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冰雕赌局

滨海公园晨雾未散，旋转木马顶棚的冰棱折射着警灯。沈风踩过结霜的草坪，死者呈仰卧状嵌在冰雕展区的《沉思者》复制品掌心，孔雀蓝糖纸被冻在右手指缝，像片凝固的浪。
"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老周呵着白气记录肛温，“但公园冰雕是三天前开始制冰的，说明…”
"他是活着被浇注进去的。"晴夏触摸冰壳上的气泡痕迹，“急速冷冻导致毛细血管破裂，和TC033案的手法完全一致。”
沈风用警徽边缘刮取冰屑，孔雀蓝碎末簌簌落在证物袋里：“钱振业，58岁，十年前是康健医疗耗材公司的法人代表。”
陈明举着平板挤进警戒线：“公司主营手术钳和保温箱，五年前破产清算时，账上还有价值三千万的医疗器械不翼而飞。”
"找化工厂爆炸案的时间线。"沈风将薄荷糖咬成两半，糖块在齿间咔咔作响，“康健医疗的注册地址是不是在蓝顶仓库附近？”
晴夏突然抓住沈风手腕：“冰雕右耳有道新鲜裂痕！”
液态氮喷枪融化冰层的声音尖锐刺耳。当法医镊子夹出耳道里的金属片时，沈风瞳孔收缩——那是半枚手术缝合针，尾部刻着TC033-7的钢印。
"七号保温箱。"老周在紫外线灯下转动金属片，“当年缉私队扣押的走私物品清单里，这个编号的箱子装着所谓的’疫苗’。”
沈风手机震动着弹出一条加密邮件，省厅物证库的高清扫描件正在加载。十年前康健医疗的报关单上，钱振业的签名有个不自然的顿笔，与TC033轮渡的货运单第三联笔迹重合。
"让痕检科比对签名压痕。"沈风把手机塞给晴夏，“钱振业可能长期伪造医疗器械流向文件。”
陈明突然从冰雕底座下钻出来，手套上沾着黑色机油：“液压升降机的齿轮组有新鲜磨损，凶手至少具备机械工程知识！”
公园监控室充斥着泡面味，沈风快进着七十二小时录像。当播放到凌晨三点零八分时，他猛地拍下暂停键——画面中的《沉思者》冰雕突然顺时针旋转15度，而公园供电记录显示当时并未通电。
"备用发电机。"晴夏指着屏幕边缘的油渍，“凶手改造了电路系统，用柴油机单独给旋转装置供电。”
沈风突然抓起对讲机：“爆破组去检查冰雕内部结构！我赌里面藏着…”
爆炸声比指令更快炸响，冰屑如子弹般迸射。陈明扑倒沈风瞬间，看见《沉思者》胸腔里滚出个银色保温箱，TC033-7的红色编号正在晨雾中渗血般晕染。
"双向锁扣。"老周戴三层手套才敢开箱，“这种军用级设备通常用来运输移植器官。”
箱内寒气散尽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二十八个玻璃瓶浸泡在液氮里，每个都标着殉职警员的警号，瓶中漂浮的视网膜组织像破碎的月亮。
"他们在通过瞳孔识别技术销毁证据！"晴夏的声音发颤，“这些虹膜样本能解锁当年的保密文件…”
沈风用镊子夹起瓶底的金属芯片，海关专用的防伪标在放大镜下现形：“找2013年入境的德国冷冻设备清单，这批容器绝对登记在医疗耗材项下。”
警局证物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沈风将保温箱残片拼在十年前走私案物证旁。当第七块碎片归位时，箱体侧面的喷码显露出「医用血浆」字样，而海关申报单上写的却是「实验用培养基」。
"让经侦科彻查康健医疗的境外账户。"沈风把薄荷糖纸按在喷码上，“钱振业至少经手过七次类似洗单操作。”
晴夏突然摔出一叠心理评估报告：“李国华被捕前两周，钱振业曾去他的心理咨询室做过焦虑症测试！”
泛黄的问诊记录在投影仪下无所遁形。钱振业画房树人测试时，把房子画成蓝顶仓库，树干上布满针孔，而所有人物的眼睛都被涂成冰蓝色。
"他在恐惧某种监控。"晴夏用红笔圈出所有瞳孔图案，“TC033案的真凶可能一直在用医学手段监视涉案人员。”
陈明踹开会议室门的动静惊飞窗外麻雀：“钱振业别墅车库发现改装救护车，车厢里有低温舱和手术器械！”
沈风抚摸着车内壁的抓痕，数到第二十八道时突然停顿。紫外线灯照亮缝隙里的皮肤组织，DNA快速检测仪发出刺耳的匹配提示音——属于五年前失踪的缉毒警遗孀。
"她儿子需要肝移植。"老周翻着病历本的手在抖，“孩子在钱振业死亡当天…收到了匿名器官捐赠。”
沈风一拳砸在冷冻舱控制面板上，晴夏的惊呼被突然启动的显示屏打断。泛着雪花的监控画面里，钱振业正对着镜头撕扯头发：“他们知道我篡改了运输温度记录，所有经手的保温箱都会…”
视频戛然而止在枪声响起瞬间，但沈风倒退回第三秒按下暂停。背景镜面反光里，半张戴着防毒面具的脸模糊可见，那人左耳垂缺失的轮廓与化工厂爆炸案监控截图完美重叠。
"是周志明！"陈明扯开档案袋，“五年前他提交的结案报告里，提到过在废墟发现防毒面具残片！”
暴雨突至，沈风站在解剖室单向玻璃前。晴夏正在给钱振业耳道里的缝合针做显微检测，突然抬头比了个三的手势——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几乎同时，解剖台无影灯爆出火花。沈风冲进去拉倒晴夏的刹那，看见缝合针尾部弹出微型注射器，淡蓝色液体溅在防菌帘上烧出蜂窝状孔洞。
"氰化物速效凝胶。"老周的声音从防爆门外传来，“和看守所里市局长自杀用的同款！”
沈风把晴夏堵在器械柜角落，手电筒光照亮她苍白的脸：“你早知道证物有问题？”
"钱振业耳道有二次创伤。"晴夏扯开防护服领口，锁骨处的纱布渗出血点，“有人在我们到达前改造过尸体…”
警笛声由远及近，陈明举着手机狂奔而来：“殡仪馆冷库遭劫！二十八枚警徽全部被盗！”
沈风嚼碎整盒薄荷糖，甜腻与苦涩在喉间厮杀。当他在监控室看到冷藏车冲破路障的画面，挡风玻璃后那张烧伤的脸正对着摄像头微笑——是本该关押在省厅的副市长秘书。
"他要重启航线。"晴夏擦掉操作台上的冰水，“那些虹膜样本不仅能解锁文件…还能通过海关生物识别系统！”
沈风掏出父亲警徽按在门禁感应器上，地下武器库的冷光灯逐排亮起。当他把狙击枪零件组装成完整形态时，瞄准镜里的十字线正对墙上市局长的警服照。
"通知海警封锁东经121度海域。"沈风将薄荷糖纸塞进弹夹，“该结束这场持续二十年的冷冻游戏了。”
跨海大桥的探照灯刺破浓雾，沈风趴在距走私船三百米的集装箱顶端。当副市长秘书的机械手揭开货舱篷布的瞬间，二十八枚警徽在月光下摆成TC033的航线图。
"你父亲本来能活下来。"副市长秘书的电子合成音在海风中失真，“他非要把警徽塞进冷冻舱…”
沈风扣动扳机的瞬间，狂风掀翻集装箱。子弹穿透机械手关节钉入船舵，失控的货轮撞向防波堤。他在坠落中看见晴夏的快艇劈浪而来，而那些承载着罪恶航线的警徽，正在黑色海面上燃烧成二十八颗血色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