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迷航

秦珂的镊子尖在便签纸上划出细微裂痕，紫外线光斑沿着"母体在船上"的字迹颤抖。码头咸腥的风卷着柴油味灌进地下室，林畅的战术靴碾过散落的硝酸甘油晶体：“港区登记在册的货轮有二十七艘，但陈明宇说的船可能根本不在系统里。”
"让海警查近三个月靠岸的医疗船。"秦珂将便签纸装进物证袋，指尖残留的氰化物苦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鑫荣生物2015年收购过两艘报废游轮，注册地是开曼群岛。”
解剖室的排风扇发出濒死般的嗡鸣。小夏将金属箱残片拼凑成半块船体结构图，激光笔的红点停在某个舱室标记："这个压力舱设计符合人体器官运输标准，但通风口尺寸…"她的圆框眼镜滑到鼻尖，“足够成年人爬行。”
林畅的警用平板弹出海警队加密邮件。三小时前，雷达在公海捕捉到未报备的船舶信号，热成像显示船舱内有三十七个移动热源。她抓起车钥匙时，秦珂已经套上防护服：“船东是永昌国际，周永昌生前控股的离岸公司。”
快艇划破凌晨的海面，探照灯扫过漆黑夜幕。秦珂扶着船舷栏杆，防风打火机的火苗在掌心晃动——这是三年前筒子楼爆炸案幸存者特有的焦虑症。林畅的夜视望远镜里，那艘幽灵船正随着潮汐起伏，船身锈迹斑驳，舷号被油漆刻意覆盖。
"红外感应显示底层货舱有生命体征。"特警队长调整着防弹背心，“但整艘船没有电子信号，像是被…”
"电磁屏蔽。"秦珂的检测仪指针疯狂摆动，"和鑫荣生物实验室的防护等级相同。"他突然抓住舷梯扶手，指甲几乎掐进铁锈里——船体吃水线附近，隐约可见三个环形组成的三角形锈斑。
突击队破开舱门的瞬间，福尔马林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秦珂的紫外线灯扫过走廊墙壁，暗红色抓痕在冷光下呈现荧光反应。林畅的枪口随着光束移动，在某个拐角处突然顿住——整面舱壁布满婴儿手掌大小的血手印。
"是苏敏案发现场的脚印尺寸。"秦珂的棉签蘸取最新鲜的血迹，"但血型显示AB阴性，和所有失踪者都不匹配。"他的手套蹭过墙缝，夹出一片带毛囊的头皮组织，“有被暴力撕扯的痕迹。”
货舱铁门被液压钳撬开时，三十七个恒温箱整齐排列如蜂巢。秦珂的镊子挑开某个箱体的密封条，冷雾中浮现出蜷缩的少女躯体——她的腹部缝合线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脐带还连着半截萎缩的胎盘。
"活体器官培养。"林畅的战术手电扫过箱体编号X-13，"和爆炸现场发现的序列号连续。"她的耳机突然传来特警的呼叫，“二层医疗舱发现幸存者！”
手术台无影灯将秦珂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鬼魅。昏迷的女人四肢被束带固定，腹部隆起异常，皮肤下可见游走的块状凸起。小夏的便携B超机刚贴上肚皮，显示屏就跳出成串雪花纹。
"胎儿心率280！"她的圆框眼镜蒙上水雾，“正常值的三倍…”
秦珂的手术刀悬在消毒灯下："准备剖宫产。"刀尖划开皮肤的瞬间，暗红色血雾喷溅在防护面罩上。镊子探入子宫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胎盘表面密布着甲基苯丙胺结晶，脐带缠绕着微型输液泵。
"是毒品缓释装置。"林畅用证物袋装起染血的机械部件，"通过脐带持续输送…"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手术台下的阴影里，半截烧焦的船票正被血泊浸透。
秦珂的镊子夹起船票残片，烫金字体依稀可辨"新星号"。这个船名让他想起七年前的旧报纸——某富豪游艇失火案，六名船员尸体颈后都有三角形烧伤。
解剖刀突然扎进手术台。女人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喉咙里挤出气声："他们…在复制…"秦珂俯身贴近，却听见颅骨碎裂般的脆响——女人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颈椎骨刺穿皮肤，环形凸起处渗出蓝色黏液。
"后退！"林畅拽着秦珂的防护服翻滚到器械柜后。女人的身体剧烈抽搐，腹部炸开血洞，某个拳头大小的黑影闪电般窜向通风管道。
秦珂的紫外线灯追着那道残影，在管道口照见几滴荧光黏液。他的镊子尖挑起黏液样本，突然想起筒子楼灭门案现场照片——女主人的梳妆镜边框也有相同颜色的污渍。
"是实验体逃逸。"小夏的检测仪红灯狂闪，“黏液含有高浓度苯丙胺衍生物！”
整艘船突然剧烈晃动。林畅的无线电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叫："底层货舱…恒温箱集体…"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秦珂撞开安全门时，看见走廊尽头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闪过，右手的银色手术刀刻着陈明宇的名字缩写。
"他还活着！"林畅的子弹打在钢制舱壁迸出火星。追逐中，秦珂的紫外线灯扫过对方后颈——三角形刺青正在渗出蓝色黏液。
医疗舱的冷藏柜被撞开，成排的玻璃瓶滚落在地。秦珂的防护靴踩碎某个药瓶，标签上的"鑫荣生物2014"被福尔马林浸透。穿白大褂的人突然转身，手术刀划破秦珂的防护面罩，露出半张被烧伤的脸——正是三年前就该死在筒子楼爆炸中的陈明宇。
"你们不该碰母体。"陈明宇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左手举起遥控装置，“整艘船的承重墙都埋着硝酸甘油…”
林畅的子弹精准击中遥控器。秦珂趁机扑倒陈明宇，手术刀刺入对方右肩时，暗红色的血却变成诡异的蓝色。陈明宇的笑声在舱室内回荡：“母体已经登陆，你们永远…”
枪声打断了癫狂的宣言。林畅的配枪冒着青烟，陈明宇的眉心绽开血花。秦珂扯开死者衣领，后颈的刺青正在融化，露出下方真实的三角形疤痕——与周永昌身上的标记完全相同。
货舱方向传来第二波爆炸。秦珂抓起落在地上的船票残片，烫金字体在火光中清晰起来：新星号首航纪念。他突然拽住正在组织撤退的林畅：“2009年新星号沉船事故，打捞公司老板是周永昌的堂弟！”
海警快艇的探照灯划破浓烟。秦珂望着逐渐沉没的船体，燃烧的残骸在海面组成巨大的三角形。小夏的平板电脑突然响起警报，某个加密文件正在自动上传至暗网——那是鑫荣生物未销毁的人体实验数据，接收方IP地址显示在公海某移动信号源。
"还有另一艘船。"林畅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母体根本不在…”
她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技术科发来的监控截图里，某辆救护车正驶向三院新生儿科。秦珂扯掉染血的防护服，袖口的黑色腕带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那个保温箱里的孩子，血型是不是AB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