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手机屏幕投下朦胧光晕,方明远跪坐在潮湿的沙滩上,指尖悬停在翡翠耳坠的3D模型上方。海浪裹着碎贝壳漫过脚踝,三十七具翡翠棺正在晨曦中消融,像被阳光舔舐的薄冰。
"方哥!"急促的脚步声踏碎寂静。小林举着强光手电冲下堤岸,工装裤上沾满香灰,"拆迁队说安海路34号的地基里挖出…"他猛地刹住脚步,手电光扫过方明远血痕斑驳的衬衫,“您受伤了?”
方明远撑起身时摸到沙粒下的硬物。半枚翡翠玉珏正卡在礁石缝隙,海浪纹边缘残留着暗红血渍——是沈青梧消失前按在他掌心的那半块。
手机突然震动。霞溪路188号的3D模型在屏幕上自动放大,梳妆台镜面闪过模糊人影。方明远放大画面时呼吸一滞,镜中倒影的耳垂位置,正戴着那对翡翠耳坠。
"立即封锁霞溪路现场。"他抓起玉珏塞进贴身口袋,冰凉的触感让后颈胎记微微发烫,“让老陈带上全套洗契工具,再准备七盏长明灯。”
小林欲言又止地瞥向正在消散的翡翠棺:“可沈道长说过…”
"她说过别捡凶宅的钥匙。"方明远扯开领口,露出泛着翡翠光泽的槐叶胎记,“但如果钥匙自己找上门呢?”
霞溪路188号的霓虹灯管在暴雨中滋滋作响。方明远推门时带起一串铜铃,扎纸铺特有的檀香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抱着洗契盆的纸人端坐柜台,盆中血水倒映出的不再是月亮,而是沈家老宅那口枯井。
"戌时三刻到,活人莫近前。"沙哑嗓音从阁楼传来。穿唐装的老者正在糊纸伞,伞面绘着北斗七星图,“方先生是来取寄存物?”
方明远摸出玉珏按在柜台。翡翠接触红木的瞬间,纸人怀中的洗契盆突然倾斜,血水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后堂:“三天前有位道姑寄存在这的东西。”
老者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向他:“那位客人的寄存费…可是要现结的。”
铜铃无风自动。方明远看见纸人嘴角的朱砂正在融化,滴落的红渍在地面蜿蜒成生辰八字。当他摸出沈青梧遗留的桃木钉时,老者干枯的手指突然扣住他手腕:“阴债阳还,方家的种果然够胆。”
后堂卷帘猛地掀起,阴风裹着纸钱拍在脸上。方明远跟着血水箭头走进暗室,看见七个洗契盆摆成北斗阵,每个盆中都浮着片槐树叶。当他靠近天枢位的洗契盆时,怀中玉珏突然发烫,盆中血水浮现出沈青梧的虚影。
"听好。"虚影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霞溪路的镜煞是当年阴婚的倒影,要破局必须找到真正的…”
话未说完,暗室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方明远转身时撞翻烛台,火苗舔舐到纸人衣角,腾起的青烟中浮现出殡仪馆停尸间的景象。那具穿嫁衣的女尸正在镜前梳头,缺失的耳坠位置插着桃木钉。
"方先生,您的寄存物。"老者鬼魅般出现在身后,枯手捧着檀木盒。盒盖开启的刹那,方明远听见海浪声——躺在红绸上的翡翠耳坠,与他口袋里那半块玉珏的断口完全吻合。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小林发来的监控视频里,霞溪路188号的3D模型正在渗血,梳妆台镜面浮现出两行血字:生人勿近,死债当偿。
"寄存费我收下了。"老者突然咧开嘴,牙龈渗出黑血。方明远这才发现对方唐装下摆沾着海藻,裸露的脚踝布满藤壶状的尸斑。
暗室木门轰然闭合。七个洗契盆同时震颤,血水漫过方明远的鞋面。当他将玉珏按向耳坠时,镜中女尸突然转头,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哥哥…”
殡仪馆的消毒水味突然涌入鼻腔。方明远踉跄着扶住冰柜,冷气在镜面蒙上白雾。他看见自己倒影的耳垂挂着翡翠耳坠,镜外的手却空空如也。
"方先生又来做噩梦了?"值夜班的老王提着保温杯经过,“您上回晕倒在3号停尸间,手里还攥着把槐木梳…”
话音戛然而止。方明远看着老王僵硬的背影,冷汗顺着脊梁滑落——老人后颈的槐叶状尸斑,与鼓浪屿别墅里那些生桩棺中的尸体如出一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解锁瞬间,霞溪路188号的3D模型自动跳转直播画面:空无一人的梳妆台前,翡翠耳坠正在凭空旋转,镜中倒影却是个穿西装的青年在书写婚书。
方明远放大画面时呼吸停滞。青年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正是奶奶临终前留给他的那只。
"叮——"电梯门缓缓开启。方明远握紧桃木钉走向地下二层,冷光灯管在停尸间门牌投下惨白的光。当他推开3号停尸间的门时,穿嫁衣的女尸正端坐在梳妆台前,青白手指捏着半块玉珏。
"沈…青梧?"方明远的声音有些发抖。女尸缓缓转头,左眼瞳孔绽开槐花状血丝:“镜中花,水中月,你当真要看破这场局?”
冰柜突然接连弹开。方明远看见三十七具尸体整齐坐起,每具尸体的致命伤都插着翡翠首饰。当女尸将玉珏按向心口时,所有尸体同时开口,混合着海潮声的呓语在停尸间回荡:“七十年轮回满,该把新娘接回来了…”
方明远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痛。他扯开衣领对着化妆镜,看见翡翠色的脉络正顺着脊椎蔓延。镜中倒影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哥哥,吉时到了。”
消毒灯管接连爆裂。在陷入黑暗前的瞬间,方明远看见女尸手中的玉珏发出血光,镜面浮现出霞溪路188号的完整结构图——某个被抹去的房间里,七个洗契盆正环绕着具水晶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