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双生咒

小林的道袍在翡翠幽光中泛起涟漪，防波堤的浪声突然变得粘稠。方明远感觉攥住的衣料正在溶解，实习生脖颈处裂开细密的鱼鳞纹，喉结滚动时发出贝壳摩擦的声响。
"方警官，您三年前亲手烧掉的洗契盆，可是用我姐姐的肋骨做的。"小林的声音像是从深海里浮上来，翡翠瞳孔映出方明远煞白的脸，“您猜猜看，为什么沈青梧的换命仪式里，需要用到三百六十个洗契人？”
青铜锁链突然剧烈震颤。沈青梧的嫁衣在三百六十个洗契盆上方猎猎作响，每个新娘的翡翠戒指都在共鸣中碎裂，海面浮起无数裹着婚纱的苍白手臂。方明远被锁链拽向洗契盆中心，后颈的镇魂印在月光下显出血色八卦。
"因为每对双生子都是阴阳路的活桩！"陈三姑的铜锣砸在礁石上，指骨铃舌迸出火星，“沈青梧要的不是换命，是借三百六十对怨偶的阴阳契，把整个鹭州变成渡阴船！”
方明远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老人干枯的指尖在他掌心画下北斗砂。此刻那些朱砂颗粒在八卦烙痕里沸腾，烫得他几乎握不住锁链。下方洗契盆中的海水开始逆流，裹着藻类的青铜管道从海底升起，管道表面刻满婚嫁图。
"小心噬魂藻！"沈青梧的桃木剑擦着方明远耳畔飞过，剑身钉进青铜管道，黄符燃起的青烟中，那些藻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方明远趁机荡到管道缺口处，腥咸的海风里裹着檀香味——是沈青梧道袍上的熏香。
小林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方明远抬头看见实习生悬在月光岩下方，翡翠瞳孔分裂成复眼状，脖颈处的鱼鳞纹已经蔓延到脸颊："方警官知道洗契盆最初是用来做什么的吗？"他撕开道袍，心口的烙印里浮出半块龙凤玉佩，“民国三十八年，沈家就是用这个给过海新娘洗契的。”
玉佩裂纹处渗出血珠，滴在青铜管道上竟蚀出婚书文字。方明远眯眼辨认，发现是闽南特有的洗契婚约——男方生辰八字被朱砂涂抹，女方姓名处赫然写着"沈月蓉"。
"沈青梧没告诉您吧？"小林踩着藻类攀附的锁链逼近，"她才是该在七十年前进洗契盆的那个，沈月蓉替她承了双生咒的怨…"话未说完，青铜管道内突然射出槐木钉，贯穿小林肩胛将他钉在礁石上。
沈青梧踏着升起的洗契盆跃来，藏青道袍被海风灌满。她咬破指尖在桃木剑画出血符，剑尖挑起小林胸前的玉佩："偷了洗契信物就真当自己是沈家人？"玉佩在月光下投射出船形阴影，“当年沈月蓉私奔带走半块龙凤佩，害得沈家镇不住海眼，今夜该物归原主了。”
方明远突然拽住沈青梧的剑穗。北斗砂烙痕触到染血的丝绦，竟在两人之间扯出朱砂色的细线："你故意让小林混进公司，就为集齐龙凤佩？"他指向月光岩上的老妇，“那位真是你姑姑？为什么和我奶奶…”
海浪轰然炸响。三百六十个洗契盆开始顺时针旋转，每个盆中的新娘都抬起腐烂的手臂。陈三姑摇动的铜铃突然滞住，铃舌指骨直指方明远：“北斗砂认主！小伙子你祖上是不是镇海人？”
方明远还未来得及回答，整片防波堤突然倾斜。青铜管道上的婚嫁图活过来般扭动，新娘捧着的洗契盆里伸出青白手臂，拽着他的脚踝往盆中拖。沈青梧的桃木剑斩断三根手指，更多手臂却从盆沿钻出。
"进管道！"沈青梧甩出五帝钱击退袭来的噬魂藻，拽着方明远跳进青铜管道。腐臭味扑面而来，管道内壁渗出混合香灰的粘液，手电光束扫过之处，壁画上的新娘全都转过头来——她们捧着的洗契盆里，赫然都是方明远的脸。
"别看眼睛！"沈青梧扯下发带蒙住他双眼，"洗契盆会照出替身魂魄，看久了三魂…"话音未落，管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带着浓重的海腥味。方明远摸到内壁某处凸起，北斗砂烙痕突然刺痛——是枚嵌进青铜的翡翠耳坠。
"这是三年前失踪新娘的饰品。"他捏着耳坠转向沈青梧，却发现对方颈后的镇魂印正在渗血，“你在强撑？之前被女鬼伤到了？”
沈青梧拍开他的手，道袍内衬的并蒂莲刺绣泛着荧光："管好你自己，镇海人后裔的血对噬魂藻…"惨叫声突然从管道上方传来，小林竟挣脱槐木钉爬了进来，肩胛处的伤口里钻出藻类触须。
"姐姐的耳坠怎么在你这！"小林翡翠复眼骤然充血，鱼鳞纹顺着锁链攀附到管道内壁，“方明远你果然也是帮凶！当年海滩上…”
管道突然剧烈收缩，陈三姑的铜锣声变得缥缈。沈青梧的桃木剑插进青铜接缝，剑身浮现的符咒与壁画产生共鸣。方明远看见那些新娘捧着的洗契盆开始溢出海水，盆中倒影逐渐变成现代装束的自己——警校毕业时的他，三年前查案时的他，还有此刻浑身湿透的他。
"三百六十个替身…每个都是不同时期的我？"方明远扯下蒙眼发带，北斗砂烙痕突然灼烧掌心，“奶奶缝香囊用的朱砂…”
"是掺了沈家嫡系血的北斗砂。"沈青梧抹去嘴角血渍，桃木剑挑破指尖，“从你出生起，就是养给沈月蓉的换命容器。”
小林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胸口的洗契盆烙印完全裂开，半块龙凤佩吸饱鲜血，在管道内投射出民国时期的婚礼场景——穿猩红嫁衣的新娘顶着沈青梧的脸，而捧着洗契盆的喜娘，分明是方明远奶奶年轻时的模样。
"原来我才是沈月蓉的替身？"沈青梧的桃木剑突然调转方向，剑尖抵住方明远心口，“难怪姑姑要给你种北斗砂…”
管道外传来陈三姑嘶哑的呼喊：“青梧别犯浑！当年是你娘把双生咒转到月蓉身上，洗契盆的因果还没…”
海水轰然灌入。方明远在激流中抓住沈青梧的手腕，触到她冰凉的皮肤下跳动着两道脉搏。双生咒的真相随着管道壁画剥落——1948年红轿中的新娘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至亲推进洗契盆的生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