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犀照通冥

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八卦阵的瞬间，方明远听见奶奶的拐杖敲击声。月光岩幻象中的老人突然转头，浑浊的右眼泛起青铜色：“北斗砂要撒在阵眼，明远，你背后的胎记…”
剧痛撕裂后颈，方明远在血色视野中看见自己背上的北斗砂纹路正在重组。沈青梧的桃木剑突然调转方向，剑尖刺入她自己心口的洗契盆烙印：“方明远！用犀角梳划开阵图！”
他摸到腰间断裂的犀角梳，那是三天前在安海路34号阁楼发现的证物。梳齿划过掌心血符的刹那，海底三百六十盏幽冥灯同时爆裂，翡翠棺椁碎片裹着槐木人偶的残肢浮上海面。
"你以为破得了双生契？"沈青梧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指甲暴长刺穿方明远肩胛骨，“当年方婆婆用还魂香调换你兄弟命格，就是要让洗契盆认主！”
咸腥海水灌入口鼻，方明远在窒息中攥紧业主名单。当血水浸透纸张时，背面的阵图突然浮出金色丝线——是奶奶用艾草汁掺金粉绘制的破阵图。他猛地扯开衣领，后颈北斗砂在金光中重新排列成倒置的北斗七星。
"奶奶在月光岩布的是反八卦阵！"方明远嘶吼着将犀角梳刺入洗契盆，梳齿精准卡住盆底篆文，“沈月蓉，你以为骗得过方家三代守契人？”
海底突然陷入死寂。沈青梧的嫁衣褪色成藏青道袍，瞳孔恢复清明："快！用我的肋骨香灰封住洗契盆！"她扯开道袍内衬，露出贴身悬挂的犀角匣。
方明远捏碎犀角匣的瞬间，银灰色香灰在海水里沸腾。当第七把香灰撒入洗契盆时，盆中血水突然凝结成冰，映出1948年婚礼现场的真相——沈月蓉手持桃木匕首刺入沈青梧后心，双生姐妹的血在洗契盆中交融成太极符。
"原来你才是祭品…"方明远看着冰面倒影呢喃。沈青梧的残影正在消散，道袍下露出森森白骨：“月蓉用我的命续了阴阳契，方婆婆将计就计把契约转嫁到你们兄弟身上…”
防波堤方向传来引擎轰鸣。方明远看见"安家"老板的越野车冲入浅滩，老人怀里的铜制洗契盆正在吸收月光。当盆中浮现小林生辰八字时，方明远后颈的北斗砂突然发烫，七颗砂砾破体而出，在空中摆出与翡翠棺椁相同的阵型。
"他要重演七十年前的换命！"沈青梧的残影抓住方明远手腕，“用业主名单上的生辰摆七杀阵！”
方明远甩出浸血的业主名单，三百六十个名字在海水里燃烧成绿色磷火。当第七个名字化作青烟时，海底突然浮起三十六具翡翠棺材，每具棺盖都刻着洗契盆印记。
"哥，钥匙在青铜铃铛里…"小林的虚影突然出现在某具棺材旁。方明远摸到裤袋里的青铜铃铛，发现铃舌竟是半截铜钥匙。当他将钥匙插入洗契盆底部锁孔时，海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沈青梧的桃木剑突然飞向越野车："小心移魂术！"剑身刺穿挡风玻璃的刹那，方明远看见"安家"老板的脸皮正在脱落，露出布满尸斑的真容——竟是1948年沈家管家的模样。
"方家小子，你以为破得了双生契？"管家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当年你奶奶收了我的聘礼，你们兄弟早就是沈家…”
方明远将业主名单按在洗契盆上，血绘阵图突然活过来缠住管家脖颈："你以为我查不出安海路34号的秘密？"他扯开衬衫露出后背，北斗砂纹路正与三十六具翡翠棺材共鸣，“那些凶宅住户，都是你用来温养洗契盆的活祭！”
海底突然地动山摇。沈青梧的残影拽着方明远撞向翡翠棺椁，桃木剑挑开棺盖的瞬间，他看见里面躺着的竟是小林的尸体——心口插着半截犀角梳，梳齿刻着"戊子年中秋"。
"时辰到了。"管家狂笑着举起铜盆，盆中血水化作锁链缠住方明远脚踝，“该让洗契人归位了…”
方明远摸到小林尸体手中的翡翠耳坠，那是奶奶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当耳坠接触洗契盆的瞬间，海底突然亮起三百六十盏莲花灯，每盏灯芯都燃着带生辰八字的符纸。
"原来莲花灯阵藏在防波堤下面！"方明远甩出五帝钱，铜钱在棺盖上摆出残缺的八卦，“沈青梧，帮我镇住天枢位！”
沈青梧的残影却突然消散。方明远听见她最后的声音：“北斗砂是你奶奶用命换的…方明远，你才是真正的洗契人…”
管家枯爪般的五指抓向方明远天灵盖时，海底突然响起熟悉的铜铃声。方明远反手将翡翠耳坠刺入洗契盆，盆底浮现出奶奶佝偻的身影——老人正跪在玄真观废墟里，将北斗砂撒入自己心口的血洞。
"明远，要记住洗契盆怕犀照…"奶奶的幻象突然抬手，掌心托着燃烧的犀角灯。方明远福至心灵，咬破中指将血抹在犀角梳上，梳齿燃起的青色火焰瞬间吞没铜盆。
管家发出非人的惨叫，尸身在海水中迅速腐烂。方明远抓住即将消散的小林魂魄，将翡翠耳坠按在他眉心：“奶奶用三十年阳寿给你续命，现在该还了！”
海底的翡翠棺材接连爆炸，安海路34号的虚影在火光中坍塌。当最后一具棺材沉入深海时，方明远听见防波堤方向传来重物落水声——是"安家"公司的越野车正被槐树枝拽入漩涡。
浮上海面时，朝阳正刺破云层。方明远趴在礁石上剧烈咳嗽，掌心的洗契盆印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当他摸到裤袋里完好无损的犀角梳时，突然发现梳齿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青梧赠怀瑾，戊子年腊月。”
潮水退去的沙滩上，半块翡翠玉珏正在发光。方明远弯腰去捡的瞬间，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他转身看见沈青梧的道袍残影立在防波堤上，藏青布料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心口处的洗契盆烙印正渗出银灰色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