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乱流年
独宠儿
2023-12-10 07:38
“什么？！”良涛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感到耳边轰鸣不已。回忆起先前听到清儿的呼唤，他的心仿佛被沉重的石头狠狠压迫，努力压抑着自己不去深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恢复了些许镇定，急切地说：“快，我们去华莲阁。”
他接着命令，“请默相带领使臣接待朕。”话音落下，良涛头也不回地匆忙离开了。
“默相，我现在就去协助国主安排人手追查珠妃的下落，其他事务还请默相多加留心。”云潇紧随其后，尽管他不太相信清儿会有事，但良涛的异常举止和沉重心情让他不得不担心。
良涛急速地赶到华莲阁，看到他的皇子仍在圣先国后怀中断断续续地啜泣，公主则蜷缩在奶娘怀里，已经疲倦地睡去。从她粉嫩的小脸上还可以看出泪痕，显然孩子哭了许久。
“母后……”良涛心急如焚，迅速向母后行礼后便急切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儿子那无助却带着一丝侥幸的复杂表情，奇灵玉的心如刀割，她努力平稳了声音，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快！我们去御花园。”当听说御花园湖西发现了清儿的衣物时，良涛二话不说，立即冲向御花园。
湖西那里人群密集，侍卫们三层内三层外围着湖面。一批批侍卫跳入水中搜寻，直至体力不支上岸换班。
“国主驾到！”宫使的通报声使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湖面转移，人群赶忙让开一条道，跪地行礼，让良涛通行。
湖边，负责搜寻的侍卫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向良涛汇报：“启禀国主，根据巡湖宫使的报告，最初发现衣物的地点就在这里。”
“传唤那巡湖宫使过来，并将打捞上来的衣物拿来。”良涛的面色沉重，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湖面。
不久，巡湖宫使急匆匆地出现在良涛的面前，同时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持着托盘，上面放着最初打捞上来的衣物。
当那件绣有桃枝桃花的外裳出现在良涛的视线中，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清儿穿着它在华莲阁中为他舞蹈的画面。
仿佛再次听到清儿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涛哥哥……涛哥哥……我爱你……对不起……”
“不，清儿，你不需要向我说对不起……绝不！”良涛的心脏如被重物猛烈挤压，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周围的环境随着良涛的心情和表情变得骇人地寂静，只有刚从水中上来的侍卫身上水滴落地的‘滴答’声响，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良涛伸出冰冷颤抖的手，触摸那熟悉的外裳，回应他的是同样刺骨的寒冷，这冰冷感觉如利剑般刺穿他的胸膛。
突然，良涛的手指碰触到了盘底的物品，他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掀起衣裳，目光呆滞地盯着盘底。
仿佛真的听见心中有弦断裂的声音，他下意识地低吼：“这是什么？这又意味着什么？！”
“启禀国主，属下在打捞衣物时发现了这些珠子，外裳周围共浮着六十八颗珍珠，属下……”那负责打捞的侍卫误以为国主的低吼是在问自己，急忙回答。
“六十八颗……六十八颗……”良涛嘴里不断重复着这让众人难以理解的数字，他的双耳嗡鸣，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正是他亲手为清儿佩戴的珍珠项链，她是如此珍爱，绝不会轻易取下。
“清儿！清儿！”良涛猛地将盘中的衣物扫落在地，像疯子一样朝着湖面狂叫。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纵身跃入湖中。
“等着我！清儿你等我！涛哥哥绝不允许你这样吓人！你快出来！”他如蛟龙入水，直直地潜向湖底。
“你这顽皮的丫头！若是让涛哥哥找到你，定要你好看，给你治治罪！让你这样吓唬我！出来，快出来！”良涛在湖水中焦急地呼喊着。
他潜入湖底，迅速而又矛盾地搜寻着。一方面他渴望尽快找到清儿，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却害怕在这昏暗的湖底见到清儿的身影。
这湖与后方的深潭相连，深邃而昏暗。但良涛的视力远超常人，他的体能也比普通的侍卫强得多，因此即使在水下久留，也未曾露出水面。
岸上的人群因此陷入恐慌。有的高声呼叫，有的焦急跺脚，还有的催促所有侍卫全员下水搜寻国主，场面一片混乱。
不久，得知消息的云潇带领大批侍卫赶到，立即封锁御花园，驱散闲杂人等，命人点起火盆和火把，使御花园照得如同白昼。
得知良涛亲自下水搜救后，云潇震怒无比，一掌击倒了负责搜救的侍卫首领，怒斥：“愚蠢！国主是我朝的栋梁之才，若他有所不测，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起也无法填补这个空缺！”
这时，有宫使发现了动静，高声喊道：“出来了！国主出来了！”果然，金色的身影从湖底火速窜出，稳稳地跃上岸边。良涛双眼赤红，胸膛剧烈地起伏。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周围的人，就猛然向前狂奔。
云潇看着良涛的举动，恍然大悟。他意识到良涛已经搜寻过一定范围未果，准备换到另一片水域继续寻找。
“御兄稍等！”云潇也狂奔起来，但无论他如何呼唤，良涛都仿佛未闻，眼看他深吸一口气后再次跃入湖中。
“糟糕！快，请圣先国后过来。”云潇一边指挥着手下，一边迅速向前奔跑，他估算着良涛可能的跃出位置，准备在那里将他截住。
估计的良涛潜水时间完全失算，良涛潜水搜救的时间是云潇估计的三倍有余，但云潇估计的跃出位置却十分准确，当他又见良涛腾空而出，云潇不加思索地飞速射向良涛，出手连点对方三处穴道。
专注搜救清儿根本没防备他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解开我的穴道！”良涛怒吼。
“恕难从命！”云潇急急回答。
“顾云潇！朕命你解开朕的穴道！”良涛额角青筋蹦跳。
“国主恕罪！恕难从命！”云潇语调坚定，然后指挥搜救的侍卫队再度入水。
“快解开我的穴道！”良涛的声音嘶哑而沉厚地狂啸，紧接着，自良涛的嘴里传出了刺耳的厉啸，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高。
不少人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声调，纷纷捂上耳朵，更有那么一两人竟然当场昏倒。
长啸了还没几下，从皇宫四处奔来近百身份不明的黑影，他们个个手持长剑，风一样来到湖边。
“死士听令！解开朕的穴道！”良涛亟亟命令。
云潇猛地拦在良涛与死士之间，他连惊讶于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人潜伏宫中的时间都没有：“不得解开国主穴道！今日若敢违抗本王爷的命令，本王爷剑不留情！”
死士乃是良涛父王为了护卫儿子最先创立出的隐秘精英组织，他们除了国主之令，谁的命令都不会予以认可。
“得罪了。”死士们围拢过来，长剑全部指向云潇！
“统统住手！”奇灵玉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母后！”云潇良涛双双呼唤奇灵玉，只是他们二人的诉求截然不同。
“母后，不能解国主穴道，他要亲自搜救珠妃。”云潇抢着把话说完
“母后！清儿也是您深爱的儿媳啊！她正需要我！”良涛的眼中充满了哀求，赤红的双眸显得异常迫切。
“潇儿所做全然正确！”奇灵玉紧咬着牙关说道：“国主乃我朝的栋梁，若有万一，我大澈毅将何以立国？”
“若你再令他们解穴，不如先刺杀我吧！”奇灵玉果断地抓过一名死士的手，将他手中的长剑对准了自己的胸膛，坚定而果决地注视着良涛。
奇灵玉的眼泪如雨下，她看向地上散落的珍珠和清儿的外裳：“若清儿真有不测，她和国主的孩子们将由谁照看？国主啊，你实在太糊涂！”
“孩子们又有何罪？你难道忍心让他们因你的不幸而成为孤儿？甚至未来可能在王权的斗争中惨遭厄运？”
这些话如闷雷在良涛脑海中炸响，他突然停止了挣扎，木然地凝视着湖面，“清儿！请你回来！”良涛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充满了绝望与哀求。
搜救的侍卫们反复潜入湖水，从御花园的大湖到深潭，不停地搜索，直至次日午间，整整一天，却依然没有珠妃的踪影。
深夜时分，良涛的穴道自行恢复，但他并未再下水，只是默默地等待，泪水无声地滑落，又在风中干涸，反复无常。
一名侍卫汇报：“禀王爷，宫内已搜遍，确无珠妃踪迹。”
另一名搜救的侍卫来报：“禀王爷，湖内已全面搜寻多次，未发现珠妃尸首。”
良涛紧握拳头，步履蹒跚地走到云潇身边，“御弟，就让为兄再搜一次，只这一次，可好？”国主眼中满是绝望与渴求。
云潇看着良涛的眼神，心中酸楚，良久才说：“好！就这一次，御弟在此等你。”
良涛在跃入水中的瞬间，沙哑而浑厚的声音随风飘散：“若我有不测，国主之位由顾云潇继承，钦此！”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云潇的眉头愈发紧锁，每一刻都似乎加剧了他的内心焦虑。在他感到四肢逐渐冰凉，心中充满压抑时，良涛终于如约浮出水面。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串挂坠，与清儿送给他的珍珠坠完美匹配，拼成了一对。良涛咬紧自己的嘴唇，唇角的鲜血缓缓滑落，显露出他内心的剧烈挣扎。
三日后，搜寻的队伍全面撤回，珠妃的下落仍然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