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黄粱：美梦易逝
厨娘
2023-12-12 19:01
琦旋不无得意地推断道：“这么看来，你一定是不买Z货的了？”
无端：“是啊，但我从不反对别人购买，毕竟人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我自己肯定不会去买，尽管他们的商品从质量到服务都不错。我有我的选取原则。虽然我改变不了其他人的想法，但可以控制自己的需求。宁可多花钱买也许寿命和质量都不如它的国货，也算支持民族产业。辛辛苦苦赚到的血汗钱，花也要花到自己人身上，心甘情愿刺激国货消费。这样也许很自私。”
“哪里？谈不上自私。从心里佩服你的坦率，我非常支持你。”琦旋眼里闪过真诚的钦佩。
“也许我太偏激了，希望没有吓坏你。”无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激动变得面红耳赤。
“没有啊。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们家也是从来都不选择他们的产品。这是我家的传统。”
“倒是我们家正好相反，爸妈姐姐都是特别喜欢的，这也是我不愿意和他们交流的原因之一。虽然尊重他们的选择，但是话不投机的时候，只好保持沉默。”
“原以为你是个乖乖女，刚发现你还是挺有个性的女孩儿嘛。我喜欢有独立见解有原则的人，带刺的花反而更可爱。”
“多亏你是个华裔法国人，否则我可就危险了。这些话，我们也就是好朋友之间才敢议论的。”
“那我可是太荣幸了。放心吧，我是个绝对可靠的人，时间会证明给你看。”
“你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自信？”无端心里又一次充满疑问：糟糕，我是不是太轻信他人了？这人要不是太简单，就是太狡猾了，轻而易举地套出我那么多想法。
面上来了，一人一碗，用青瓷大海碗装着，每只碗里有大半碗手擀面。还有一小碗油汪汪的，香气扑鼻的五花肉丁炸酱。另外，配有十几种菜码儿，分装在不同的小蝶里，颜色鲜亮诱人：青豆、黄豆、芹菜丁、绿豆芽儿、胡萝卜丝、心儿里美丝、黄瓜丝、青蒜末等等。
无端十分耐心地教琦旋：如何依据口味选择菜码，怎么拌面酱、下菜碟儿，并一一示范给他。
琦旋觉得记不住，索性一股脑儿将小菜碟全都倒进大海碗，用力搅和均匀，吃得热闹非常，嘴角沾满酱汁，学旁边的大爷，用舌头舔舔。最后，还将一大碗面汤也喝了个精光。
琦旋用无端递过来的纸巾擦擦嘴，有意挺胸迭肚地说：“过瘾，从来没喝过这么舒服的汤，这里面居然还有一点儿甜丝丝的麦香，爽！”
无端笑道：“在本地方言里，这叫做‘溜缝儿’，就是原汤化原食的意思，老北方人的习惯。化学课上叫做：相似相容。所以喝下去觉得很舒服。”
琦旋：“溜缝儿，这词用得奇妙，好像盖房子时往钢筋铁骨架子里添水泥，填补空隙一样。”
无端：“切！什么嘛？亏你吃个面也联想到盖房子了。吃饱了没有？还要点儿什么小吃吗？”
琦旋摆手：“谢谢，已经够了，非常满意。第一次吃这白水羊头，滑嫩不腻，口感非常好，而且没有一点儿羊膻味儿。芥末堆儿初始很刺激，但事后极爽口，我喜欢。只是这麻豆腐，不敢恭维，有点儿怪怪的。也许，以后可能会习惯吧？就像老北京的酸豆汁儿和炸焦圈儿。”
无端：“这是清真食品，是绿豆面的豆渣，用羊尾巴油炒的，清热解暑气。你可能不习惯，萧萧特别喜欢。既然说吃饱了，一会儿再喊饿，可就不是我的事儿啦。伙计，结账。”
“得嘞，五号桌儿客人结账——”伙计拖着长长的尾音吆喝着，声音悠扬高亢。
无端将五十块钱悄悄递给琦旋，示意由他来付账。
琦旋莫明其妙地接过钱：“这就够啦？这顿饭好便宜。”
那个伙计给邻桌上了面碗和菜码，顺道过来收钱结算。
“不用找了，谢谢。”琦旋很从容地把五十块钱交给那伙计。
“您好先生，打完折后总共是：四十九块九。”伙计递上账单，接过五十元，收起一毛零钱，然后转身高声吆喝道：“感谢五号桌儿客人给小费一毛——”
琦旋顿觉失策，赶忙拦住说：“算了算了，还是找给我吧。”
“五号桌儿客人收回小费一毛——”伙计又高高地拖长了声音，吆喝道。
“嘘，能不能小点儿声，别喊了好不好？”琦旋尴尬地打断他。
“五号桌儿客人要我小声点儿——”伙计再一次高声吆喝，随即弯腰笑了笑，低声致歉道：“对不起先生，给您一毛钱，我们不收小费。跟您开个玩笑，您二位慢走，有空儿常来哈。”
琦旋无奈地拉着笑翻了的无端，仓惶逃出炸酱面馆儿，背后依旧传来高声的吆喝。
独唱：“您二位慢走！吃着舒服，欢迎下会再来——”
和声：“偶吼！偶吼！”
他们从面馆出来，都觉得肚子太饱满了，走路有些累赘，坐车又怕拥挤。
于是，琦旋提议坐在街心公园休息一会儿再走，无端看看天色还不算晚，也就顺口答应了。
他们俩刚找到个空闲的长椅坐下来，就听见身后的树林里，似乎有人在吵架似的。
男声：宝贝儿，都第九次了，看在我充满诚意的份儿上，你就答应一下，从了我吧，嗯？
女生：那好，要我答应你的求婚也行。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然后再说。
男声：好啊好啊，别说一个，就算十个百个，也没问题。你说吧！
无端噗嗤一乐，低声道：没猜错的话，一定是那个超级古老的问题。
琦旋眯眼笑笑，比划出两个人跳水游泳的样子。无端点点头，伸出大拇指赞了一个。
于是，俩人很默契地无声静坐，等待结果的揭晓。
女声：那个问题就是：我和你妈妈一起掉到河里，并且都不会游泳，你先救哪一个？
无端笑得差点儿喷出来，琦旋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用宽阔的身体挡住她不住抖动的肩膀。
男声：你怎么也问这个幼稚滥俗的问题？看来，你也不能免俗啊！哈哈——女生：少来，休想借机搪塞我。我就是俗人一枚，怎么啦？你不是哭着喊着也要娶回家吗？咱俩谁更俗？
男声：好好，我俗，我更俗。
女生：少罗嗦，快点儿回答。
男生犹豫了片刻，谨慎地讷讷道：当然，当然是，先救你了——女生大怒：谁要你先救我了？这不是招人骂我呢吗？一定有人会说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妈妈养你二十几年，为了个认识不到两年的女人就不要老娘了。这么不孝的男人有什么用？怎么可能有担当，怎么会有家庭责任感？要我怎么放心嫁给你？
男声：老婆，你真是太让我感动，太通情达理了。我妈妈要是知道，一定会把你当亲闺女看。
女生：哼！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那么你先救谁？
男声立刻放心大胆回道：嗯，当然是先救我妈了。百善孝为先嘛，孝子才会是顾家好男人。我看中的老婆，就是贤惠……
女生冷笑道：哼！那你就抱着你妈过日子去吧——
男子莫明，急追远去：宝贝儿，别走啊！怎么突然生气了？不是你要我先救我妈的吗——
无端终于笑出声来：哈哈哈，这男孩儿太可爱了，打死也不能说实话呀。
琦旋不解：你是说，要他说谎？没听见吗，人家女孩子根本就不相信。
无端：说谎只是品质问题，而说实话却是原则问题。即便知道你在说谎，她也爱听。
琦旋：那还问什么问？
无端：所以女孩儿问也是白问，回答什么都不重要。是女孩子自己太迟钝了，那男生一犹豫，百分百就有答案了。你想啊，如果他原本打算先救老婆，那么当着老婆的面，还不立刻表态，献忠心表爱心，直接就告诉她了，还犹豫什么呀。所以，答案一定是先救他妈妈，还用说？
琦旋笑道：这种问题就是，说你错你就错，无错也错。如果让我选择，我就痛痛快快地承认，当然是先救妈呀！如果老婆等不及，不幸被淹死了，我就一起跳河殉情算了。这样行不行？
无端：哈，原来你这么狡猾，谁还敢相信你？
琦旋：不信你就亲自试试喽？
无端：别做梦了。您就放心吧，我大学可是校级游泳队的主力，要救都轮不到你去救老妈。所以，靠谁也不如靠自己来得踏实。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