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银钥匙串成的锁链缠住杨爽脖颈的刹那，周清看清了锁芯上暗刻的"周记银楼"梅花戳。这与他母亲遗物首饰盒上的印记完全重合，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八岁那年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父亲用这种银锁扣住个浑身是血的孕妇。
"你父亲造的孽锁，倒是成了你的催命符。"校长擦拭着金丝眼镜上的血渍，青花瓷坛碎片在他脚下聚成北斗七星阵。陶俑手臂突然攥住周清脚踝，腐朽的陶土里渗出暗黄色尸油。
杨爽的指甲距离周清咽喉仅剩半寸，旗袍尸骨腕间的银锁突然泛起青光。周清趁机咬破食指，将血抹在铜钱剑刃，剑锋划过银锁时迸出幽蓝火星：“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
锁芯弹开的瞬间，整座青铜棺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三十六个青花瓷坛同时炸裂，档案袋里的出生证明如纸钱纷飞。周清瞥见某张泛黄纸页上印着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姓名栏却写着"杨素娥"。
"当年你父亲周永福为求富贵，亲手把怀孕的杨素娥锁进这口棺材。"校长踩着八卦方位逼近，掌心托着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畸形胎儿，“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产后血崩吗？因为她的子宫里…”
"闭嘴！"杨爽突然甩出银镯，镯子在空中裂成七十二枚银针。校长闪身躲过，银针尽数钉入青铜棺盖，恰好封住正在往外爬的腐尸。周清这才发现棺材内壁刻满《往生咒》，每个梵文凹槽里都嵌着片槐树皮。
地面突然剧烈晃动，泳池方向传来重物坠水声。周清扶住棺椁边缘，看见池底瓷砖缝隙渗出黑色长发，那些头发正将李珊珊等人往深水区拖拽。四个跟班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水面浮起四具缠满红绳的骷髅。
"子时三刻到了。"校长掏出怀表亲吻表盘，周清腕间的五帝钱突然变得滚烫。杨爽后颈的八卦纹渗出黑血，她踉跄着抓住周清胳膊：“泳池底下…有口井…”
话音未落，青铜棺盖突然自动闭合。周清反手将铜钱剑卡在棺缝，剑身承受重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杨爽摸出犀角粉撒向空中，粉末悬浮处显露出密密麻麻的婴灵，每个都拖着脐带般的红绳。
"八十年前锁龙池改建泳池时…"校长突然扯开西装，胸口赫然是幅用朱砂绘制的活人葬地图，"工匠在池底埋了三十六具婴胎，对应天罡之数。"他手指划过周清染血的衣襟，“而你，就是第三十七个祭品。”
泳池方向突然传来破水声，周永福的残魂从水面升起，半透明的手掌按在周清肩头。阴寒刺骨的触感让周清浑身僵硬，父亲的口型分明在说"快逃"。杨爽的八卦纹突然发烫，她拽着周清滚向棺尾：“坤位地裂！”
地面应声塌陷，两人坠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周清憋气睁眼，看见池底真有口八角古井，井沿拴着八条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李珊珊的尸体正卡在井口，她瞪大的眼睛里游出条通体血红的水蛇。
杨爽突然将犀角粉拍在周清额头，他的视线瞬间穿透浑浊池水。井底堆积着上百具红绳骷髅，最上方那具穿绛色旗袍的骸骨，腕间银锁正与杨爽的镯子共振。周清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时，井中突然伸出双惨白的手，将他拽向深渊。
"别碰那些红绳！"杨爽的声音在水里变得扭曲，她扯断自己三根头发缠住周清手腕。发丝入水的瞬间化作银线，将两人与井底的旗袍骸骨连接成三角阵型。周清感觉后颈刺痛，母亲留给他的梅花胎记竟开始渗血。
井壁突然浮现出朱砂绘制的冥婚图，穿中山装的新郎手持银锁，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推进井中。周清认出画中男人的怀表链与校长的一模一样，而新娘手腕的银镯正在杨爽腕间震颤。
"原来是你！"周清猛地转头看向追进水中的校长，气泡从他口鼻间窜出，“八十年前主持冥婚的风水先生…”
校长金丝眼镜后的瓷白眼珠泛起血丝，他掏出个铜铃摇晃。井底红绳突然活过来似的缠住周清脚踝，将他拽向那具旗袍骸骨。杨爽的八卦纹在水中亮如白昼，她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凝成符咒印在骸骨额头。
"开棺见尸，破煞！"周清趁机抽出帆布包里的桃木钉，狠狠刺入井壁的冥婚图。整口古井突然剧烈震动，缠着两人的红绳寸寸断裂。那些沉在井底的骷髅突然集体仰头，黑洞洞的眼眶里涌出浑浊黄水。
周清抓住杨爽的手往上游，却看见水面被校长撒下的槐树籽封住。密密麻麻的籽粒在水中膨胀发芽，根须像血管般缠住他们的四肢。杨爽的银镯突然自动脱落，镯子内圈刻着的生辰八字在水中泛光——竟与周清母亲的生辰完全相同。
"原来你就是…“周清震惊地看向杨爽，后者却突然将银镯套回手腕。旗袍骸骨突然浮起，腐烂的指尖抚过杨爽脸颊，在她耳后留下道紫黑指印。周清认出那是古籍记载的"阴媒印”，唯有被选作冥婚新娘的人才会显现。
校长手中的铜铃突然炸裂，他胸口的活人葬地图开始渗血。周清感觉怀中的换胎簿突然发烫，古籍自动翻到记载"银锁借命"的那页。泛黄纸页上浮现出血字：“子母连心，以血破煞”。
"划破掌心！"杨爽突然抓住周清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的伤口在水中晕开血花。旗袍骸骨突然张开下颌，将染血的水流吸入体内。井底的青铜锁链同时绷断，校长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左眼突然爆裂，眼窝里钻出条血红水蛭。
周清趁机拽着杨爽游向水面，槐树根须在触碰到血水时迅速枯萎。两人刚冒头就听见泳池边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十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在穹顶交错。
"周同学！"老刑警陈国栋的吼声带着回音，“抓住救生圈！”
三枚橙色救生圈被抛入水中，周清却看见池底升起三十六个透明人影。那些婴灵拽着校长的四肢往古井拖去，他西装口袋里掉出本泛黄的工作证——1943年省立师范学校教务主任周永福。
"父亲…不是葬在祖坟？"周清浑身发冷，杨爽突然扳过他的脸：“看池底！”
透过荡漾的水波，周清看见井口正在渗出黑色长发。那些发丝缠住校长的脖颈，将他硬生生拽进井中。最后一刻，校长突然扯开衬衫，胸口赫然是周清母亲年轻时的黑白照片。
"母亲的照片怎么会…"周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陈国栋的怒吼突然响起：“小心身后！”
杨爽猛地将周清推向池边，自己却被突然暴起的李珊珊尸体扑回水中。那具缠满红绳的骷髅竟长出新鲜血肉，腐烂的嘴唇贴着杨爽耳畔呢喃：“替死鬼…”
"乾坤借法！"周清掷出五帝钱，铜钱嵌入骷髅眉心。李珊珊的尸体突然炸成血雾，杨爽趁机抓住救生圈。两人被拽上岸的瞬间，整座泳池突然沸腾，猩红的水浪拍打着池壁，浮现出无数挣扎的人脸。
陈国栋正要给两人披毛毯，杨爽突然抓住老刑警的手腕：“警局里是不是有座镇邪石敢当？”
"你怎么知道？"陈国栋的瞳孔微微收缩，“上周刚移走说要修缮…”
"快回去！"周清看着泳池水面浮现的八卦图案，“这是调虎离山！”
警笛声突然从校园四面八方响起，陈国栋的对讲机传来杂音：“陈队！证物室三十六具骸骨标本…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