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公仪耀的葬礼会举行得盛大而奢华,但考虑到公仪耀一贯的低调喜好,公仪绦依她意安排了简朴的仪式。按照皇太后的安排,耀皇太妃被安葬在皇陵的一个僻静角落。
所有人都身着素服,简约的服装让萧茶樱的孕肚更为显眼。整个葬礼期间,除了落入公仪耀逝世的悲痛之中,萧正还深受萧茶樱腹中孩子的影响而痛心。回到金华殿后,他整夜沉溺于酒精中。
公仪耀去世后的五十天里,薛王府的寂静甚至超过了皇宫。萧茶樱过去从未如此精确地记日子,但这次她确实记住了——整整五十天,华莫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薛王府。书房。
“王爷!”萧茶樱正在书房里整理东西,她希望能借此机会与华莫交谈。然而,尽管她坚持了十天,华莫始终未露面。当她听到身后有人进入,那沉稳的脚步声让她怦然心动。然而……
“茶樱!你别动,别动!”萧正见萧茶樱带着凸起的腹部行动不便,担心她摔倒,急忙上前扶住。
“皇兄?!”萧茶樱惊讶地呆住了,她未曾料到来人会是萧正。
“皇上。”小月从内室整理完毕出来,见到萧正便福身行礼。萧正对小月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
萧茶樱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被委屈与悲伤所取代。她站在那里,声音哽咽:“皇兄……皇兄……”
“茶樱,不要哭。茶樱,忍住!”萧正再也忍不住,紧紧拥抱了萧茶樱。他想更用力地抱紧她,但又担心自己的力道过大,伤及腹中的孩子。只能轻轻拍着萧茶樱的肩膀,眉头紧锁,颤声安慰:“茶樱……别哭了……你这样哭,皇兄很心痛……”
“皇兄……皇兄……我好痛,真的很痛!”萧茶樱在萧正面前从不用“朕”自称,今日却是第一次。她感到莫大的安慰,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时她尚未入宫,萧正会经常来看她,给她讲述宫中的种种。
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孩童,以为豪华的宫殿和众人的侍奉就是幸福。
然而,真正进入宫中,见到被世人尊称为天子的父皇,被其他嫔妃冷眼相待,萧茶樱才意识到皇宫并非想象中的美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甚至连身份卑微的宫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他们嘲讽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戏子,不该妄图借着她这个无法继承大统的女儿而得宠。在那个冷漠的环境中,萧茶樱被无数次的刺痛伤害。
但幸好,有着一个比父母还要疼爱她的皇兄,让萧茶樱每次跌倒后都能重新站起。
童年时,她常在不知疲倦的昏睡后醒来,发现太子皇兄正坐在她床边小憩。萧茶樱进宫后,虽与莫琴同住,但没有自己的宫殿。每次在那样的大屋中醒来,她都感到无比安心,那是皇兄的东宫。
从小,萧正就拼尽全力保护萧茶樱。为了她,他开始接受自己的母妃公仪绦为消除威胁不惜牺牲无辜之人的做法,甚至亲自参与其中。原本与公仪绦的接触仅限于必要时,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萧正愈发频繁地与她商讨接下来的策略。
在萧正的夺权之路上,所有阻挡在他前路的人,都以各种方式陆续消失。起初萧正对这些场面感到不适,但最终他变得麻木,不再在意是否直接或间接导致了这些人的死亡。
这是萧茶樱永远不愿回想的记忆。那时的萧正,仅有十岁,却已开始步上血腥之路。萧茶樱永记得,她的皇兄第一次杀人就是在十岁那年,仅仅因为一个宫人对她和母亲的不敬。
随着时间的流逝,萧正变得愈发冷漠,令人远观便感到胆寒。
后来,萧正偷偷带着萧茶樱出宫玩耍,这是他成为太子后的第一次。在外面自由地玩耍,成了萧茶樱少有的快乐时光。
每次外出,他们都玩得尽兴。当回望宫门,萧正第一次向萧茶樱吐露对皇宫的憎恶。
自那时起,皇宫在他们心中不再有最初的华丽和庄严,只留下恐惧和憎恨。冰冷的宫墙,囚禁了他们的情感,夺走了他们所珍视的一切。
……
回忆,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温馨的,但对萧正和萧茶樱而言,回忆却等同于苦楚。
“茶樱,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萧正注视着萧茶樱身着素衣(按照月王朝的规定,皇族死后一个月都要穿素衣守孝),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皇兄又好到哪里去了……”萧茶樱仔细地凝视着萧正的面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心中充满了怜悯。
公仪耀的离世让这对兄妹再次面临失去亲人的悲痛。萧茶樱和萧正心知彼此都仍在哀悼中。
仿佛在安抚萧正,也在安慰自己,萧茶樱将手中的书卷逐一放回书架,然后转身,柔和地对萧正说:“耀母妃现在一定与娘亲,凉妃娘娘和文贵妃一起了,她们在一起,一定很快乐……”
“嗯,是的……”萧正微笑着回应。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生离死别,但公仪耀的离世对他们而言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曾是他们最亲近的人。
然而,萧茶樱的心情比萧正更加复杂。一方面,她悼念公仪耀,另一方面,她还念念不忘与华莫的往昔情感。
但这些,她自然不会让萧正知道。她深知,一旦萧正得知这些,他和华莫之间必将再起波澜,而那样的场景并非她所愿见。
“华莫呢?”萧正问道,他是问过下人才知道樱王妃在书房,但进来后却没有见到华莫。
“王爷可能有事……”萧茶樱含糊其辞,她并不清楚华莫此刻的去向,或许他正在梦阁与卫光琴下棋、谈天。
萧正并未深究,而是开始帮助萧茶樱整理书籍。就在萧正把手上的书卷放回书架的那一刻,萧茶樱的微弱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皇兄又好到哪里去了……”萧茶樱仔细地凝视着萧正的面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心中充满了怜悯。
公仪耀的离世让这对兄妹再次面临失去亲人的悲痛。萧茶樱和萧正心知彼此都仍在哀悼中。
仿佛在安抚萧正,也在安慰自己,萧茶樱将手中的书卷逐一放回书架,然后转身,柔和地对萧正说:“耀母妃现在一定与娘亲,凉妃娘娘和文贵妃一起了,她们在一起,一定很快乐……”
“嗯,是的……”萧正微笑着回应。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生离死别,但公仪耀的离世对他们而言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曾是他们最亲近的人。
然而,萧茶樱的心情比萧正更加复杂。一方面,她悼念公仪耀,另一方面,她还念念不忘与华莫的往昔情感。
但这些,她自然不会让萧正知道。她深知,一旦萧正得知这些,他和华莫之间必将再起波澜,而那样的场景并非她所愿见。
“华莫呢?”萧正问道,他是问过下人才知道樱王妃在书房,但进来后却没有见到华莫。
“王爷可能有事……”萧茶樱含糊其辞,她并不清楚华莫此刻的去向,或许他正在梦阁与卫光琴下棋、谈天。
萧正并未深究,而是开始帮助萧茶樱整理书籍。就在萧正把手上的书卷放回书架的那一刻,萧茶樱的微弱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啊……啊……痛,皇兄……痛,好痛……”萧茶樱的痛苦从怀旧的沉思中将她猛然带回现实,她感到腹部的剧痛,几乎要失去平衡往后倒去。她不断地喃喃:“皇兄……痛……好痛……”
“茶樱!茶樱!你怎么了?!”萧正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他大喊:“传御医!快传御医!”他在薛王府里忘记了这里并没有御医,就算有,御医从宫中赶来也需要时间。
“皇上,公主!”小月听到书房内的喧嚣,立刻跑了进来。看到萧正抱着捂着肚子挣扎的萧茶樱,她感到一片茫然。
“小月,快!快去找太医!”萧正紧紧抱着萧茶樱,感觉到她在他怀里的痉挛,他的手开始颤抖。
“是……是!”小月急忙跑出去,薛王府有自家大夫,但她此刻慌乱无助,甚至不确定自己的方向。
“孟和……孟和!快回宫传御医……朕命你快去!”萧正把萧茶樱放在床上,转身大吼。然而,他意识到自己是独自一人来看萧茶樱的,身后空无一人。
“公主!”小月跑出去半路拦下了薛王府的胡大夫,然后急忙返回书房。听到萧正的叫喊,她加快步伐冲进来,却看到萧茶樱的脸上痛苦加剧,“天啊……公主该不会是……临盆了吧……”尽管胡大夫说生产时间还未到,但小月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这个。
“小月,你快去!拿着朕的令牌,赶紧进宫找孟和,让他立刻带御医来!”萧正焦急地扯下腰间的令牌,扔给了小月,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急切。
“是,皇上!”小月手忙脚乱地捡起令牌,急忙冲出薛王府,叫了马车直奔皇宫,心中不断祈祷:公主,你一定要没事!
“皇上?!”华莫正要离开,却听到书房里的喊声,匆忙赶来,未料到竟是萧正!
“华莫!你怎么照顾你的王妃的!你曾答应朕会好好待茶樱!”萧正看着急忙赶来的华莫和尹飞,怀中抱着萧茶樱,怒火中烧。他心痛地想,若不是自己今日突然来访,萧茶樱可能要独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回想起在千茗宫的那一幕,萧正没能保护好萧茶樱,最终痛苦地决定把她送到华莫身边。但这次,看着床上汗流浃背的萧茶樱,萧正第一次怒视着华莫。
“快去找大夫!”华莫看着因疼痛挣扎的萧茶樱,心中的怒气瞬间消融,转而命令尹飞去请医生。
尹飞也被萧茶樱的状况惊呆,犹豫了片刻后赶紧出门去召唤大夫。
“皇兄……我是不是……要死了……”萧茶樱意识开始模糊,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华莫也在场。
“不会的茶樱……你一定会没事的!”萧正紧紧握着萧茶樱的手,直到尹飞和里里带着胡大夫及产婆阿衍进来,他才舍不得松开。在紧张的氛围中,尽管有人认识阿衍,却没有人在意是她。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众人才将萧正劝离内室。
三个时辰的等待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笼罩着整个屋内。无人的声音,没有婴儿的啼哭,只有沉重的空气在缓缓流淌。阿衍,努力接生的产婆,脸色苍白,无言地站在一旁,深感无力。
萧正,心急如焚,不顾众人的劝阻,猛地踢开房门,踉跄地走到了萧茶樱的床边。他的心仿佛被死死抓住,无法呼吸。眼前的场景,仿佛是一场噩梦,让他无法置信。
华莫随后被阿衍带入内室。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看着床上静卧着的萧茶樱,她的脸色如灰,生命的气息已经消逝。
那一天,萧茶樱因难产而逝,胎儿未曾哭泣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随后抵达的卫光琴,面对这一幕,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痛楚、后悔和恐惧。萧茶樱是她的亲姐姐,她却亲手终结了她的生命,以及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在这一刻,卫光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她无法面对华莫、萧正,更无法直视萧茶樱那宁静而苍白的遗容。她内心的冲突和痛苦让她感到窒息。
公仪耀临临终前的话语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使她痛苦不堪,又无处发泄。在这种状况下,她只能寻求最亲近之人的慰藉。于是,她决定回到父亲卫天成的身边。
在丞相府,卫光琴的到来受到了下人们热烈的欢迎。尽管她的内心充满委屈,但熟悉的笑脸使她感到一丝安慰。她问起父亲的下落,得知他可能在房间休息。
卫光琴的心情在熟悉的环境中逐渐得到了一丝慰藉,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在这个家中,她总能找到一丝力量,即使是在最为艰难和痛苦的时刻。
“哦。”应着声,卫光琴迅速朝卫天成的寝殿走去。回想起童年,她自从长大后就再也没有与父亲同室而眠,也很少踏足过他的房间。
不过,她并未料到,这一次的进入,竟是她踏入一个她从未知晓的世界的开始。
“爹爹?”卫光琴进入房间,却没有看到卫天成。当她深入探索时,眼前出现了一幕令她震惊的场景——卫天成的床榻被斜斜移开,露出了墙壁上一个巨大的洞口。
卫光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目睹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卫天成藏画的暗室分为两层,内外相隔。卫天成此刻应在内层,否则卫光琴一进门就能直接见到他。
当卫光琴看到满室的仕女图时,她一瞬间觉得这些画中的人物似曾相识。细看之下,她恍然大悟,这是莫琴——她曾在萧茶樱处见过的女子。
一切似乎豁然开朗,卫光琴失力地坐倒在地。她早就感觉到了,那幅画在萧茶樱手中时就觉得熟悉,但现在明白,不是画中的人物,而是独特的笔法和画风。从小她就见过卫天成画过无数画作,虽然从未见过莫琴的肖像,但那笔触和风格,她再熟悉不过……
“琴儿……”听到卫光琴闯入的声响,卫天成急忙跑出来。当他看到坐在地上的卫光琴时,眼底的惊慌失措无处遁形。
终于明白了一切……卫光琴心中苦笑,似乎,所有的秘密都已被揭开。
卫光琴的笑容中夹杂着无尽的苦涩和迷茫,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丞相府,自那以后,她沉浸在自我放逐的深渊中,将自己封闭在梦阁里,不愿面对世界的残酷和无情。
如果不是因为萧茶樱的悲剧发生,卫光琴或许会将自己永远封闭在梦阁的幻梦之中,度过她的余生。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她知道,已经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
三年的时光匆匆流逝。萧正,一位曾经的皇上,如今只是一个守墓人。他静静地坐在萧茶樱墓前,端着精心制作的清鱼汤,仿佛对着墓碑中的人轻声细语,满是爱意和温柔。他自言自语地夸赞自己的烹饪技艺,好像萧茶樱还在他的身边一样。
小月,曾是萧茶樱的贴身侍女,向华莫讲述了这些年萧正的变化。萧正的行为虽显得有些异乎寻常,但他的心神清明,没有失去理智。只是,每当他对着萧茶樱的墓碑说话时,他便显得如此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
三年前,萧茶樱的逝世,成为了萧正心中永远的痛。当卫天成和晋王萧梓临联手反叛时,萧正虽有足够的力量反抗,但对于一个已经失去心爱之人的他来说,这个皇位已无任何意义。最终,他选择了离开,将皇位让给了皇后的嫡子晋王,结束了一切纷争。
在离开之前,萧正将他的母亲莫琴和萧茶樱安葬在了同一处,选择在山脚下的墓地静静守候,开始了他的隐居生活。
而华莫,作为薛王,继续过着他的生活。萧茶樱去世后,薛王府不再有王妃,阿衍辞去了她的医女职务。光琴夫人自那以后一直病重,原因无人知晓。萧正禁止华莫与萧茶樱有任何瓜葛,于是华莫默默承受着心中的痛苦,继续他在月华都的生活。
“王爷……起风了,还是进屋里吧。”小月轻声对华莫说着,手中抱着他脱下的外袍。她心知华莫对萧茶樱也有情,但那情深并不及萧茶樱对他,更不及萧正对萧茶樱的深。
萧正与萧茶樱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但他们的情谊超越了血缘的束缚。萧正深知,无论离开月华都还是萧茶樱的离世,这些事实都不会改变。他只希望能守着萧茶樱的坟墓一生,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的宁静。若不能为夫,至少作为兄长,他也心满意足。
“本王……是不是做错了……”华莫从小月手中接过外袍,目光透过窗户远望。远处,萧正刚吃完饭,正静静地靠在墓碑上独自饮酒。华莫突然感慨,自己对萧茶樱和萧正的不信任,真是大错特错。
“王爷,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谁错谁对又有何妨?”三年的时间里,小月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天真笑的小女孩。
小月自愿跟随萧正,想与他一起陪伴萧茶樱。萧正并未拒绝。
“公主爱王爷,无论王爷做了什么,公主都不会介意。”小月望着华莫,微笑中带着淡淡的悲凉,“王爷和樱公主的缘分,本就未曾成就,上天只是恶作剧般让你们误以为彼此的生命有交集。”
华莫凝视着小月,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倾听一个女子的话,感受到那梦幻般的话语背后的痛楚。
**如果能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会选择生于皇家。
如果能再重生一次,我依然会选择成为王爷的妃。
如果能再爱一次,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爱上王爷。只是,我没有那么多的“再一次”了……
看着华莫渐行渐远的身影,看着萧正靠在墓碑上,抬头望天,小月回想着萧茶樱那夜的话语,那晚她比大婚之日还要惊艳的红妆,她的笑容中充满了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