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黄皮讨封

晨雾在林间织成乳白色的网，程菲指间的骨片突然腾起青烟。秦颂蹲下身抓了把坟头土，指尖捻动时竟有细碎骨渣掺杂其中。大娃跪在坟前磕第四个响头，后颈突然鼓起鸡蛋大的肉瘤，暗绿色血管在皮下扭成刺猬形状。
"你爹说的四仙怨骨…"秦颂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树枝断裂声。苏聪举着军用望远镜的手在抖：“两点钟方向，有人在树杈上倒挂红布。”
程菲的医用镊子夹起片枯叶，叶脉间渗着新鲜血迹："是警告。东北老林里挂红布，要么是猎户标记陷阱，要么…"她突然侧耳倾听，林间传来类似二胡走调的呜咽声，“黄皮子哭丧。”
大娃突然扯开羊皮袄，胸膛上的螺旋伤疤泛起磷光："它们闻到味道了！"青年从裤腰抽出柄生锈的镰刀，刀刃在晨光中映出密密麻麻的齿痕，“黄仙最记仇，当年日本子用铁笼装了几百只…”
凄厉的哨音打断他的话，整片桦树林无风自动。秦颂拔枪上膛的瞬间，看见十米外的树影里站着个戴瓜皮帽的老头——那人的棉裤膝盖补丁摞补丁，倒八字眉下却生着对滚圆的黄眼珠。
"好俊的后生。"老头开口带着大碴子味，袖口露出寸长的黑指甲，“你看我像人像仙？”
程菲猛地拽住秦颂后襟："别接话！这是黄皮子讨封！"她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突然嗡嗡震颤，刀柄镶嵌的铜钱迸出火星。大娃镰刀横在胸前，刀尖对着老头裆部：“滚回你的死人沟！”
老头突然咧嘴笑到耳根，满口尖牙闪着寒光。秦颂的子弹穿过虚影打在树干上，炸开的木屑里飞出几十只黄鼠狼。这些畜生落地即膨胀成半人高，后腿直立着围成圆圈，前爪合十作揖。
苏聪的医药箱哗啦作响，玻璃药瓶接连爆裂。程菲扯出纱布缠住手腕："它们在模仿人类祭祀！"话音未落，黄鼠狼群突然齐声尖叫，声波震得众人耳鼻渗血。秦颂对着兽群连开三枪，中弹的黄鼠狼却化作黄烟，落地又凝成新的形体。
大娃突然抡起镰刀劈向自己左臂，暗绿色血液喷溅在黄烟上，竟发出烙铁入水的声响。"刺猬血破黄烟！"他撕开衣袖，露出小臂上溃烂的伤口，“秦干部，往东南跑！”
众人跌跌撞撞冲进灌木丛，身后传来树木倒塌的轰鸣。秦颂回头瞥见黄烟凝聚成三米高的巨人，那东西四肢细长得离谱，关节处还残留着黄鼠狼的绒毛。程菲的白大褂被荆棘划破，医用剪刀不知何时扎进了黄烟巨人的脚掌。
"进山洞！"苏聪指着崖壁裂缝大喊。秦颂刚要阻拦，大娃已经率先钻入："这是早年参客挖的暗栈！"洞内潮湿的岩壁上，残留着炭笔画的诡异符号——戴防毒面具的日军牵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拴着长人脸的黄鼠狼。
程菲的指尖抚过岩画，突然触电般缩回："这些颜料掺了人血。"她的手电光束扫到洞窟深处，照见个锈迹斑斑的铁笼，笼底散落着儿童尺寸的镣铐。秦颂弯腰查看时，后颈突然滴落冰凉的黏液。
"上面！"苏聪的惊呼带着颤音。洞顶倒挂着几十具风干尸体，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开着硬币大的洞，干瘪的面容定格在极度惊恐的表情。大娃的镰刀哐当落地：“是当年失踪的采药人…黄仙吸脑髓…”
洞外突然传来砂纸磨铁的声响，黄烟顺着岩缝往里渗。程菲快速翻找医药箱："用酒精制造火墙！"她突然僵住动作——医药箱底层躺着个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枚带编号的刺猬头骨。
秦颂想起清晨坟地的异象，扯过程菲的医用镊子撬开头骨天灵盖。暗绿色液体涌出的瞬间，洞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岩画上的黄鼠狼突然开始蠕动，人脸扭曲着脱离石壁，在黄烟中碎成粉末。
"跑！"大娃拽着众人往洞穴深处冲。黑暗中有冰凉的东西擦过秦颂耳际，程菲的手电筒照见岩缝里挤满惨白的手臂——那些手臂只有孩童粗细，指尖却生着寸长的黑甲。
苏聪突然踉跄跪地，军裤被地缝伸出的骨爪划破。程菲反手掷出手术刀，刀刃精准钉进骨爪指缝："是童尸！日本子用童男童女血祭的怨灵！"秦颂的子弹打在地缝边缘，飞溅的碎石暂时阻住骨爪。
前方出现微光，大娃却突然刹住脚步。暗河边的空地上，十几个穿关东军军装的"人"正在搬运木箱。这些"人"的脖子能旋转180度，后脑勺上长着黄鼠狼的脸。程菲捂住口鼻：“是披着人皮的黄仙！”
领头的怪物突然抽动鼻子，黄鼠狼脸从后脑转到正面。秦颂的子弹穿过它眉心，却只打落几缕黄毛。大娃的镰刀砍在怪物肩头，刀刃竟被反震脱手。程菲抓起医药箱里的玻璃碎片划破掌心，将血抹在秦颂枪管上：“用我的血！”
枪声震落洞顶钟乳石，沾血的子弹在怪物群中炸开绿色火焰。披着人皮的黄鼠狼在火中现出原形，尖叫着跳进暗河。秦颂突然注意到木箱上的日文标志，撬开箱盖时，整条暗河突然沸腾。
箱内整齐码放着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长人手的黄鼠狼胚胎。程菲的镊子夹起破损的标签："昭和十六年…活体嵌合实验…"她的声音被暗河对岸的巨响打断，混凝土浇筑的日军工事破水而出，闸门上的封条还粘着黄符。
大娃突然抱住脑袋惨叫，溃烂的伤疤里钻出灰白尖刺。程菲用绷带缠住他双臂："刺猬骨在反噬！"苏聪翻找医药箱时碰倒玻璃罐，福尔马林溶液流过地面，竟显露出荧光色的地下甬道图。
"这是…实验室结构图！"程菲的手电筒光束在溶液痕迹上移动，"五仙怨骨对应五个封印点…"她突然抬头看向混凝土工事，“黄仙怨骨就在这里面！”
闸门突然自动开启，涌出的黄雾中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程菲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女人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胸口别着"731部队"的金属徽章。假程菲微笑着举起手术刀，刀尖垂着滴血的黄鼠狼尾巴。
秦颂的子弹穿过幻象，打在闸门铁锁上迸出火星。真程菲突然按住太阳穴："有人在用我的脑电波制造幻境！"她的手术刀扎进自己虎口，疼痛让幻象稍微扭曲。大娃趁机甩出镰刀，刀柄缠着的红布条在黄雾中烧成灰烬。
暗河突然掀起浪头，几十具童尸浮出水面。它们手拉手组成人桥，腐烂的眼窝齐刷刷望向秦颂。苏聪的医药箱整个翻进河里，漂起的药瓶组成了日文"生体实验"字样。程菲拽着秦颂后退：“这些怨灵在还原当年场景！”
混凝土工事里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黄雾凝聚成巨大的黄鼠狼头颅。秦颂摸出程菲给的血袋砸向雾团，暗红色在黄雾中晕染出符咒形状。大娃突然挣断绷带，浑身尖刺暴长：“带我进工事…刺猬骨在召唤…”
众人冲进闸门的瞬间，童尸人桥轰然崩塌。程菲的手电筒照亮布满抓痕的钢铁走廊，墙上的应急灯罩里塞着黄鼠狼头骨。苏聪突然指着地面：“血脚印！”
新鲜的血迹蜿蜒至通风管道，秦颂抬头时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眼睛。穿关东军军装的少年倒挂在管道里，军帽下露出毛茸茸的尖耳朵。程菲的手术刀擦着少年鼻尖飞过，钉在墙上的实验日志上。
"昭和十九年…黄仙宿主出现语言功能…"秦颂念到一半，少年突然发出尖锐笑声。他扯开军装露出长满黄毛的胸膛，心脏位置嵌着块刻有日文的金属牌。
大娃突然暴起将少年扑倒在地，尖刺穿透对方肩胛。少年却咧嘴露出满口尖牙，咬住大娃脖颈的刺猬肉瘤。程菲的酒精瓶砸在两人中间，火焰中传出皮肉烧焦的恶臭。
"这边！"苏聪撞开生锈的铁门。屋内立着个玻璃培养舱，舱内悬浮的正是长着人脸黄鼠狼。程菲的手电扫过操作台，泛黄的实验记录上画着五仙封印方位图。
整座工事突然剧烈摇晃，黄雾从通风口喷涌而入。秦颂扯下程菲的白大褂罩住培养舱，玻璃罩上突然显现血色符咒。大娃浑身是血地撞进门来：“它们要活祭！”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上百个戴防毒面具的"日军"正端着刺刀逼近。程菲突然掀开培养舱底座，露出暗格里的青铜匣——匣面刻着黄鼠狼拜月图，锁眼是个铜钱大小的血洞。
"用这个！"大娃扯下脖颈肉瘤，暗绿色汁液滴进锁眼。青铜匣弹开的瞬间，整座工事响起震耳欲聋的嚎叫。匣内黄雾凝成实体，竟是根生着人牙的脊椎骨。
程菲用纱布裹住脊椎骨："这就是黄仙怨骨！"她突然闷哼一声，纱布下的骨头竟咬穿布料。秦颂对着培养舱连开数枪，飞溅的玻璃渣划破黄雾，露出走廊里成堆的黄鼠狼尸体。
混凝土墙壁渗出黑色血液，组成日文"玉碎"字样。大娃突然跪地呕吐，吐出大团带着尖刺的毛发。苏聪的听诊器再次诡异地扭动，金属头指向培养舱下方。
"还有夹层！"秦颂撬开地板，暗格里蜷缩着具穿和服的干尸。程菲的镊子挑起干尸腰带，铜扣上刻着"安达特别实验班"字样。尸体怀中抱着的相框里，赫然是年轻时的山羊大叔被铁链拴在实验台的照片。
工事顶部突然坍塌，晨曦混着山泉水灌入。黄雾在阳光下消散，露出满地焦黑的黄鼠狼尸体。程菲将黄仙怨骨装进医药箱，箱盖合拢时传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呜咽。
大娃瘫坐在废墟里，身上的尖刺正缓慢收缩："这才刚开始…灰仙怨骨在铁路桥…"他扯开衣襟，胸膛上的螺旋伤疤已经蔓延到心口，“等五仙聚首，当年那些日本子造的孽…”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废墟，其中一片叶子粘在秦颂肩头。他捏起叶子对着阳光，叶脉间隐约可见用血画的铁路路线图——某个站点被重重圈起，旁边标注着日文"鼠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