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符动水塔

平房区防疫给水部的铁门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程菲用手术刀刮下门缝里的苔藓："这些铁锈是人为涂的赭石粉。"刀尖挑起的碎屑在夜风里飘出刺猬形状，秦颂的军靴碾过碎石，发现每块石头都刻着残缺的萨满符文。
大娃突然捂住脖颈的溃烂处，暗绿色液体从指缝渗出："白仙在哭。"他踉跄着撞向围墙，砖缝里顿时钻出几十根带倒刺的灰毛。程菲的镊子夹住灰毛末端，医用酒精泼上去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是刺猬的怨毛。"苏聪的怀表链缠住灰毛根部，"看纹路——这些刺猬活着时被人用铁梳生生刮下尖刺。"他翻转怀表，表面玻璃映出围墙内侧密密麻麻的符咒，朱砂绘制的刺猬图案全被鼠爪抓花了眼睛。
秦颂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高耸的水塔，斑驳的外墙上凝固着暗红色液滴。这些液滴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颗"星辰"中心都嵌着枚刺猬牙齿。程菲的白大褂被夜风掀起，黄仙骨剑在鞘中发出蜂鸣。
"先破阵眼。"秦颂掏出从青铜像取得的刺猬心脏。核桃大小的脏器突然在他掌心胀大，表面符文渗出暗绿色液体。大娃脖颈的溃烂处突然爆开，暗绿色血液如丝线般缠住水塔铁门。
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门缝里涌出腥臭的灰雾。程菲迅速扯出纱布蒙住口鼻，手术刀挑开灰雾中凝结的蛛网状物体："是鼠仙的怨丝！"刀尖触及的瞬间，蛛网突然收缩成鼠头形状，朝着众人面部扑来。
秦颂的子弹精准穿透鼠头，爆开的灰雾里飞出成片铁齿鼠。苏聪的医药箱凌空飞旋，玻璃药瓶砸在鼠群中迸溅出暗绿色液体——竟是之前收集的大娃血液。铁齿鼠沾到血液立刻蜷缩成球，尖刺相互碰撞发出金铁交鸣。
"快进！"大娃扯着溃烂的脖颈率先冲入。水塔内部回响着滴水声，程菲的手电筒照见墙壁上悬挂的刺猬皮，每张皮毛都保留着完整的尖刺，刺根处凝结着黑色血珠。秦颂的军靴踩到块松动的地砖，地下突然升起三十六个青铜铃铛，铃舌竟是蜷缩的刺猬胚胎。
苏聪的听诊器突然缠住秦颂手腕："别动！"金属耳件指向天花板——那里用五色线吊着上百具刺猬干尸，每具尸体心口都钉着刻"安达"字样的铜钉。程菲的黄仙骨剑自动出鞘半寸，剑身映出地面积水的异样：水面倒影里，所有刺猬干尸都在缓慢蠕动。
"是镜面咒。"大娃的暗绿色血液滴入积水，水面顿时沸腾如滚油。沸腾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刺猬形状，尖啸着扑向青铜铃铛。铃舌胚胎突然伸展四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秦颂的子弹打碎最近的三枚铜铃，程菲趁机将酒精泼向水面。火焰腾起的瞬间，众人看见火光中浮现出日军实验场景：穿防化服的人影正将活人绑在铁床上，用刺猬尖刺贯穿他们的太阳穴。
"那边！"苏聪的怀表链指向水塔中央的铸铁立柱。立柱表面布满爪痕，爪印里嵌着细碎的刺猬骨茬。程菲的镊子夹起骨茬对着火光细看：“这些骨头被反复碾碎又愈合…”
话音未落，立柱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暗红色液体从裂缝渗出，在地面汇成个巨大的刺猬图案。大娃突然跪倒在地，脖颈溃烂处钻出的灰毛疯狂生长，暗绿色血液在刺猬图案的眼眶位置凝成血珠。
"他在画阵！"程菲扯住秦颂衣袖，"大娃的血在补全献祭阵！"黄仙骨剑突然脱手飞出，剑尖扎进立柱裂缝。剑柄剧烈震颤，在铸铁表面刻出串萨满符文。
立柱轰然炸裂，露出内部螺旋向下的铁梯。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秦颂的手电筒照见梯壁上凝结的灰白色物质——那是层层叠叠的刺猬胚胎，半透明的皮肤下能看到细密的尖刺。
"跟着血走。"苏聪的听诊器贴住铁梯扶手，"这些胚胎…在呼吸。"怀表链自行解开，金属表盘映出梯井底部晃动的火光。
程菲的白大褂下摆突然被无形力量掀起，黄仙骨剑自动归鞘。她摸出手术刀划破指尖，血珠滴在铁梯上竟凝成箭头形状：“是白仙的引路血。”
众人顺着铁梯下到地底密室时，大娃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暗绿色血液从他眼眶涌出，在密室的铁门上画出残缺的刺猬图腾。秦颂注意到铁门把手是青铜铸造的刺猬头，尖刺状的牙齿间卡着半截人类指骨。
"让我来。"程菲将染血的手术刀按在刺猬头天灵盖。青铜铸造的眼珠突然转动，嘴部机关咔哒作响，吐出个沾满粘液的铁盒。盒盖自动弹开，里面蜷缩着只完整的刺猬干尸，尖刺上串着七枚带编号的铜钱。
苏聪的镊子刚触及铜钱，密室四壁突然亮起幽绿磷火。火光映出墙上的实验记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诡异照片：穿和服的女人正在给巨型刺猬套上铁链，背景里堆满刻着五仙符文的铁笼。
"昭和十九年…"秦颂的指尖拂过照片边缘，军用水壶突然爬满灰毛。程菲迅速泼洒酒精，火焰烧灼的灰毛发出刺耳尖叫，在地面扭成"白仙祭"三个血字。
大娃突然暴起扑向铁笼，溃烂的双手抓住栏杆用力摇晃。暗绿色血液顺着铁栏流淌，竟腐蚀出带着刺猬轮廓的破洞。程菲的骨剑刺入破洞瞬间，密室地面开始震颤，铁笼底部升起座青铜祭坛。
祭坛上摆放着七盏油灯，灯油竟是凝固的刺猬血。灯芯用鼠尾编织而成，燃烧时散发出腐肉焦糊的气味。秦颂注意到祭坛中央的凹槽形状，突然举起刺猬心脏：“是供奉台！”
心脏放入凹槽的刹那，密室顶部垂下数百条五色线。线头自动缠绕众人四肢，程菲的手术刀斩断丝线却迸溅出火星。苏聪的医药箱被线头掀翻，玻璃药瓶落地碎裂，大娃的血液与药剂混合竟在地上烧出刺猬形通道。
"走这边！"秦颂拽着程菲滚进火焰通道。五色线在火中扭曲成鼠头形状，尖利的牙齿咬住苏聪的裤脚。大娃的尖刺横扫而过，暗绿色血液浇灭鼠头，却在墙面腐蚀出新的符咒。
通道尽头是间圆形实验室，中央铁床上固定着具人形刺猬尸骸。尸体的皮肤与刺猬皮毛完美融合，手指关节反曲成利爪状。程菲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尸骸面部，所有人都倒吸冷气——这具尸体的容貌竟与照片中和服女子一模一样。
"是造畜术。"苏聪的听诊器悬在尸骸胸口，"胸腔里有…两个心跳。"怀表链突然绷直，金属表盘映出尸骸天灵盖的铜钉正在缓缓旋转。
秦颂的子弹打在铜钉上迸出火星，程菲趁机用手术刀挑开尸骸衣物。暗绿色纹路在苍白的皮肤上蔓延，逐渐形成完整的刺猬图案。大娃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脖颈溃烂处钻出的尖刺与尸骸身上的如出一辙。
实验室突然响起铁链拖地声，三十六个青铜铃铛从天花板坠落。铃舌胚胎伸展四肢，在空中织成血色蛛网。程菲的黄仙骨剑自动飞旋，剑光在蛛网上割出缺口，苏聪的医药箱顺势砸向尸骸心口。
玻璃碎片扎进刺猬图案的瞬间，实验室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腐臭的灰雾喷涌而出，雾中浮现出成群的刺猬怨灵。这些半透明的灵体尖刺上串着人类残肢，发出婴儿啼哭与老人咳嗽混杂的怪声。
"用这个！"秦颂将刺猬心脏抛给程菲。女军医凌空接住脏器，反手按在黄仙骨剑的吞口处。剑身突然暴长三尺，符文流转如活物，程菲顺势劈向怨灵最密集处。
剑光所过之处，怨灵尖啸着化为灰烬。大娃的暗绿色血液在剑锋划过的轨迹上燃烧，火焰中浮现出日军当年残杀五仙的场景：穿白大褂的恶魔用铁钳拔下刺猬尖刺，活人生生缝进鼠皮，萨满的铜鼓被烙上菊花纹章。
灰雾突然收缩成球状，核心位置亮起刺目血光。苏聪的怀表链如灵蛇般窜出，金属耳件精准刺入血光中心。表盘玻璃映出和服女子的虚影，正将五色线勒进自己的脖颈。
"要出来了！"程菲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血球中窜出条布满尖刺的巨尾，横扫之势将实验器材全部击碎。秦颂连续射击掩护众人后退，子弹打在巨尾上竟迸出金属火花。
大娃突然跃起抱住巨尾，溃烂的皮肉在尖刺上刮得血肉模糊。暗绿色血液渗入鳞片缝隙，巨尾突然痉挛着缩回灰雾。程菲抓住机会掷出骨剑，剑锋贯穿灰雾核心，钉在墙面的实验记录上。
纸张燃烧的火焰中，和服女子的虚影发出凄厉哀嚎。秦颂的手电筒光束照见燃烧的残页上，赫然写着"白仙镇魂实验最终阶段"的字样。灰雾彻底消散时，实验室里只余刺猬尸骸心口的铜钉仍在缓缓旋转。
"还没结束。"苏聪的听诊器贴在铜钉上，"地底…还有更大的怨气。"他的怀表链突然指向尸骸下方，铁床缝隙里渗出粘稠的灰色液体，逐渐凝成铁轨的形状。
程菲用镊子夹起液体中的杂质，在酒精灯下映出铁路徽章残片："是安达特别实验场的…"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山体坍塌的巨响，水塔方向升起裹挟着尖刺的灰云。
大娃突然指着自己溃烂的脖颈，暗绿色血液凝成箭头指向东北方："白仙说…真正的万骨窟在…"他猛地咳出团带刺的内脏碎块，碎块落地竟自动拼成"给水塔"三个血字。
秦颂的军靴碾过血字，望向窗外逐渐泛白的天际。第一缕阳光刺破灰云，照见水塔外墙的刺猬血珠正逆着重力向上滚动，在塔顶凝成巨大的瞳孔形状。程菲的黄仙骨剑突然发出共鸣般的嗡鸣，剑柄浮现出与刺猬心脏相同的符文。
晨风卷过程菲的白大褂，掀起实验记录残页。燃烧的纸灰在空中拼出张铁路路线图，蜿蜒的红线最终消失在兴安岭深处的某座无名山丘。苏聪的怀表咔哒作响，表盘浮现的刺猬图案突然睁开第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