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银链骤然绷紧的瞬间，方明远感觉心脏被浸入冰海。沈青梧颈后的镇魂印泛起金光，海底红轿的青铜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两人手腕相连的银链渗出血珠，在防波堤上勾勒出潮汕送煞符的纹路。
"这是换骨契的反噬！"沈青梧单手撑住开裂的混凝土，桃木剑插进翡翠粉末形成的八卦阵眼，“当年沈家用双生女镇海…”
话音未落，三百盏河灯同时爆裂。裹着海藻的腐尸从泊位裂缝涌出，指甲缝里嵌着直播打赏的二维码碎片。方明远抓起犀角香囊按在银链交汇处，祖母缝制的艾草突然自燃，青烟在尸群中撕开条通道。
"去3号仓库！"他拽着沈青梧跃下防波堤，锈蚀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霉味混合着咸腥气扑面而来，六十具裹尸布无风自动，露出下面青紫的脚踝——每具尸体都戴着安家公司的工牌。
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指向西北角：“乾坤移位，煞气倒灌！”
方明远摸出手机打开业主群，定位红点正从全城凶宅向码头聚集。当他放大鼓浪屿别墅的坐标时，业主头像突然变成黑白遗照，聊天框弹出1948年的旧报纸扫描件：《沈氏千金投海疑云》。
"你母亲不是自杀。"他划动屏幕展示婚轿入海的配图，“当年安家强娶镇海女，把活人新娘钉在青铜轿里沉海…”
仓库顶棚传来指甲抓挠声，裹尸布下的尸体开始同步抽搐。沈青梧甩出五帝钱封住门窗，道袍内衬的并蒂莲刺绣渗出黑血：“双生契要成了！快找阵眼！”
方明远掀开最近的白布，腐尸怀中掉出半块龙凤玉佩。当他用犀角香擦拭玉佩时，翡翠纹路竟与防波堤下的青铜蟒纹重合。六十具尸体突然齐声吟唱潮汕哭嫁调，音浪震得顶棚铁皮簌簌掉落。
"是安家的唤魂阵！"沈青梧咬破舌尖喷在桃木剑上，“用你奶奶的香囊布包住玉佩！”
香囊粗麻布触到玉佩的瞬间，方明远眼前闪过破碎画面：暴雨夜的老码头，奶奶抱着襁褓躲进红轿，青铜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他踉跄着扶住货架，摸到粘腻的符纸——正是茅山镇煞符的残片。
"二十年前我奶奶来取犀角香囊，其实是为了…"他忽然扯开沈青梧的衣领，锁骨处赫然有道青铜锁链的疤痕，“你是被替换的镇海童！”
仓库铁门轰然洞开，海水裹着翡翠粉末灌入。沈青梧的桃木剑刺穿方明远耳侧，将扑来的腐尸钉在货架。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许，他看见她瞳孔里翻涌的翡翠色煞气。
"戌时三刻到了。"沈青梧突然扯断银链，将半枚翡翠戒指按进他掌心，“记住，换骨契要吞阳血才能…”
咸腥的海水淹没未尽的话语。方明远被气浪掀到货架顶层，透过生锈的网格看见沈青梧的道袍浸满黑血。六十具尸体组成八卦阵型，青铜蟒纹从地底钻出，缠绕住她颈后的镇魂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方明远咬破手指在香囊布画出血符，这是奶奶临终前教的傩戏镇煞咒。当血符拍在货架铁皮时，整座仓库的八卦纹路突然反转。
海底传来沉闷的青铜撞击声，红轿帘布被煞气掀开。方明远抓住坠落的沈青梧，看到她嫁衣下摆的并蒂莲正在凋谢。六十具尸体的哭嫁调变成安家司歌，工牌上的名字全部变成"沈月蓉"。
"这才是真正的换骨阵。"沈青梧咳出带翡翠碎片的血，“安家要把所有凶宅业主…”
防波堤方向传来引擎轰鸣，方明远透过气窗看见十几辆印着"安家"logo的厢式货车。当第一个穿黑西装的术士跳下车时，他认出那人胸前的银蟒胸针——正是鼓浪屿别墅案发现场出现的标记。
"带我去防波堤裂缝。"沈青梧突然攥紧他的手腕，“用犀角香烧我的镇魂印。”
方明远背起她撞开仓库后门，翡翠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荧光。身后传来集装箱拖拽声，六十具尸体正被安家术士用青铜锁链拴成蜈蚣状。当他跃入防波堤裂缝时，腥咸海水突然退去，露出布满藤壶的青铜轿门。
"敲轿顶三下…"沈青梧的声音渐弱，“用…用业主群的语音…”
方明远摸出手机，最新语音消息显示来自"鼓浪屿凶宅-林宅"。当他点击播放的瞬间，1948年的哭嫁声与业主的求救声重叠，青铜轿门应声而开。轿内没有新娘，只有个贴着黄符的青铜匣，匣面刻着三百个生辰八字。
"是换骨契的名册！"沈青梧突然挣扎着起身，“用业主定位红点对照…”
安家术士的脚步声已在头顶响起。方明远快速截屏业主群，将红点坐标与生辰八字重叠——每个凶宅业主的生辰，都对应着沈家旁支的死亡日期。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方明远"三个字赫然在列，生辰正是奶奶捡到他的那日。
"原来我也是…"他猛地扯开衣领，锁骨处不知何时浮现青铜锁链的勒痕。
沈青梧的桃木剑突然刺穿青铜匣，翡翠粉末从裂缝喷涌而出。当粉末沾到安家术士的瞬间，那些人突然开始互砍，黑西装下露出腐烂的尸斑。方明远趁机背起她冲向码头废弃塔吊，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落水声。
"去鹭江道17号…"沈青梧将染血的银链缠在他手腕，“那里有…第二个双生契…”
塔吊铁梯在脚下剧烈晃动，方明远看见海水重新漫上防波堤。三百盏新河灯从安家货车飘出，每盏灯下都拴着昏迷的凶宅业主。当他摸到塔吊操作室的八卦镜时，镜面突然映出奶奶的身影——她正被青铜锁链拖向海底红轿。
"乾坤倒转，阴阳借道！"方明远用血在镜面画出傩戏脸谱。操作室突然弥漫艾草香，生锈的操纵杆自动扳动，吊钩呼啸着砸向安家货车。
翡翠粉末在夜空中炸开，形成巨大的并蒂莲图腾。沈青梧突然咬破他的耳垂，将血抹在桃木剑缺口：“现在能斩断换骨契了！”
当剑锋刺入图腾花心的刹那，所有河灯同时熄灭。方明远听见此起彼伏的呛咳声，业主们正在海水中挣扎。沈青梧却软倒在他怀里，道袍下的并蒂莲纹身已蔓延到心口。
"去鹭江道…"她攥着他衣领的手渐渐松开，“找…找卖河灯的阿嬷…”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方明远摸到她藏在腰带里的老照片。泛黄的相纸上，两个穿嫁衣的少女站在防波堤，身后是正在下沉的青铜轿。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生辰——正是业主群里他的登记日期。
海雾重新笼罩码头，方明远背起昏迷的沈青梧。业主群弹出新消息：鹭江道17号凶宅，起拍价1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