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觞情的喷嚏声如雷震耳,回响在房间里。
炙焰刚迈步入屋,却被她的喷嚏声吓得连忙后退:“觞情,你还好么?”
“好个头!”觞情声音闷闷,捏着鼻子不满道:“看我这模样,你觉得我能好么?被痕影泼了一身冷水,还一路湿漉漉地走回客栈,我这体质再好也扛不住啊……真是的,他就因为会控水就自以为了不起!”
“店小二煮了姜汤,来,喝点驱寒。”炙焰递上热气腾腾的汤杯。
“姜汤?我不要。在家我都不碰生姜的,别说喝姜汤了。拿走拿走……”觞情拒绝道。
“那你这风寒不知何时能好,你打算一直这样难受下去吗?”炙焰关切询问。
“起码得传染给痕影才解气……”话未说完,觞情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你早上没照镜子吧。信不信,一晚上你的脸都肿成包子了。”炙焰指着铜镜,示意她照照。
“真的假的……”觞情半信半疑,抽搐着脸颊,拿起铜镜一瞧。虽然肿得没有炙焰说的那么夸张,但眼睛和脸颊确实有些浮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为了美貌,仇恨暂时可以放一放。
犹豫片刻,觞情最终下定决心:“炙焰,帮个忙。”
“什么忙?”炙焰问。
“这感冒,就是风寒嘛,出出汗就好。你用火性灵力帮我驱寒出汗。我们还得去那千年古刹,得快点。”
炙焰半信半疑:“你确定?”
“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理论上应该有效,总比吃药强,试试看。”
“好吧。”
“觞情,看来你身体还挺硬朗嘛~”痕影看着兴致勃勃在庙宇里穿梭的觞情,惊讶道:“昨天那场水淋,没把你弄病啊?今天这么精神。”
“好啊,冷痕影,原来你昨天是故意的!想看我生病是吗?你这坏蛋!”觞情气呼呼地揪着痕影的衣襟,怒目而视。
痕影挑眉,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哼,你那点小把戏算什么,小意思!”觞情斜眼看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小意思”的手势:“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有那么容易受挫吗?!”
“哦~”痕影故作惊讶,转头看向炙焰,却对觞情说:“那你怎么早上要炙焰让小二煮姜汤给你?不生病又何需喝姜汤?”
“那是因为……”觞情欲言又止。
“事实并非你所见那般。”炙焰话未说完,被觞情打断:“你只看到让店小二煮姜汤,但我并没喝啊。炙焰只是担心我生病,那是防患于未然。不像你,闯了祸还不知道怎么补救。”
“我只是提醒你要现实些,别到头来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痕影反击:“我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你惹祸上身。”
“行了,行了,别吵了。”炙焰不得不扮演“和事佬”:“这里是寺庙,大家都在虔诚祈祷,你们在这里吵闹岂不是不妥。无论是参拜还是游览,都应保持安静。”
“嗯,我知道了。”
“明白了。”
“那我们就去四处看看。”炙焰轻笑着。
“看看这墙壁吧。”觞情不以为然地拍打着庙宇的外墙:“什么千年古刹,看这水泥的风化程度,建造年代绝不过五十年。店小二还真会胡说八道。”
“别太认真。寺庙承载的是人们的希望,真实性其实并不那么重要。”炙焰安慰道:“祈祷的人只是寻求心灵的慰藉,神灵对他们而言是精神的寄托。”
“世上若每人都祈求神灵庇佑,神灵也忙不过来吧。若因琐事求神拜佛,那些神灵岂不早忙得团团转。”觞情眯起眼睛,摆出一副哲学家的样子,一手背后,一手搭腰:“所以说,求人不如求己,自救胜过祈神!”
“行了,行了,觞情。别把你那时代的理论带到这儿,这里不适用。”痕影不屑一顾地撇撇嘴。
“你这思想确实太过守旧了吧~”觞情睁大眼睛,语气充满讽刺:“思想不进步,光有科技发展又有何益?封建主义害人不浅啊~”
三人正边说边笑,突然,一道白衣倩影掠过,觞情好奇地扭头望去。一名身姿优雅的女子,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束着,用金步摇轻松固定,手里抱着某样东西,被黑色的绒布遮掩。虽未见其真容,但其气质透露出非凡之美。
“真是美丽啊~”觞情不自觉地轻声赞叹。
“美丽什么呀……”痕影悄悄凑近觞情耳边,佯装不经意地说:“她可不简单,乃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不可能,你怎么看每个人都是恶魔。”觞情摆摆手,满脸的不信任。
“你真是缺乏警觉,若她要对付你,轻而易举。”痕影看着她,微微一笑:“真正的坏人,并不会把‘坏蛋’两字刻在额头上。”
“你这是在自嘲吧。”觞情撅起嘴巴。
“不信?那你瞧瞧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
“那是一柄筝。”
“筝?你是说古筝?”
“那筝还是琉璃制的。”
“琉璃?真是罕见,我一直以为筝都是木质的呢。”觞情毫无察觉地忽略了痕影话中的深意。
“那不是一般的筝……”炙焰接着说:“那叫琉璃碎石筝,一件臭名昭著的杀人工具,它的主人名为魅琴。”
“魅琴不仅是杀手,更可谓是‘杀人工具’本身。我们昨夜所遇之夜翼,便是她的师兄。他们手中死去的灵魂,不下于数百。”痕影摇头道。
“师兄妹俱为杀手,实在是疯狂。他们的师父更是心理变态,竟教坏了这些孩子。如此美貌的女子,真是可惜了。”觞情露出惋惜之情。
“越是美丽的人,越适合作为杀手,因为她们更易接近目标。”痕影坏笑着:“不像某些人,这辈子注定不是做杀手的料……”
“什么意思?”觞情瞪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去当杀手,恐怕会是个笨手笨脚的。”痕影不无嘲讽地说。
“去,我才不稀罕呢。”觞情不屑地回应:“这种人死了肯定下十八层地狱,长得再美又怎样?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不过是美丽外表下的毒蛇罢了,我才不会为此动心!哼!”
“说得对!”痕影拍手赞同:“外表并非重点,真正重要的是内在。”
“我就当你这话是在夸我了。”觞情面露得意。
“别幻想了,小丫头~”痕影轻笑道:“我只是陈述事实,并非在夸你。”
“你!”觞情气得说不出话来。
炙焰没有参与这无聊的争论,他沉思着:“真是奇怪,为何夜翼和魅琴会相继出现在这小镇?”
“确实奇怪,他们平时似乎从不联手行动。”痕影陷入沉思:“他们会不会分别来杀不同的目标?”
“那不就是多此一举吗?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干嘛非得派两个呢?我记得夜翼昨晚也是这么说的。”觞情轻蔑地说。
“我们居然在寺庙里见到魅琴,真是荒谬至极。”
“喂,痕影,你也不能剥夺别人忏悔的机会吧。”觞情翻了个白眼:“你这坏心眼。”
“或许他们是来这里接头的?”炙焰提出猜想:“这寺庙香火鼎盛,来往人群繁杂,很容易掩人耳目。”
“炙焰果然聪明,一语道破。”
就在这时,觞情、炙焰和痕影心头突然一沉,与昨晚初见夜翼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似有召唤在心底响起!
“三位真是好兴致。”夜翼从佛像后缓缓走出,一身白衣飘逸,气度不凡。
昨夜在月色下未能看清的脸庞,如今终于清晰可见。
他身高远超觞情一个头,至少有一米八,长发束起,黑发披至肩膀。他的面容俊美,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眼神略显迷离,完全不似觞情心中杀手所应有的冷酷或凶狠,反而像是个墨客。比之炙焰和痕影,颜值丝毫不逊色。
“小丫头,我们又相遇了。”夜翼挑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实在想不透,你长着一副君子的面孔,偏偏要去做杀手……”觞情目光鄙视地扫过他:“你的师妹魅琴也是如此,真是好树不长正,好脸蛋全被糟蹋了……”
“杀手又怎样?我们也是凭借自身的能力谋生。”夜翼淡淡回应。
“什么自身的能力?”觞情愤慨地反驳:“你们不过是靠剥夺他人性命为生。不断地杀戮,被人追杀,这就是你们修炼武功的意义?难道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所爱之人?武术不应被用作杀戮!所谓的最强剑,应是为了守护所爱,斩断所恨,而非用来伤人的凶器!”
觞情义愤填膺,连炙焰、痕影乃至夜翼都不禁为之一愣。
“不论你怎么为剑披上华丽的外衣,它终究只是杀戮的工具……”身后传来一个酥糯的女声,一道倩影掠过他们身旁,落在夜翼身边,正是刚才抱琴的美女——杀手魅琴。她的丹凤眼微挑,眼角的坠泪痣似在诉说着命运的悲苦。她的肤如凝脂,让觞情这个习惯使用现代化妆品的女性也不禁羡慕。她虽是绝色美人,可惜言辞间透露出的并非与容貌相匹配的美好。
她继续道:“剑,只会带来不幸与死亡。”
“你说得没错,但也不全对。”觞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剑的意义,在于执剑之人。若为保护所爱,剑便是幸福的象征;若为惩罚恶者,剑便是正义的代表。而你们不同,你们的武器只代表杀戮,是你们给他人带来的不幸和死亡。你们不用剑,而是用笛和筝替代,不是因为你们看不起剑,而是因为你们根本配不上它!”
“叮——”觞情话音刚落,魅琴的筝弦猛然一振,一支箭破空飞来。痕影反应迅速,双掌一合,便拦截了那支箭。
“你这是恼羞成怒了!”觞情毫不畏惧,眼神坚定,一股不屑的情绪显露无疑,直指对方的心灵深处:“听你这番话,似乎你与剑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暂且不论你成为杀手的原因,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与你口中的剑有何区别?你不过是个撒旦,一个带来灾难的恶魔!是你,赋予了凶器杀戮的本性!”她沐觞情岂是普通人,学校有名的辩论高手,魅琴这般水平还敢与她叫板!
魅琴眼神一变,杀气瞬间爆发,她的长发与衣裳仿佛失去控制般飘扬起来,黑色绒布包裹的琉璃碎石筝也随之炸裂。
“小心!”炙焰和痕影立刻挡在觞情前方,各自唤出火焰玉石弓和无影刀,而觞情也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锁云之链。
“魅琴,别冲动。”夜翼迅速挡在她面前,制止她的攻势,低声警告:“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吗?你这样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夜翼,别挡我!我要杀了她!”魅琴怒不可遏。
“你们快走!”夜翼一把抓住魅琴的手腕,示意觞情他们离开:“我想你们也不想在这里动手。”
炙焰和痕影对视一眼,心知在此动手无疑是两败俱伤,不如趁局势未至不可收拾之时,撤离现场。
“觞情,我们走。”
“你给我站住!我要杀了你!”魅琴挣扎不休,夜翼只得捂住她的口,制住她的双手。
“魅琴、夜翼!只要我沐觞情还在,绝不让你们肆意杀戮!我必竭尽全力阻止你们!”觞情冷冽地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唔……”直到觞情的身影消失在远方,魅琴这才逐渐从狂乱中平静下来,她在夜翼怀中失声痛哭。觞情的话仿佛揭开了她心底深处的伤疤,那痛楚几乎让她窒息。
“没事了,别再想那些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乖。”夜翼轻轻拥抱着魅琴,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他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觞情离去的方向。觞情的话显然触动了他,让他那冷酷的心泛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