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百鸟朝凤

铜钱剑在掌心烫出焦痕，周清盯着符纸上猩红的"叛"字，耳畔《百鸟朝凤》的唢呐声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八盏人油灯笼破窗而入，火舌舔舐过的空气里浮动着婴儿牙牙学语的哭声。
"把傩童的心头血喂给锁龙池。"老者拐杖敲击地面，骨灰寄存柜哗啦啦震动，"八十年前就该完成的活祭，今夜子时..."
杨爽突然扯开校服领口，心口疤痕渗出银液："爷爷，您忘了吗？"银液在空中凝成傩面，与老者族徽上的图案严丝合缝，"当年您把我钉在祠堂时，我身体里流的可是您的血。"
八个傩面壮汉身形微滞，灯笼火苗忽明忽暗。老者浑浊的眼珠泛起青光，槐木拐杖裂开细缝，露出半截森森白骨："孽障！当年就该把你和那个戏子一起烧..."
话音未落，周清甩出墨斗线缠住最近的灯笼。浸透傩血的线绳碰触灯油瞬间，火苗窜起三丈高，将两个傩面人裹成火球。焦糊味中混着槐花香，烧焦的傩面下露出泡胀的尸脸——竟是游泳馆溺亡的校工。
"这些是行尸！"周清拽着杨爽躲开飞溅的灯油，"用你扳指里的银液！"
杨爽咬破指尖按在玉扳指上，银液如毒蛇出洞，缠住第三具行尸的脖颈。被腐蚀的皮肉下露出森森白骨，颈椎骨上赫然刻着"杨文忠赠"的字样。老者见状暴喝，拐杖顶端弹出血色令旗，停尸房方向传来棺材板砸地的闷响。
哀乐陡然转调，七口棺材破墙而入。棺盖滑落的瞬间，周清看清里面蜷缩的七具女尸——全都穿着四十年代的学生装，胸口别着同样的槐叶校徽。最前排的女尸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带倒刺的槐树枝。
"是当年陪葬的傩女！"杨爽扯下根头发缠在铜钱剑上，"她们魂钉在槐树根上，砍脚踝！"
周清翻身滚到棺椁侧面，剑锋划过女尸脚踝时溅出墨绿色汁液。汁液落地化作百足蜈蚣，顺着裤腿往他膝盖爬。杨爽甩出银液击碎虫豸，自己却被槐树枝缠住腰身拖向棺材。
"接着！"周清抛来半块玲珑锁。银锁触到槐树枝的刹那，女尸突然发出尖锐啼哭，腐烂的皮肉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银丝——正是杨爽体内流动的那种液体。
老者见状目眦欲裂，令旗指向操作间的焚化炉："起阵！"
七口棺材应声炸裂，槐树枝纠缠成巨型鸟笼将两人困住。笼顶垂下三十六盏人油灯笼，灯油里泡着的小指集体指向西北乾位。周清摸出罗盘，发现磁针正在疯狂画符——是师傅独创的镇魂符。
"他在用我师父的阵法！"周清割破手腕将傩血抹在笼柱上，血珠滚落处浮现朱砂符文，"杨爽，割一缕魂给我！"
杨爽毫不犹豫地扯下根银发。发丝入血的瞬间，周清在掌心画出血八卦，按向笼柱上某处暗纹。槐树枝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鸟笼东北角的灯笼突然爆裂，火舌舔出个缺口。
"从焚化炉走！"周清拽着杨爽跃入7号炉膛。炉门闭合的刹那，他们听见老者咆哮："启动八十年前的焚化程序！"
控制面板齿轮自动旋转，温度表指针跳向800℃。杨爽突然将玲珑锁按进炉壁某处凹槽："这是陈玉玲的命盘位！"锁眼与齿轮严丝合缝，炉膛内壁轰然翻转，露出条向下的密道。
潮湿的台阶长满青苔，每走三步就能看见嵌在墙里的青铜傩面。第七个傩面突然转动眼珠，杨爽颈后的紫黑手印开始发烫："是锁龙池的守墓傀..."
周清用铜钱剑挑开傩面，后面藏着个拳头大的孔洞。洞内整齐码放着七颗头骨，天灵盖上都钉着槐木钉。最下面的头骨突然张开嘴，吐出截烧焦的黄绸，上面用血画着祠堂结构图。
"这是当年烧死的傩女。"杨爽摩挲着头骨上的刻痕，"她们被做成'七窍锁'，要想进锁龙池..."话音未落，整个密道剧烈震动，头顶传来重物砸击声。
周清摸出犀角粉撒向空中，粉尘显现出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傩女正在头顶爬行。他扯下衣服画了张引雷符贴在墙顶："跟紧我！"
符纸燃尽的刹那，密道尽头传来铁链拖拽声。转过弯的瞬间，两人被眼前的景象震住：直径十米的青铜池里灌满猩红液体，池底沉着具缠满锁链的玉棺。八条石刻蛟龙盘踞池壁，龙睛镶嵌的正是杨爽玉扳指上的那种银珠。
"这才是真正的锁龙池。"杨爽指着池边碑文，"民国三十二年七月初七，杨氏用双生子活祭..."她突然捂住心口，银液从指缝渗出滴入池中，池面立刻泛起黑色漩涡。
老者阴恻恻的笑声从后方传来："好孙女，这可是你娘怀你时泡过的血池。"八个傩面人破墙而出，每人手中都握着截槐木令箭，"时辰到了，该把傩童心头血还回来了！"
周清突然扯开杨爽的校服，露出她心口封印。傩血混合银液在封印上画出道符咒，池底玉棺突然剧烈震动，锁链寸寸断裂。老者脸色骤变："你怎会杨氏禁术？！"
"我师父姓陈。"周清冷笑，铜钱剑引动池中血水化作长鞭，"陈玉玲的娘家秘术，专破邪祟！"
血鞭扫过之处，傩面人脸上的槐木面具纷纷炸裂。露出真容的尸身开始急速腐烂，有个竟是上周欺负杨爽的李珊珊。杨爽怔怔看着昔日施暴者扭曲的脸，突然夺过令箭刺入其眉心："你们早就死了？"
老者拐杖重重顿地，池中升起九盏青铜灯："八十年前就该烧死的孽种，今夜就让你们母子团聚！"灯芯无火自燃，火光中浮现出穿嫁衣的女人虚影，正是陈玉玲的残魂。
杨爽突然头痛欲裂，零碎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看见穿长衫的老者将婴儿按进血池，看见母亲被铁链锁在玉棺中哭泣，看见另一个女婴被活生生剥皮...
"妹妹..."她无意识呢喃，银液自动涌向池中玉棺。棺盖轰然开启，里面躺着具包裹银丝襁褓的小小骸骨，骸骨心口插着半截玲珑锁。
周清趁机将五帝钱按进石碑凹槽，池底浮现北斗七星阵。他拽着杨爽跳入血池，在老者暴怒的嘶吼中，银液包裹住两人沉向玉棺方向。血水灌入鼻腔的瞬间，杨爽看见母亲残魂对自己微笑，腐烂的手指向骸骨心口的锁孔。
"合锁！"周清将半块玲珑锁抛给她。银锁合拢的刹那，整个锁龙池开始崩塌，青铜蛟龙的眼珠接连爆裂。老者喷出大口黑血，拐杖上的白骨浮现裂纹："你们竟敢...竟敢毁我杨家百年..."
血池底部突然裂开深洞，强劲的吸力将两人拽向未知深处。下坠过程中，周清看见洞壁刻满傩戏图谱，最后一张画着双生子献祭的场景——其中一个女婴心口闪着银光。
"下面是河脉！"杨爽突然将玲珑锁塞进他手中，"记住，真正的锁眼在..."话未说完，两人重重摔进刺骨的地下河。湍急的水流中，周清隐约看见前方有座废弃祠堂，房梁上挂满写生辰八字的红布。
呛水前他死死攥住玲珑锁，锁身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缝，里面渗出带着槐花香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