镜面，飞溅的玻璃碴在墙面留下北斗七星的弹孔阵列。追兵皮靴踩碎镜片的声响中，林倩嗅到对方身上特有的沉香味——与父亲书房的熏香一模一样。
"王局的书房熏香配方。"江临川压低声音撕开戏服衬里，"含有的檀香成分能诱发北斗成员体内的毒素。"他将浸过消毒液的布料递给她，“捂住口鼻。”
他们撞进道具室时，正撞见三个戴面具的人往木偶道具里塞塑胶炸弹。林倩的子弹击穿其中一人的膝盖，面具脱落瞬间露出缉毒科小张惊恐的脸——这个上周刚给她送过喜糖的新郎官，此刻瞳孔正扩散成诡异的灰白色。
"被催眠了。"江临川用手术刀挑开小张的衣领，后颈的天璇星刺青正在溃烂，“王局在复刻当年的控制手段。”
剩余的杀手突然调转枪口自相残杀，飞溅的脑浆染红了满墙的戏服。林倩拽着江临川冲上旋转楼梯，身后传来人体倒地的闷响。当他们撞开天台铁门时，七个燃烧的汽油桶正沿着北斗七星的轨迹滚向不同楼层。
"看那里！"江临川突然指向市局大楼。顶层的档案室窗口透出火光，与剧团大楼的火势遥相呼应，恰好组成北斗环绕北极星的图案。
林倩的传呼机再次响起电流声，父亲破碎的语音逐渐清晰："…当火焰吞没谎言…琴键会指出…"杂音中突然插入钢琴版的《天鹅湖》，某个错位的音符让她浑身战栗——是父亲教她摩尔斯电码时用的练习曲。
"回乐池！"她撞开通风管盖板，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灰烬涌上来。江临川的金丝眼镜片在高温中炸裂，锋利的碎片在他颧骨划出血线。
燃烧的舞台地板上，那架三角钢琴正在烈焰中扭曲变形。林倩的战术靴踩碎焦黑的琴键，父亲的声音突然在火海中回荡：“第七个八度，升C调！”
江临川染血的手指突然插入琴腔，从烧融的共鸣箱里扯出个铁盒。盒盖上北斗七星的凹槽正与他们手中的警徽碎片严丝合缝，当最后一枚碎片归位时，内置的留声机针头突然开始旋转。
父亲的声音伴随着老式唱片杂音流淌而出：“当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北斗计划已经失控。1998年9月5日的行动不是缉毒，而是清除实验体…”
爆炸的气浪突然掀翻燃烧的幕布，王局的身影在火光中浮现。他手中的霰弹枪枪管还冒着青烟，胸前的警徽在烈焰中泛着妖异的紫光。
"老林果然留了后手。"王局踢开滚烫的钢琴支架，“把铁盒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像父亲那样死得像个英雄。”
林倩的子弹擦过他耳际，打碎身后消防栓的玻璃罩。喷涌而出的水幕中，她看见七个燃烧的身影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每个人后颈的刺青都在火光中蠕动如活物。
江临川突然将铁盒抛向半空，盒盖在高温中自动弹开。纷飞的文件里，1998年的警用行动记录如死灰复燃的蝴蝶，其中夹杂着杨美玲年轻时在福利院做义工的照片——背景里七个孩子的面容，与北斗成员档案完全重合。
"原来你们都是…"林倩的喉咙像被火钳扼住。传呼机突然迸发刺眼火花，父亲最后的嘶吼穿透二十三年的时光：“倩倩快跑！”
她转身的瞬间看见江临川扑向王局，两人纠缠着坠向燃烧的乐池。碎裂的镜面里，无数个江临川在火海中回头，每个幻影的口型都在重复：“琴键…摩尔斯电码…”
林倩纵身跃入消防气垫时，烈焰吞没了整个剧场。飘落在掌心的半张乐谱上，焦黑的音符正在水渍中显形——是父亲用血画的滨江市地下管网图，北极星的位置标着市局停尸房编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