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久别重逢

雪姬美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武林大会的节奏，导致比武活动不得不暂时中断。各路武林人士纷纷返回住所休息，试图平复心情。青龙派医堂也特意熬制了安神汤，分发给大家，以缓解紧张的气氛。

由于比武场面混乱，叶凡没有找到杨梓辰，于是决定下山到阑海酒楼打听消息。

青龙山下共有六七家大小不一的客栈和酒楼。远离山脚的价格相对便宜，但靠近山脚的即使条件较差，价格依然不菲。其中条件最佳的非阑海酒楼莫属。首先，它位于山脚下，离上山之路不到一百米；其次，环境舒适，设施完善，服务周到，房间干净整洁，宽敞明亮；再者，酒楼内的饭菜种类繁多，环保卫生且美味可口；最后，酒楼内还有歌妓弹唱和说书先生，为疲惫的武林人士提供休闲娱乐。唯一的缺点是价格高昂，住在这里无疑是在烧钱。

叶凡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阑海酒楼，他的直觉告诉他杨梓辰一定会选择这里。因为梓辰向来喜爱舒适的环境，从不在物质享受上委屈自己。

当杨梓辰回到酒楼的房间时，叶凡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正悠闲地坐在圆桌前品着茶。

杨梓辰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这是高级酒楼啊，防盗措施怎么这么差？我得去投诉！”说着，他探出头去大声呼唤：“小二，小二！”

穿着淡粉色女装的杨梓辰，搭配着他那磁性的男中音，显得格外滑稽。叶凡努力压抑着笑意，清嗓子说：“你叫小二来把我请出去，不如你自己请。”

杨梓辰笑着回应：“我怎么舍得把你请出去呢，师弟，好久不见了，想我了吗？”他随手扯下头上的珠花扔到桌子上，然后坐到叶凡对面，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又接着倒了一杯。

叶凡无奈地摇头：“说话从来不正经，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时，小二轻轻敲了敲房门，笑着询问：“客官有何吩——咐？”一见到杨梓辰那不男不女的打扮，小二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显然是见多识广。

杨梓辰说：“准备几桶热水来，我要洗个澡。”

小二忍不住偷笑：“好嘞，马上就送来。”说着便退出房间，关上门。他的反应似乎透露出他误解了房间里的情况，这种场合下要求洗澡，确实让人难免想入非非。

杨梓辰不解地问：“他笑什么呢？”

叶凡有些嫌弃地说：“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杨梓辰耸耸肩：“算了，大概是因为我太美了，哎，真是见识短浅。”

叶凡无语，心想这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恋狂的最佳例证。

不久，四个伙计每人搬着两桶热水进来，很快就把浴盆加满了。伙计们陆续退出房间，最后一个伙计还大胆地问了一句：“要加些花瓣吗？”

梓辰愣了一下，叶凡则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都快流出来。梓辰尽量保持镇定，对伙计说：“不用了，谢谢。需要的话我会叫你的，记得把门关好。”等到伙计退出房间后，梓辰转过头，看着还在抽搐着笑的叶凡，埋怨道：“都怪你，跑到人家房间还要看人家洗澡，看吧，都误会了！我的清誉啊！”

过了一会儿，叶凡终于恢复了正常。屏风后的梓辰已经褪去了外层的纱裙，正在解开上衣的扣子，悠闲地问道：“师弟，我穿女装惊艳吧！”

叶凡严肃地回答：“是师父让我来的。”

梓辰的手动作一顿，没再说话，静静地脱掉了衣服，整个人泡进热水中，眼神垂落，陷入沉思。

叶凡轻声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

梓辰沉默不语。

叶凡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你和师娘的房间，一直都是师父打扫的。每次出来，他都会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他很想你。”叶凡继续说着，“你见过师父流泪吗？自从师娘去世，你又离开了青龙山，四年来，我已经数不清师父多少次眼圈红红的了。”

屏风那头依然沉默。

叶凡继续说道：“你已经原谅师父了，对吗？否则今天也不会让我代你说那些话。”

梓辰静静地听着，睫毛似乎因泪水或蒸汽而湿润，垂下来，难以看清他的眼神。

叶凡等了一会儿，又说：“我不擅言辞，也知道师父的决定没错，你恨他也无可厚非，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你已经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了，这就说明你开始体谅他了。为什么不能像师娘说的那样，大家都好好活着，开心和睦地过日子呢？”

屏风那头依然只有沉默。

叶凡坚持不懈地说：“师哥，已经四年了，这样的惩罚够了。你真的要恨师父一辈子吗？你不也说了，他比任何人都痛苦。为何还要继续折磨他？你们是亲父子啊。”

过了一会儿，梓辰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淡淡的感慨：“今天冷雪姬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心里的答案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选择救我最爱的人。我不是圣人，我不在乎身上的污点或罪恶，只要我爱的人活着就够了。可惜，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我，而是我爹。”

“梓辰……”

“可他终究是我爹。我们可以为彼此做任何事，甚至牺牲生命，但我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他也影响不了我的看法。我们的观念太过相悖，两个道路不同、不愿妥协的人，还是远离为好。”

“青龙山毕竟是你的家，你的亲人都在这儿。”

“孩子长大了，就该出去闯荡，亲力亲为。一直留在家里，永远也不会成长。”

“你将来要继承师父的位置，怎能一直在外面流浪。”

“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做我爹那种大公无私的君子。”

叶凡急切地说：“归根结底，你还是不能原谅师父。”

梓辰平静地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我爹都很固执。原本有我娘在，还能勉强和睦相处。但现在娘不在了。”

叶凡再次尝试劝解：“你迟早要回来的。”

梓辰轻声说：“也许吧，但不是现在。”

“可是……”

梓辰微笑着：“师弟，这四年来，你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啰嗦了，你以前沉默寡言、脾气暴躁的性格呢？

叶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师父不该派我来劝你，应该直接让我把你绑回去。”

梓辰笑道：“你打不过我的。”

叶凡不以为然：“听说你这四年整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过得像猪一样，功夫都荒废了。”

梓辰大言不惭地回答：“谁说的，我每天至少抽出一个小时来练剑！”

叶凡无语，一个小时？我们每天都练习八小时，你练两小时还好意思说。心里叹息，好好的武学天赋，白白浪费了。直接评价：“你再不回来，就真的成废物了。”

梓辰满足地反驳：“我只需功夫够以自保即可。人生本就短暂，何必执着于争个天下第一？”

叶凡陷入沉思。武林中人不都是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吗？但终究成为天下第一后又能如何？效仿雪姬美人滥杀无辜？他自己并无此愿。又或者像东方明硕那样隐居？一生修炼只为了最终的隐退？他现在便能避世。他重新思索，即使达到天下第一，真能得到一切吗？例如让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倾心？那不是武功所能做到的。或许到了那个境界，就连享受胜利的时光都无暇了。梓辰的话虽听起来是懒人的逃避之词，但也隐含着深意。叶凡决定不再深究，以免被梓辰的思维牵引。

叶凡直言不讳：“别用你那一套懒人理论来说服我。你这样下去，早晚沦为养猪的。你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冷雪姬威胁师父的性命，就不会现身了吧？”

梓辰点点头：“不然我为何要打扮成那样？”

叶凡无奈地叹息：“你真是……唉！”他放弃了劝说，这像是茅厕中的石头，又臭又硬。轻声说：“哪怕不回来住，也要常回来看看。别总是无影无踪，让人捉摸不透。”

梓辰抱拳表示同意：“是，我会注意。”

叶凡又提醒：“常去看看师奶。别让老人家总为你担心。”这是师父曾经提到的。

梓辰点头：“其实我常去落剑谷看望奶奶。”

叶凡恍然大悟：“难怪师奶从不提起让你回来的事……”

正当叶凡想继续说些师父的话时，梓辰打断他：“还有什么？师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四年不见，你变了不少啊？”

叶凡无奈地回答：“把这四年未说的话，今天一并说了吧。”

梓辰笑道：“你以前可没这么多话。通常都是‘嗯，哦，滚’，然后用拳头和脚来解决问题。”

叶凡忍不住讽刺道：“滚，别逼我动手。”

梓辰连忙赔笑：“好了好了，叶大侠息怒。”

叶凡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未能完成师父交付的任务，叹气后问道：“那你这次又打算去哪儿？”

梓辰随意地回答：“就像蒲公英一样，飘到哪儿就在哪儿生根。”

叶凡彻底感到无奈，心想：我这位大哥，何时能成熟起来？无语地望向天空。

梓辰接着说：“我在巡阳、福州、渝州都开了医馆，最近在京城定居。有空来找我玩，看病免费。”

叶凡讥讽道：“你才需要看病。”心里想，看来梓辰在外头混得还不错，医馆都开了这么多家，想要他回家的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

梓辰戏谑地回应：“我有病，是思念的病。”水声噗噗地响。

叶凡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催促：“你洗好了没？怎么跟大姑娘似的，磨磨蹭蹭的。”

不久之后，杨梓辰换上了一身浅紫色的锦袍，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整个气质都焕然一新，修长挺拔，宽肩细腰，英俊的五官和刚毅的脸型，透出了不可掩盖的阳刚之气。他的英俊潇洒和洒脱不羁的个性在这一刻完美展现。

梓辰搂住叶凡的肩膀：“走，兄弟，咱们去喝酒，边喝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