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释怀1

他的心底仿佛已经隐隐约约拼凑出一副图景，但他自己却是最不愿面对的那个人。这一刻，他只渴望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他对自己说，不管他的内心深处怎样诉说，他都会坚信，只因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他的求知欲如此迫切，他只想探寻那个为什么，哪怕答案将是何种无奈或痛苦。

颜溪娆默默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神敏锐而深邃。她从李复和柳寒原的对峙中读出了许多未说出口的话。她的思绪并非完全与两人相同，心中萦绕着几分疑惑，但她觉得暂时搁置这些问题也不算太晚。她深知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便再也难以找回。她的视线在两人的身影间游移，感觉到自己被忽视，她轻轻垂下的右手突然猛地一挥，一枚暗器悄无声息地飞出，紧跟着是她袖中隐藏的淬毒长剑，直指柳寒原。

柳寒原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李复的身上，即便暗器破空而来的声响在耳边响起，他的表情却丝毫未变，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全然不知。但当暗器就要触及他的瞬间，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冷笑，手中握着的冰魄剑握得更紧。

就在这关键时刻，他的耳边忽然传来另一个方向细微的声响。尽管声音轻微，却无法逃过他敏锐的耳朵。转瞬间，他便见到一个影子如电般掠过，与颜溪娆的暗器硬生生地相撞，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急促的“小心”。

秦川的出现对柳寒原来说完全出乎意料，他甚至一时没能认出眼前的这位紫衣少年。但片刻之后，他脑海中闪过的记忆让他恍然大悟，眼前这位风姿绰约的紫衣少年，正是他在少林寺偶遇的那位武当少侠秦川。

秦川身穿紫衣，长剑随风，飞身落在柳寒原的身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充满关切地询问：“柳大哥，你没事吧？”声音中满是对柳寒原安危的关心。

柳寒原的眼角微微颤动，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我没事，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目光在少年的脸上徘徊，捕捉到了那份不加掩饰的真诚，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暖意。尽管他自信即便无人援手，自己亦能安然无恙，但他更为好奇，为何秦川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秦川的眼神略显闪烁，“我原本去杨府寻你。”他的话仿佛绕过了柳寒原的疑问，却在另一个层面上给出了答案。

柳寒原的心头一动，虽然秦川的回答似乎有些迂回，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言下之意。显然，少年是特地来助他一臂之力的。

正当柳寒原欲开口询问时，秦川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透着一丝紧迫：“柳大哥，务必警惕。对方乃是圣水教的高层，更是苗疆首屈一指的高手。”

随着秦川所指的方向望去，柳寒原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荒诞又想笑的情绪。若是在往昔，听到秦川这番话，他必定会对其好生训斥一番，因为那听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然而，此刻他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赤裸裸的事实。

终于，一直沉默的李复打破了这份静谧，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自你幼时起，便聪慧过人。我相信，此刻你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这样的回答，既非明确的肯定，也未曾直接否定，却在暗地里默认了所有的一切。李复的眼神始终锁定着柳寒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他那双经历沧桑岁月洗礼的眼睛，看似平静无波，但若是有足够的光线，旁人若能近距离观察，或许能在那双眼里窥见一缕隐秘的愧疚情绪。

“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李复的沉默让柳寒原终于爆发，他的内心如同被冰冷的钢钉刺穿，无法再像以往那样保持平静。他的心沉入了一个没有底的深渊，欺骗和失望的痛苦像暴风雨一样席卷而来，恐惧和愤怒的波涛在他心中激荡。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愤怒和质疑，即使他还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没有为什么，只是他们运气不好而已。”回答的并非李复，而是旁边的颜溪娆。秦川的突然出现让她感到意外，但她很快审视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今天的事件，她意识到他们的计划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她不想再有任何出错的余地，一边观察着形势，一边在心中决定了一个计划——绝不能让这两个人离开。

对于柳寒原的质问，颜溪娆显得毫不在意。在她看来，那些人能够为他们的事业服务，本就是他们的幸运。她心中自信满满，因为有李复在旁，她并不担心。这样想着，她甚至没有保留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能为逐鹿中原的伟业做出贡献，是他们的幸运。”

颜溪娆的话激起了柳寒原眼中的杀意，更是让旁边的秦川立刻拔出手中的剑，迅速而猛烈地朝着颜溪娆冲了过去。颜溪娆显然早有准备，或者说，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她嘴角轻轻上扬，迎着秦川的攻势而去。

秦川的武功并不弱，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黎青枫。看到颜溪娆可能处于不利，李复本想上前援助。但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着的柳寒原也动了，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迅速出手，直接加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场面在一瞬间陷入了混乱，柳寒原的心跳如鼓声般急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李复的对手，他的一身本领，无一不源自于对方。然而，今日这场对决，他无法避免。若在这关键时刻退缩，他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是对不起那些年的苦修。一切的一切，无非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而他深受尊敬的师父，竟是这局的主谋。

他的心中有无数的线索在交织，尝试通过这些碎片拼凑出真相的全貌。自他离开山门那日起，每一步都仿佛落入了对方的预谋之中。这个可怖的事实不仅止步于此，这个局，恐怕已经布置了许多年。他手中的冰魄剑依旧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寒气，剑尖上的光芒在微微颤抖。他的思绪再次飘回到少林寺的那些日子，那些犹如噩梦般挥之不去的往事。

一种说不清的恐慌在心头涌起，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当年你为何救我？你怎会恰巧出现在那里？”

答案似乎就在咫尺，但他心中仍存有一线希望，期望着事实并非如他所想。他在质问的同时，心底却在默默祈祷，希望答案能与他的预感相悖。

李复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我为何会在那里，你心里已有答案，不是吗？”他的话语虽不直接，却仿佛已是默认。

柳寒原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愤怒，“是你杀了我的父母。”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这不再是疑问，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们该死。”李复的声音冷漠，仿佛未曾察觉到柳寒原那几近爆发的愤怒和杀意，只是冷冰冰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柳寒原的耐心，如同最后一缕夕阳，被这四个字彻底吞噬。杀意，像冬日的冰雨，从他的骨髓中渗透出来，弥漫整个战场。他手中的冰魄剑舞动得更为迅捷，如同北风中狂舞的雪片，那四个字不仅击碎了他的理智，更是激发了他深藏的杀心。眼前这个人，身份的重量让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如果此刻他还有任何迷茫，如果此刻真相仍旧模糊，那他就不配称为人之子。

瞬间，冰魄剑释放出的寒光如同破晓前的星辰，刺眼又绚烂。寒气之强，连旁观的两人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冷意，更别提柳寒原身上那近乎实质化的杀气了。

秦川，作为一流的高手，在智谋和力量上可与颜溪娆媲美，但他却不具备颜溪娆那种阴险狡诈的心机。在颜溪娆一连串狠辣的暗器攻击下，他不幸中了她的袖里剑。

颜溪娆对自己暗器上的毒药深信不疑，见秦川中招，她便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转身投入了另一边的战场。

当她转向柳寒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而美艳的笑容。但下一秒，那笑容仿佛被冻结在了她的脸上，眼中满是自信的光芒瞬间被震惊和不信所替代。

她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身边掠过，脖颈仿佛被冰封，冰冷刺骨。她仿佛听到了自己血液凝固的声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夹杂着死亡的气息。

事实上，颜溪娆曾无数次听闻关于冰魄的传说，以及寒剑公子的故事。但那时，她总是带着不屑一顾的笑容。如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错得离谱。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了。

柳寒原的心中一直存着对颜溪娆的复杂情绪，他的耳边响起她倒地的声音，虽然这一刻的他没有流露出怜悯，但内心深处的波动却是难以平息的。自从她背叛之后，他的心就像被冰封，对她的感情转为了冰冷的仇恨。

他的目光坚定而冷酷，紧紧地锁定着李复，仿佛要将这个敌人尽数碾碎。李复的眼中掠过一丝震惊，显然没料到柳寒原会对颜溪娆下死手。

在这场生死较量中，柳寒原清楚自己并非李复的对手，但他抛弃了所有防守，让愤怒和复仇的冲动主导他的每一步。为了父母，他只想一刀了结这一切，他的冲动像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法抑制。

李复似乎想要闪躲，去关心倒地的颜溪娆，但突然之间，他使出了一招致命的剑法，直指柳寒原的心脏。柳寒原心头一紧，已是躲闪不及。他不再多想，只是本能地迎上去，手中的冰魄剑在黑夜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光芒。

当冰魄剑深深地插入李复的胸膛，柳寒原愣住了，难以置信自己的行动竟然真的击败了李复。而此时，李复的剑只停留在他胸膛前的一寸处，仿佛命运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柳寒原站在那里，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愣愣地站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真的响起：“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

面前的李复并没有给出回答，只是慢慢抬起头，目光与柳寒原对视。那双眼睛深邃而空洞，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深渊，柳寒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在那空洞中看到了一丝解脱的光芒。

但李复没有再说话，也不会再有任何回答。他的目光渐渐黯淡，就像夜空中逐渐消逝的星光。那一瞥之后，他缓缓垂下了头，静静地，再无声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让人怀疑这是否只是一场梦境。

周围的夜色依旧，天空被黑暗笼罩，黎明前的阴影依旧沉重。所有的一切仿佛未曾改变，但事实上，某些事情已经静悄悄地发生，又悄无声息地画上了句点。