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浸竹

池水翻涌的刹那，周清将杨爽拽到身后。腥风裹着腐肉扑面而来，十几具浮尸拖拽着红绳爬出池面，李珊珊们腐烂的面孔在手机光里忽明忽暗。
"闭眼！"杨爽突然咬破指尖，在周清后背画出血符。冰凉的触感穿透校服，他感觉后颈被人重重一推，整个人跌进腥臭的黄水中。
水下世界寂静得可怕。周清睁开眼，看到杨爽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发丝间游动着细小的金色符文。那些浮尸在水面疯狂抓挠，却像被无形屏障阻隔。他忽然意识到，杨爽的血正顺着红绳在水中扩散，形成个巨大的卍字结界。
"跟着红线。"杨爽的唇语在水中模糊不清，她脖颈后的往生纹泛着幽蓝微光。周清摸出犀角粉撒向前方，粉末在水流中勾勒出条蜿蜒的红线，直通池底锈迹斑斑的排水口。
两人潜至池底时，周清看见排水口卡着具白骨。骸骨右手小指系着红绳，头骨天灵盖钉着三枚青铜钉。杨爽突然捂住嘴，气泡从指缝间溢出——白骨校服胸牌上，"杨雪"二字被水草缠绕。
"你姐姐？"周清用铜钱剑挑开水草，剑尖触到胸牌的瞬间，整个池水剧烈震颤。水面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浮尸们的尖叫隔着水幕变得沉闷扭曲。杨爽颤抖着拔出青铜钉，骸骨突然张开下颌，吐出一枚鱼形铜钥。
排水口轰然洞开，漩涡将两人卷入地下暗河。周清的后背撞上青砖的刹那，闻到了浓重的檀香混着尸油的味道。手机屏幕在漆黑中亮起，照见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灵位，每个牌位都缠着红绳，绳结处坠着槐木刻的微型棺材。
"李氏宗祠。"杨爽抹了把脸上的水，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猫科动物般的幽光，“养魂鼎在…”
供桌突然炸裂，木屑纷飞中跳出个穿藏蓝寿衣的老太太。她左手握着铜铃，右手提着盏白灯笼，灯罩上画着七个倒吊的小人。周清认出这是"七煞锁魂阵"的阵引，铜钱剑刚要出手，老太太的寿衣突然鼓起，数十只黄皮子从袖口窜出。
"活着不好么？"老太太的嗓子像含了把纸灰，"李家养你们杨家三代，该还债了。"黄皮子们人立而起，前爪合十作揖，灯笼上的小人突然开始流血泪。
杨爽突然掐诀念咒，湿漉漉的校服无风自动。供桌上的蜡烛齐齐爆出绿火，她指尖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一九九三年冬，李国栋带人刨开我姑婆的坟，把浸过尸油的槐木塞进棺材——那时你们怎么不说还债？”
老太太摇铃的手顿住了。周清趁机甩出五帝钱，铜钱嵌入地面组成八卦阵。黄皮子们尖叫着现出原形，老太太的寿衣突然燃烧，露出下面千疮百孔的躯体——她的皮肤下蠕动着无数槐树根。
"小心！"周清拽着杨爽扑向右侧立柱。老太太炸开的身体里迸出数百根木刺，深深扎进灵位。最中央的"李国栋之位"突然渗出黑血，牌位上的金漆开始剥落。
杨爽突然闷哼一声，她锁骨处的卍字纹正在渗血。周清扯开她的衣领，发现那个符号变成转动的阴阳鱼，黑鱼眼睛里嵌着粒朱砂痣。
"子时到了。"杨爽的呼吸突然急促，她反手抓住周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快！用镇魂钉刺进膻中穴！”
铜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周清摸出刻着往生咒的棺材钉，却见杨爽的瞳孔开始扩散：“当年我姐被做成锁龙桩，现在轮到我了…快动手！”
祠堂地面突然隆起，槐树根破土而出，每根树根都缠着戴金锁的婴儿骸骨。供桌上的灵位集体转向二人，牌位背面用血画着同样的双鱼纹。周清突然意识到，整个祠堂就是个巨大的养魂鼎。
"得罪了。"棺材钉刺入的瞬间，杨爽身体里传出瓷器碎裂的脆响。她呕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符咒，周清咬破舌尖喷上精血，符咒骤然燃烧，将袭来的槐树根烧成灰烬。
牌位纷纷炸裂，李国栋的灵位里滚出个青铜匣。周清挥剑劈开铜锁，匣中黄绸上摆着七枚带血的乳牙，每颗牙都刻着生辰八字——正是杨爽姐妹的命格。
"原来如此…"周清将犀角粉撒在乳牙上，青烟中浮现出七盏青铜灯，“李家用你们杨家七代女子的命灯续运，今晚是最后…”
房梁突然坍塌，穿红旗袍的女人从天而降。她怀里的襁褓散开，掉出个浑身青紫的死胎。死胎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发出老妇人般的笑声：“时辰到了，我的乖孙该换命了。”
周清这才看清，女人旗袍下摆绣着密密麻麻的往生纹。杨爽突然挣扎着起身，她锁骨处的阴阳鱼开始逆向旋转：“是接阴婆！她要把死胎换到我身上！”
接阴婆的长指甲划过供桌，烛火变成幽绿色。死胎爬向杨爽的速度快得诡异，周清掷出铜钱剑却被女人用襁褓卷住。千钧一发之际，杨爽抓起燃烧的黄绸按在自己心口，火苗顺着血渍窜上房梁。
"不要！"接阴婆的尖叫中，祠堂开始崩塌。周清抱起昏迷的杨爽冲向侧门，身后传来死胎啃噬木头的声响。月光从门缝漏进来，照见门外荒草丛生的乱葬岗——无数个系着红绳的土包正渗出黑水。
杨爽的脉搏时有时无，周清摸出最后张保命符贴在她眉心。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他忽然注意到，那些坟包前的供品都是浸着血的作业本。
"醒醒！"周清拍打杨爽的脸颊，发现她的体温正在急剧下降，“告诉我怎么破双鱼咒！”
杨爽的睫毛颤了颤，嘴唇翕动着吐出气音："造纸坊…往生纸…"她的指甲突然掐进周清胳膊，瞳孔彻底变成血红色，“快走！它们来了…”
泥土翻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周清看见每座坟包都伸出发胀的手。他背起杨爽冲向最近的矮墙，墙头却突然冒出李珊珊青紫的脸——她的脖子像橡皮泥般拉长，嘴角裂到耳根：“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